金針起壇作法,平地起風,化煙飛霧,聲勢駭人,極為神異。
左登峰在一邊側目旁觀,他是明眼人,自然能看出其中的門道,金針做的法事純粹是糊弄人的,其實真正驅鬼根本就沒這麼多招式,也沒時間來做這麼多花架子,金針故意把簡單的事情弄複雜了,為的就是好看。他身為茅山掌教也有他的難處,那麼多門人等著吃飯,他比左登峰更需要錢。
金針所做的法事持續了二十多分鐘,硫磺硝石一通折騰,搞的院子裡霧氣騰騰,縣長及其家眷看的是眼花繚亂,佩服的是五體投地。法事一結束,眾人立刻上來大肆誇獎,金針苦笑著看了左登峰一眼,左登峰會心的回笑,金針已經是玄門泰鬥了,世人普遍認為盛名之下無虛士,所以對他有著盲目的崇拜,不管他做什麼在世人看來都是對的,即便是作法途中停下來喝水,他們也認為金針的舉動暗藏深意。
香火錢是少不了的,五封大洋,金針並沒有沾手,由隨從的道人接了,接錢的時候還神情倨傲,連句謝謝也沒有。
「走,進屋看看,拿錢了就幫他辦點事情。」金針離開法壇帶著左登峰向後院走去,作法的器物自然有隨從收拾,茅山掌教架子十足。
縣長的宅院分前後院,後院是妻妾住的地方,左右各有六間房子,東側的房子已經住滿了,西側的房子只住了北首第一間,那是七姨太的房間。東為大,這樣是為了區分妻妾的尊卑地位。
二人進入東側第一間房子,這是縣長原配住的房間,擺設比較簡單,金針讓眾人在外等候,帶著左登峰從屋子裡轉了一圈。
「你看一下這個屋子的五行是否均衡?」金針開口說道。
「不均衡,木太旺,家具應該搬走一些。」左峰環視左右出言回答,屋裡的地面上鋪著灰磚,灰磚是經過燒制的,所以左登峰感覺它兼顧土火,屋子裡還有一個魚缸,不過魚缸里沒有魚,而是養了一隻長壽龜。龜在水裡生活,所以左登峰感覺它屬水,房間裡的家具大部分是木製,綜合權衡下來,左登峰得出了上述結論。
「的確木旺,但是不用搬走家具,應該拿走烏龜。」金針搖頭笑道。
「為什麼?」左登峰皺眉發問。
「這間房屋的女主人五行屬火,五行之中木生火,房間裡木性重對她有益,不過木性過重也不行,會導致女主人脾氣暴躁,搬走家具治標不治本,還會降低她的運勢,烏龜五行屬水,五行之中水生木,烏龜在這個屋子裡會加重木性,木性又加重了火性。所以拿走烏龜是最正確的作法,釜底抽薪,緩和陰陽。」金針出言解釋。
「烏龜本來就是屬水的,水也可以緩和火性。」左登峰說出了自己的疑惑,他感覺金針的辦法多繞了一步。
「水不能緩和火性,只能克制,看宅院的時候切忌五行直接充抵,不然對人有害,正確的是採用柔和增減的辦法,火過旺就減木,木過旺就減水,水過弱就添金,說白了就是從下面拉腿兒,決不能從上面砍頭。」金針耐心解釋。
「原來如此,對了,你怎麼知道這個大婆是屬火的?」左登峰點頭再問。
「人五行到底屬什麼最準確的是要看八字,不過我如果看她們的八字就會讓她們小瞧了,所以我就根據五行所屬的人的性格來倒推她們的五行所屬,屬火的人八字日元為丙為丁,這種人性格急躁,有能力,但不會處理人際關係,鐵鞋五行就是屬火。
屬土的人八字日元為戍為已,這種人沉穩守信,極為清高,毛病是思維守舊略顯保守。玉真人和我五行都是屬土。
屬金的人八字日元為庚為辛,這種人有毅力有野心,性格缺陷是急功近利,目的性太強。銅甲可能就是屬金。
屬木的人八字日元為甲為巳,這種人性情隨和,慈悲心腸,極為聰慧,人緣極佳,王真人就是此類。
屬水的人八字日元為壬為癸,這種人思維敏捷,極為固執,自尊心也強,不足之處就是對己對人過於嚴苛。」金針說到此處看了左登峰一眼。
「不過那個大婆也沒說話,你是怎麼看出她五行屬火的?」左登峰訕笑著轉移了話題,金針把屬水的人放到最後,其實就是說給他聽的。
「錢匣子掛了三把鎖,雞毛撣子都打沒毛了,她不是屬火才怪。」金針出言笑道。經他提醒左登峰才發現房間裡的錢匣子上掛著三把銅鎖,床頭的雞毛撣子上的雞毛都快掉光了,不問可知這個大婆沒少毆打小妾。
「大哥真是法眼如炬。」左登峰由衷的欽佩金針觀察之細。
「不是我謙虛,我也只是粗通,你一定要活學活用,千萬不要照搬,不然我就真的害了你了。」金針正色開口。
「我明白,窺一斑而知全豹,讀一詩而通百篇。」左登峰點頭答應。金針只是在教他淺顯的道理,目的是希望他可以有自己的理解和延伸。
金針聞言大為放心,探手延出靈氣將那魚缸里的烏龜憑空抓了出來扔進了院子「放生」。
門外的眾人等了半天,到最後發現金針扔了個烏龜出來,立時目瞪口呆。
「烏龜壽命超出常人,養它有害無益。」金針走出房門開口說道。他說的這話其實只是幌子,真話是說給朋友聽的,假話是掩蓋真相的。
縣長等人雖然感覺驚愕,卻知道金針這麼做自然有他的道理,於是急忙派人抱著烏龜放生去了。
金針隨後又帶著左登峰去了另外幾個房間,這次他沒有開口,而是由左登峰動手處置,左登峰的領悟能力極強,處置極為得當,但是到了七姨太的房間,金針與左登峰的處置意見發生了衝突,七姨太是個新潮人物,房間裡有很多塑料製品,金針不了解塑料的由來,把它理解為了木,而左登峰先前就接觸過現代科學,他知道塑料是由石油提煉製成的,應該歸類為水,爭論之後,金針認輸並徹底放心了,左登峰只是學了原理,並沒有照搬。
看完宅子,金針並沒有耽擱時間,快速的告辭繼續西行,八十里外有一個富商要為死去的父親尋找一處千古之地。
「兄弟,我們茅山派是以符咒來作法的,符咒是祖宗傳下來的,種類也不多,如果外傳,茅山派日後就很難立足了,你千萬不要怪我藏私。」金針沖左登峰說道。
「大哥見外了,這樣我已經很感激了,大恩不言謝,我心裡記下了。」左登峰正色回答。
「前段時間我和王真人等人在南京的所作所為日本人已經知道了,他們肯定會想辦法對付我們,說不定哪天他們就會找上門來,到時候大哥的老窩要是保不住了,自然會向你求助的。」金針嘆氣開口。
「鬼子敢派兵攻打茅山派,我就先殺了他們的指揮官。」左登峰聞言挑眉冷哼,金針等人都有顧忌,不像他孤身一人。
「那倒不會,日本人知道咱們中國人信奉佛教和道教,他們國家也有修道中人,屆時他們可能會派日本的修道中人來正面挑戰,如果咱們敗了,丟的就不單是咱自己的臉了。」金針面露苦笑。
「如果真有那麼一天,不管我在哪裡,我都會趕回來。」左登峰正色開口。
「這是我們茅山召集門人的紙符,如果紙符發熱,就表示你大哥我大難臨頭了。」金針伸手遞過來了一張折迭起來的黃色紙符。
「紙符發熱,我一定回來。」左登峰探手接過放進了懷裡。
金針見狀沒有再說什麼,探手拍了拍左登峰的肩膀,他之所以對左登峰如此厚愛有公私兩方面的原因,於私,左登峰跟他很對脾氣,雖然相差十歲,但是性情相投。於公,左登峰雖然目前還不懂得陣法的布置,但是靈氣修為已然稱得上絕頂高手,日後茅山有難,多出一個強有力的幫手總是好的。作為一派掌教,不止要負責門人的溫飽,如何在亂世之中保證門派的安全也是他需要考慮的問題。
「大哥,我還有個疑問。」左登峰沉吟良久開口說道。
「你說。」金針點頭開口。二人一直步行在前,從人跟在他們後面十丈之外,十三在路旁的樹林裡撲蝴蝶。
「辰州派有很多符咒不是紙符,而是一些別的東西,那些東西也能用來作法,這是為什麼?」左登峰出言問道。
「我們的符咒之所以能用來作法,是因為紙符上所寫的朱字令紙符對應了世間潛在的五行屬性,事實上世間有很多東西本身就帶有五行屬性,只要你發現了它們的五行屬性,也是可以用來作法布陣的。」金針出言解釋。
左登峰聞言連連點頭,他之所以問這個問題,為的就是想要自創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