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心語自然不會醒來,左登峰也沒有過分失望,他只是想最後再試一次,希望可以出現奇蹟,儘管他明知道奇蹟不會出現。
左登峰抱著巫心語,無盡的悲涼湧上心頭,前幾天二人還商量著儲存過冬的口糧,現在一切都成了泡影,巫心語已經聽不到他的呼喚了,也不會再開口說話,他徹底失去她了。
有個成語叫敝帚自珍,每個人都不願失去屬於自己的東西,哪怕只是一隻破掃帚。失去令人失落不舍,巫心語是左登峰的摯愛也是他的唯一,巫心語的死令他感覺被人剜去了心臟,心裡空空的。巫心語就像他心裡的一盞燈,而今這盞燈已經滅了,他的世界一片黑暗。
二人躺臥的地方離清水觀並不很遠,沒過多久十三就回來了,叼著一隻茶壺,壺裡的水已經撒了大半,剩下的並不多。
左登峰接過茶壺喝了一口水,水是涼的,左登峰落淚了,這壺水是巫心語生前燒的熱水,現在它已經涼了。
「你渴不渴?」左登峰將茶壺遞到了巫心語的面前,巫心語沒有動。
許久過後,左登峰放下茶壺坐在她的旁邊不再說話。十三慢慢的走過來趴在了他的身邊。
午後,十三離開了,回到清水觀為他叼來了紅薯,見到紅薯,左登峰想起了第一次見到巫心語時的情景,看了看手裡的紅薯,又看了看躺在身邊的巫心語,左登峰再度嚎啕大哭。
夜幕再度降臨,左登峰感覺到了寒冷,十三回清水觀拖來了被子,左登峰抱著巫心語昏昏睡去。
次日清晨,左登峰接受了巫心語已經死去的事實,用十三叼來的鍋鏟開始就地挖掘,他要葬掉巫心語,但他後背和雙腿都有傷,無法使用鐵鍬,只能用鍋鏟一點一點的摳挖。
十三見狀跑過來幫忙,它挖土的速度遠超左登峰,有它幫忙,中午時分墓穴便有了雛形,左登峰又讓十三回道觀拖來了簍子和繩子,左登峰坐在下面裝填,十三在上面拖拉。
左登峰重傷在身,挖的極為費力,即便如此,他仍然堅持著為巫心語挖出了很深的墓坑,直至後來坐在坑底感覺呼吸不暢,才勉力的爬了出來。
「十三,去周圍看一看,凡是吃肉的動物全殺掉。」左登峰木然的啃吃著紅薯,熟的已經吃完了,他手裡的這個是生的。
十三聞言很是疑惑,站在原地沒有動。
「我們要回去拉棺材,我不想在我們離開的這段時間有東西傷害她。」左登峰伸手指了指坐在旁邊的巫心語。
十三聞言立刻扭頭跑了開去,左登峰將紅薯吃完,用菜刀砍剁了兩根樹枝作為拐杖,隨後又削了兩根一尺左右的木棍,一頭削尖,用以爬行。
做完這些,十三回來了,嘴角有血。
左登峰用被子將巫心語蓋好,轉而又坐在地上吃了幾個紅薯,紅薯是什麼味道他根本就感覺不到,但是他知道自己如果不吃東西就沒力氣去拖拉東廂北屋的那口棺材。
以木棍作為拐杖,挪了半個多小時才回到了清水觀,清水觀的大門還開著,裡面的日本兵屍體已經不見了。
見到清水觀,睹物思人,左登峰再度感到悲傷,但是他已經有些麻木了,短暫的駐足之後便回到了東廂。
棺蓋不是很重,套上繩索,十三自己就可以拖動,在十三運送棺蓋的時候,左登峰將巫心語的衣物和她所蓋的被褥捆到了自己的背上。
十三回來之後,一人一貓便開始拖拉棺身,雖然左登峰先前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是拖拉沉重的棺身還是令他吃盡了苦頭,他不能行走,只能爬,先前削的帶尖的木棍就是為此刻準備的。
臨近天亮,棺材終於拖到了目的地,左登峰遣走十三,點火升溫,為僵直的巫心語更換了衣服,巫心語穿的是她師傅留下的那件道袍,二人在一起這麼久,巫心語竟然沒有購置過新衣服,這令左登峰感覺萬分內疚。
從棺中鋪好褥子,左登峰將巫心語拖進棺材蓋上了被子。
「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再不睜眼,我就把你埋了。」左登峰沖巫心語開口說道。
巫心語沒有睜眼。
「如果你變成了鬼,就讓我知道,我不害怕。」左登峰作著最後的努力。
周圍一片死寂。
「蒼天在上,如果真有神靈,請讓她活過來,不管讓我付出什麼代價我都願意。」左登峰跪倒在地,連連磕頭。
「只要讓她活過來,我們就找個沒人的地方躲起來,永遠不讓外人知道,我們不會泄露您的秘密。」左登峰仍然在磕頭。但是他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
左登峰絕望了,徹底絕望了,再度深情的看了巫心語一眼,艱難的扣上了棺蓋。
掩埋工作是與十三一起進行的,當太陽再度升起的時候,巫心語已經長眠地下。
「不管我以後做了什麼,不管我以後去了哪裡,最終我都會回到這裡,回到你的身邊。」左登峰轉身拄著樹枝離去了,巫心語的樣子已經銘刻在了他的心裡,永遠都不會模糊,永遠都不會忘記。
太陽從東方升起,但左登峰卻向西方走去,巫心語離去了,他的世界不會再有光明,他此刻唯一的念頭就是儘快報仇,然後回到這裡自殺,前往陰曹地府尋找自己心愛的女人。活在世上對他來說是煎熬,他不想活,但他不能死,至少現在不能。
山下的村民見到他就像見到了鬼,紛紛躲避,街道上散落的紙錢說明不久之前這裡有人出殯,這一幕令左登峰暗自冷笑,崔保長雖然不是罪魁禍首,但是是他將日本人帶到清水觀的,被日本人殺了更好,省的自己日後動手。
左登峰此刻已然沒有了善惡的概念,人性本惡,何來良善?他也沒有了法律的約束,生逢亂世,何來律法?
出山之後,左登峰尋找到了別村的大夫,取出了體內的子彈,帶著治傷的草藥回返清水觀。
回來的路上左登峰一直想哭,他之所以想哭並不是因為傷口疼痛,而是那大夫對他說過的話,「幸虧你這袍子納的厚實,不然背上這槍就打著肺了。」
左登峰所穿的這件袍子是巫心語為他做的,用了大量的棉花,經過了細密的縫壓,正是這件袍子救了他的命。
即便後背有著彈孔,即便前胸已經磨破,左登峰都不會嫌棄它,他要一直穿著它,因為這件袍子是巫心語留給他唯一的東西,這裡面有她的愛,這上面有她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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