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了兩天，郭婭男再也按捺不住了。
上午如花只進店了一個客人，張嘴就問，有沒有林氏成衣那種蕾絲衣服。
「什麼蕾絲？」
胡裁縫一頭霧水的模樣，讓客人心生嫌棄，「你們做衣服的，連最新潮的蕾絲都不知道？算了，就算林氏那邊要排隊，我也等著吧！」
那客人說完話，扭頭就走了。
郭婭男當下就有了不好的預感。
等她去到林氏成衣門口時，這種強烈的不安演變成震驚。
林氏成衣門口，排起了長隊，羅婉君正笑眯眯將手寫的號碼牌塞給隊伍後頭的客人。
郭婭男不敢直接湊上去問，等羅婉君發完最後一個，轉身回了店裡，她這才閃身到了隊伍末尾。
假裝過路的，和前面一個排隊的年輕婦女搭話。
「同志，你們在這排什麼呢？」
「你不知道吧？我聽說這家店裡賣京市省城裡才有的好料子，縣城裡獨一家，而且還限量呢！這不快過年了，我來定一件....」
京市省城才有的好料子？獨一家？
這短短兩天，究竟發生了什麼？！
不應該是客人上門見了破爛了的衣服，把林氏鬧關門嗎？！
確實有鬧店的，正是那兩件被剪爛了，無法修補的定製衣服的主人之一。
林蔚然正在店裡賠禮道歉，拿出對應的定金，給人退了，額外提出再給人賠十塊錢。
燙著頭的中年婦女卻不肯接，「都說你們這店家雖然店門小，可手藝好，料子也講究，我才來定的衣服，眼瞅著要過年了，你交不出衣服，涮我呢？」
一邊陪著的中年男人是她丈夫，見林蔚然伏低做小的模樣，拉著妻子，「算了吧，把錢拿了，咱們換家去做。」
誰料那婦女越發來氣了，「怎麼，你憐香惜玉了？」
那男人被說得面色漲紅。
林蔚然只得壓著脾氣處理，這一圈兒預訂蕾絲衣服的顧客都看著呢，要是處理的不好，林氏成衣的名頭就大打折扣了。
這會兒或許會因為蕾絲料子都來做衣服，可過了新鮮勁，還是得靠口碑和質量。
林蔚然壓下心頭的煩躁，揚起個笑臉。
「客人，這事確實是我們的不是，您看除了退賠您的錢，我們這再五折給您做一件蕾絲料的衣服，表達一下我們的歉意。」
那婦女是有些心動的。
可身後那幾個和羅婉君下單定製的客人聽了，頓時酸里酸氣。
「一看占著便宜了，笑臉就出來了，我看她就是等著人老闆這句話呢！」
「就是，賠她十塊錢還不夠？」
「倒也不能這麼說，要是我定的衣服沒了，我也不高興不是！」
被婦女聽見，本來已經緩和下去的臉色，瞬間漲得通紅，「不行！你當我是想占你便宜呢？！今天，你不把我要的衣服做出來，你這店也別開了！」
她這麼一咋呼，等著定製的客人反而和她吵了起來。
「憑什麼啊，我們還等著呢！」
「就憑我先付的錢！」
林蔚然一個頭兩個大，連忙勸阻。
門外的客人們都湧上來看熱鬧，郭婭男見突然亂了，也顧不上會不會被林蔚然瞅見，往前擠去。
林蔚然擋在中間，兩個婦女已經撕扯起來。
根本顧不上，還夾著個人呢！
眼看著一巴掌就要落下來，林蔚然咬咬牙，
要是能息事寧人，挨這麼一下也不冤了。
那一掌還沒落到林蔚然身體上，就被一隻大手截在了半空中。
周文野牢牢掐住婦女的手臂，冷著眼質問，「你想幹什麼？！」
他今天穿著一身軍裝，到門口時，哄亂的人群都給他讓了路。
待看見林蔚然被兩個廝打的客人推搡，周文野兩步作一步跨進了店裡。
「我.....」
那婦女首先被男人的好相貌震住，隨後才發現，自己被他抓住了手臂，動都動不了。
「你幹什麼？你還想打我不成！快給我鬆手！」
婦女轉過頭，對著自家丈夫大罵，「你是死了？沒看見老娘要被這個軍人打了？快過來幫忙！」
林蔚然緩過神，連忙拉周文野，「放開她吧，我沒事！」
周文野身份特殊，就看這人的撒潑勁，去了大院，免不了給他造成麻煩。
周文野依言鬆手，那婦女果真不依不饒地嚎起來。
「好啊！你是這家店老闆的相好是吧？你是哪個軍隊的，我倒要看看，你們首長管不管得了軍人打人了！」
林蔚然見她果然顛倒黑白，要去鬧周文野，當下也沒了對客人的好脾氣，一把將周文野護在身後，像是護小雞仔似的，眼裡都是冷意。
「你胡說什麼？！」
「你胡說什麼！」
這第二句卻不是林蔚然說的。
婦女的丈夫，看見了周文野，辨認了好一會才確定，這不是那天水庫里救自己的恩人嗎！
「孫曉倩，你別在這胡攪蠻纏了，丟人現眼！」
她丈夫尷尬地和周文野笑了笑，「軍人同志，你還記得我嗎？」
周文野蹙眉，點了點頭，「水庫？」
「誒！是我，我還沒來得及問您屬於哪個部隊，好送錦旗感謝呢！沒想到在這遇見您...這真是....」
林蔚然不知道這個事，聽得一頭霧水，那婦女卻聽出了不一般。
「他是那天救你的軍人？」
她丈夫點了點頭，眼裡的責備越發濃重，「對！趕緊把人家退的錢收了，別擱這鬧了！」
婦女張了張嘴，「我....」
她丈夫在衣袖下掐了她一把。
「真不好意思，我愛人她就是個急脾氣，你看這大水沖了龍王廟，您是恩人的？」
「我妻子。」
周文野接話。
「噢噢噢，真是郎才女貌！明個兒我就把錦旗送來，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謝謝您....」
「舉手之勞。」
周文野有些冷淡。
那婦女沒再說話，林蔚然看去，她也躲閃著眼神。
那差點和她廝打在一起的客人，冷笑著嘲諷：「感情是人老闆把你丈夫救了，你還擱這刁難人家呢！白眼狼！」
「你！」
那婦女怒火復燃，又被丈夫狠狠抓了一把。
氣得咬住了牙，卻沒有吭聲了。
林蔚然見狀，讓羅婉君把那個客人引著去看蕾絲布料，把兩人隔得遠遠的。
和周文野寒暄了幾句，夫妻倆就出了店門。
林蔚然見桌上的錢沒拿，趕緊追了出去。
「這錢....」
人都走得沒影了。
可她倒是在門口瞅見了一個熟人，那臉色又青又紅，一臉心虛的中年女人。
不是郭婭男，還能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