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她來救場

  林蔚然這一覺睡得很安穩,醒來屋子裡空無一人。

  柜子上多了一床簇新的棉被,桌上留了早飯和字條,還壓了三張大團結。

  周文野去軍醫那做治療,中午也不回來,要她自己去食堂吃飯,想要什麼可以上街去買。

  林蔚然笑笑,沒動那錢。

  草草吃了東西收拾了下,林蔚然把自己的錢拿出來點了點,身上帶著大團結她不放心,她拿針線把整的縫進了裡層,剩下的零碎拿昨天改衣服餘下的料子包好,再揣進懷裡。

  出了大院,大路上逐漸繁華起來,80年代初,許多小東西已經不用票就能買了,因此有不少人支著小攤,擺在明面上做點營生餬口。

  林蔚然逛了一圈都沒看到服裝店、裁縫店什麼的,多是些米麵糧油的店鋪,想著找個人問問,迎面過來一個燙了頭的大姐,雖然也穿著臃腫的棉衣,可她手上還拎著一個皮包,手腕上亮閃閃的是塊手錶。

  一看就是個有條件的。

  林蔚然笑眯眯地湊上去,「您這頭髮燙得真好看,又有氣質又時髦!」

  伸手不打笑臉人,那大姐聽了也回個笑臉,「花了我五塊錢,能不好看嗎!」

  「一看您就是細緻人,那您知不知道哪兒有裁縫店啊?或者賣成衣的,做得好的那種。」

  大姐給她一指後邊的一條巷子,「你要買成衣只能去百貨大樓了,那價可就太貴了,看見那邊的巷子沒,裡頭直走再左拐,是個裁縫店,手藝不錯,你上那看看去吧!」

  林蔚然道了謝就往巷子裡走,果然看見了一家掛著招牌「芳芳裁縫店」的門面。

  這會兒門口圍了好多人,吵吵嚷嚷的。

  林蔚然擠進人群,就見一個三十多歲的梳著麻花辮子的女人手裡抓著件劃爛的衣服,滿臉怒色地堵在了店門口。

  「過兩天就是匯演,我們舞蹈團讓你定做的演出服被你兒子糟蹋成這樣!耽誤了軍區的匯演,你擔待得起嗎你!」

  店老闆是個燙著時髦波浪卷的女人,臉上露出為難,「孩子小不懂事。」她拉出身後藏著,眼睛紅紅明顯挨過教育的小男孩,「兵兵,你給阿姨道個歉!」

  「阿姨,對不起.....嗚嗚嗚。」

  辮子女人可不吃這套,「道歉有用嗎?今天你要是不給我個交代,你這店也甭想開了!」

  店老闆劉芳芳在這塊經營裁縫店十幾年,也不是沒遇上事。

  眼見著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她拉下臉好聲好氣地拿出一張大團結,塞進了了辮子女人袖子裡。

  「妹子,這事確實是我不對,我沒看住孩子,這點錢算是補償你的,另外你那演出服我免費給你趕出幾套,料子你自己從我店裡選,你看行嗎?」

  「你打發誰呢?」

  誰料那顧客更急眼了,甩手把大團結扔在了地上。

  「你知道這料子是哪來的嗎?是我們團里的幹部從京市捎來的!別說你這個裁縫店,就是整個縣城也找不出第二塊!」

  劉芳芳見狀,連大團結都顧不上撿了,急得把兒子拎起來,啪啪地揍著。

  「我讓你淘氣!讓你淘氣!」

  一時間議論聲、孩子哭鬧聲炸了鍋,林蔚然注意力卻在一邊扔著的幾件破損演出服上。

  四件衣服顏色各異,還印著圖案,分別像是梅蘭竹菊的樣子。

  破爛的口子很大,剪的也歪歪斜斜,不太平整。

  一般的裁縫來補,再怎麼修飾也難免有縫補痕跡。

  可她前世二十年的設計師生涯,不僅在服裝設計上頗有造詣,還精通刺繡,繪畫,甚至編織染色都有所涉獵,否則也擔不起首席的位置。

  林蔚然心裡有了數,連聲抱歉地擠開最前排的吃瓜群眾,「不好意思,讓讓,讓讓!」

  「不如,讓我來試試!」

  話落,連人群都安靜了兩秒。

  「你?你是誰啊!」辮子客人上下打量著林蔚然,看她身上穿的是大院裡軍屬的衣服,臉色緩和了點,「你想做什麼?」

  林蔚然挽住她的手,拉近距離,「姐,您這料子確實是難得一見,滿城都找不出這樣的,要想演出效果好,少不了這精心準備的衣服。」

  女人一聽更來氣了,「誰說不是呢,這好好的演出服就被她們家店給毀了!」

  行動間卻和站在她這邊的林蔚然更親近了些,「你是個明白人,這跟錢不錢的沒關係,這演出我們團排了一整年啊!」

  「所以您更該讓我試試了,成了皆大歡喜。」林蔚然笑著說,「不成,這衣服還是上不了台了,沒有額外的損失。」

  劉芳芳見狀趕緊打岔,「妹子你就別湊熱鬧了,這衣服爛成這樣,我幹了十幾年裁縫都沒法救,你能幹啥?」

  林蔚然對她的輕視不放在心上,越過兩人把幾件演出服拿在手裡細看了下,語氣越發肯定,「對,我能補,而且我能補得更好看!反正衣服也破了,您二位不如讓我試試,補不好我不收錢。」

  「你是軍區的軍屬?」

  辮子大姐問。

  林蔚然點點頭,見她態度更緩和了,不由感慨,這還蹭了一把周文野的光環。

  「對,我......丈夫是軍人。」

  老闆娘還將信將疑的,那辮子女人卻把手裡的爛衣服遞給了林蔚然,「我相信你,咱們人民子弟兵的家屬,干不出黑心的事!」

  老闆娘還猶豫著,這年輕姑娘萬一吹牛皮吹破了,難纏的客人不把店掀了?

  她一家子的吃喝用度都靠著這家裁縫店呢!

  林蔚然見她表情焦灼,拉過劉芳芳的手,指著自己改過的軍棉服給她瞧,「姐,你看看我改的衣服就知道,我是幹這個的,反正這演出服已經爛了,哪怕補不好,左不過還是這樣的結果。」

  她意有所指地看向辮子大姐,劉芳芳也望過去,那女人大大地翻了個白眼。

  劉芳芳看著林蔚然的模樣,眼睛生得極靈動,她溫聲細語說話的時候,好像能撫慰人心。

  再瞧她身上棉衣,根本看不見針腳的手法和流利的剪裁。

  她把心一橫,「行,你改吧!姐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