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不昧本心

  左登峰情急之下下意識的使用了身法,孫奉先只感覺眼前虛影晃動,回過神來猜發現左登峰已經掐住那假道士的脖子將他推到了牆角。

  孫家的女眷都是大戶出身,哪裡見過這種場面,不過她們受驚之下並沒有歇斯底里的尖叫,而是齊齊的看向孫奉先,等著他這個一家之主拿主意。

  「扶兩位夫人回房。」孫奉先遣走了女眷,轉而走出靈堂站於門側衝下人吩咐,「去前櫃通知大朝奉抓緊時間清點估算,儘快開出晉徽通兌金票。」

  雖然左登峰此刻正在氣頭上,但是這個年輕商人的冷靜和睿智還是令他很是佩服,此時那假道士正在面紅耳赤的胡亂踢騰,左登峰這才想到自己用力過猛,他根本無法說話,想及此處便皺眉鬆手,那假道士得以呼吸,連連咳嗽,神情驚恐。

  「我是左登峰,把你剛才的話說完。」左登峰正se開口,他之所以報名是為了讓那假道士不敢撒謊,江湖中人都知道他左登峰是個邪人,善惡殺伐只在一念之間。

  「金針幫ri本人辦事被發現了,茅山派現在被很多道士包圍了,聽說要清理門戶。」假道士回答的極為迅速,他的確聽過左登峰的名頭,唯恐說晚了惹怒了他。

  「詳細一點兒。」左登峰皺眉呵斥,先前他邀請玉拂前去幫忙的時候,玉拂曾經說過金針不在茅山派,金針具體什麼時候離開的沒人知道,但是可以肯定的一點是他先前推測的沒錯,金針的確是幫ri本人破陣去了,而且還走漏了風聲。

  「最近幾天好幾百個道士去了茅山派,說是要殺掉金針,茅山被圍了好幾天了,真道士都出不來,我們幾個都是山下的村民,那些前來請法師的人都是有錢人,我們就扮作道士接個活兒……」

  「你敢撒謊騙我。」左登峰森然的打斷了假道士的話,金針俠名遠揚,即便受到脅迫幫ri本人辦了事情也不可能有那麼多人去包圍茅山,最主要的是普天之下沒幾個人能殺的了金針杜秋亭。

  「道爺,我說的都是真的,這事兒已經傳開了,您怎麼不知道哇。」左登峰yin狠的眼神直接嚇的對方抖如篩糠。

  左登峰聞言再度皺眉,他前些時ri一直在山裡,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情他的確不知道。

  「圍住茅山派的都是些什麼人。」左登峰沉吟片刻再度發問,雖然事出蹊蹺,但是他並不輕信於人。

  「都是道士,根據衣服的顏se來看是兩伙人,聽說都是從江西來的。」假道士不敢有任何隱瞞。

  假道士這話一出口,左登峰立刻知道此人沒有撒謊,也立刻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xing,眾所周知茅山派乃正一教的分支,而正一教的祖庭就是江西的龍虎山,確切的說龍虎山可以算是茅山派的頂頭上司,而另外一夥道士應該是閣皂山的道人,葛洪就是此派先人,閣皂山與茅山是正一教最大的兩個分支,與祖庭龍虎山並稱正一教三大符錄正宗。

  龍虎山,閣皂山,茅山,這三大門派的掌教分別被教中門人尊稱為天師,地師,人師,除此之外龍虎山的掌教還有一個頭銜,那就是正一教的教主,目前的情況應該是老大帶著老二跑到老三家興師問罪去了,上下隸屬,師出有名,茅山派這次麻煩大了。

  不,確切的說不應該是興師問罪那麼簡單,因為興師問罪不用將茅山整個圍住,弄不好真的是清理門戶去了。

  「你跟這家丫鬟是如何串通一氣坑人錢財的。」左登峰此刻心亂如麻,但是還是只能強打jing神處理眼前的事情。

  「真人明鑑,我根本就不認識她,她說什麼我就附和著,不然我能說什麼。」假道士急忙辯解。

  「說實話,是誰指使你這麼幹的,撒謊就死。」左登峰森然開口。

  「是找我的那個人,是他跟那個丫鬟串通的,跟我沒關係,就他,就那個掃地的。」假道士伸手指著前院一個掃地的男子,世間鬼魂確實有之,但是少之又少,大部分是人鬼。

  「打發他走。」左登峰轉身走出了靈堂,孫奉先立刻負責善後。

  回到前面的東廳,眾人還沒有清點完,十三還在太師椅上坐著,桌子上放了一盤清水,左登峰將盤子放到了地上,十三立刻蹦下去喝水,它雖然坐椅子,進食喝水還是低頭進行的。

  左登峰坐回太師椅皺眉思索,他在想到底要不要去支援金針,平心而論,如果沒有這件事情,他並不願去茅山派,原因有三,一是金針當年騙了他,左登峰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欺騙,二是他與玉拂的關係,雖然二人之間是清白的,但是他很難去面對金針,第三,金針的確幫了ri本人做事,左登峰討厭ri本人。

  所有的這些都令左登峰萌生了退意,不過斟酌再三他最終還是決定前去援救,原因還是三個,第一,金針是他陣法的啟蒙引路人,不管動機如何,本質是有恩於他,第二,與玉拂之間的事情令他感覺對不起金針,雖然他並沒有給玉拂機會,但是金針是指定沒機會了,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金針目前在外人眼裡已經成了漢jian,沒有人會幫他,銀冠即便與他有私交也絕對不能為他出頭,因為銀冠乃全真派的掌教,倘若出手就是干涉正一教務,這是大忌,而玉拂也更不可能幫助金針了,因為辰州派也隸屬正一教,她不能也不敢以下犯上,不然的話會給本派帶來災難。

  目前也只有他最合適,他孤身一人,不屬於任何門派,且與金針有私交,他前往援救只是個人行為,能不能保住金針的茅山掌教之位他心裡沒底,但是無論如何也要救下他的xing命。

  孫奉先很快處理完了後院的事物,轉而來到前廳相陪,見左登峰皺眉沉思也就沒敢打擾他,一盞茶的工夫兒之後,終於清算完畢,折金三千八百兩,分為了四張金票,加蓋徽商印記。

  左登峰拿好金票便要告辭,孫奉先早已經準備好了筆墨,苦請左登峰題字。

  左登峰自然知道他的用意,在亂世之中能跟玄門泰斗扯上關係,就沒有土匪和流寇敢前來sao擾,甚至連軍隊都要怕其三分,道門中人要取誰首級,對方很難防範。

  這筆生意孫奉先沒有利潤,左登峰也不好過分駁他的面子,隨手拿起毛筆留下了不昧本心四個字,他沒有落款,他知道孫奉先一定會幫他加上的,因為不加上他的名字就嚇不住人了。

  孫奉先見左登峰竟然真的留了字,頓時欣喜若狂,舉家相送,殘袍法術高玄,亦正亦邪,他的題字比其他幾位玄門泰斗的題字更有震懾作用,在孫奉先看來這幾個字不但能鎮住壞人,還能避鬼驅邪。

  雖然木箱已經空了,左登峰還是習慣xing的背著它,背習慣了。

  東行數里,左登峰聽到了後面傳來的鞭炮聲,左登峰聞聲搖頭苦笑,商人就是商人,不放過任何一個給自己臉上貼金的機會,用不了三天所有人都知道殘袍跟他們做了生意。

  合肥到鎮江不足五百里,到了無人之處左登峰立刻提氣輕身急速趕赴,與此同時在心中盤算以何種態度相見金針,斟酌過後左登峰決定不點破金針先前騙他的事情,就當故友重逢,此次過後,兩不相欠,恩情一了,不復再來。

  左登峰中途並未歇腳,下午一點左右來到了茅山腳下,果不其然,茅山周圍有著大量的道人和道姑,這些人身上的道袍顏se並不相同,其中那些身穿青se道袍正刺五彩八卦背繡黑白yin陽的道士應該是龍虎山正一派的,龍虎山歷朝歷代接受朝廷的封賞,有的是錢,所以衣著很講究,那些身穿灰se土布道袍的應該是閣皂山的道人,閣皂山門風節儉,行事低調,極少在江湖走動,因此少有人知,但是它能與正一,茅山並稱三大符錄正宗,自然在符咒方面的修為是登峰造極的。

  道士有著森嚴的等級制度,判斷一個道士是什麼地位,最簡單的方法是看他佩戴的什麼道冠,正一和全真的道士所佩戴的道冠等級最高為芙蓉冠,非大德不可戴,其次為五嶽冠,修道有成方可佩戴,最常見的就是黃冠,受戒門人皆可佩戴,山下的這些道士有老有少,但是無一例外的佩戴著五嶽冠,不問可知全是術有所成的兩派高手。

  不過左登峰並沒有把這些人放在眼裡,他知道龍虎山和閣皂山的兩個掌教必然都在山上,那才是他要面對的高手,茅山掌教在正一教中位列末席,只為人師,但是這個天師地師之說並不是根據個人修為而言的,而是根據分支固有的排名和輩分座次,也就是說龍虎山和閣皂山的掌教修為也並不一定高於金針。

  山下也並沒有圍觀的閒人,圍住茅山的這些道人神情也很輕鬆,但是在看到左登峰帶著十三走近之後他們的神情就沒那麼輕鬆了,破舊道袍,披肩亂發,怪貓在旁,年紀尚輕,這些道人在瞬間就猜到了來人的身份。

  左登峰對這些二流道人熟視無睹,冷視左右之後拾階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