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林蔚然和周文野打了招呼要出門。
除了去劉芳芳那，她還想找找哪兒能供應碎布料的。
她挎著布包，帶著一兜子頭髮繩往「芳芳裁縫店」去。
劉芳芳坐在縫紉機後面，一臉無奈地對著面前的年輕女人說著話。
「同志，不是我不賣給你，這林師傅啊統共送了一件來，昨天你也看見了，人張姐二話沒說把錢付了，那衣服當然賣給她了！」
燙著時髦捲髮的女人一臉不忿，「明明是我先看見的！我就是猶豫了下，她趁我不注意把錢付了！」
劉芳芳暗自發笑，都是一個舞蹈團的，誰讓人家爽快呢？
臉上還是好聲好氣，「要不我給您聯繫林師傅，現成的可就只有那一件了，誰先付錢，就算誰的，再說人都已經拿走了啊！」
林蔚然沒想到這才幾天自己就成了「林師傅」了。
她剛踏進店裡，劉芳芳驚喜地叫她，「誒，林師傅這不來了嗎！」
林蔚然沒有謙虛，配合她拿著腔調，「劉老闆，這是怎麼了？」
「這位同志也想買你做的衣服，可是不湊巧，被其他顧客先買走了！」
林蔚然看向那女同志，二十出頭，穿的是這會兒香港那邊流行，電視上女明星愛穿的呢子大衣，通常這時候都得托人從港那邊「代購」，大陸是沒什麼生產的，價格自然不必多說。
頭髮做得也很精緻，畫著淡淡的妝容，是個時髦美女。
她心裡有了數，這不就是她要找的客戶嗎！
時髦女同志看到「林師傅」這麼年輕，不由疑慮，「真是你做的？」
林蔚然點點頭，「是的，如假包換。」
劉芳芳給她添了把火，「可惜了林師傅工期排得滿，難得有空來我這一趟，不然也不會就一件成衣放這賣！」
「我不要那件一樣的，你看能不能專門為我做一件，就要看起來顯得腰細，有曲線的又貴氣的！」
林蔚然沒有一口答應，反而做出一副為難的樣子思忖，像是真的空不出時間來了。
女同志急了，「只要能趕上我下禮拜的聚會，你開個價！」
林蔚然這才繞著她走了一圈，她身材高挑，但有些微胖，皮膚不算白，適合一些深色的顯白的布料。
林蔚然直接拿起劉老闆店裡的樣布，往她身上比對，最後拿了一塊暗紅色的布料，「同志，這個顏色你能接受嗎？」
年輕女同志遲疑，「暗紅色，會不會太老氣？」
她怕俗氣，一向不買紅色黃色這樣的衣服的。
林蔚然笑笑沒說話，轉頭問劉芳芳要了一張畫版型的紙，拿起邊上的鉛筆就在紙上畫起來。
一開始女同志還皺著眉，漸漸地露出驚訝的表情。
劉芳芳一邊欣賞一邊琢磨，她這個設計圖紙要是沒拿走，自己能不能偷著做幾件試試？
「這塊布料雖然是紅色，其實是偏暗的，您可以放在手腕上看看，是否看起來顯得手腕更加白皙。」
林蔚然說著，拿起布料一角給女同志比對。
「還真的是啊！」
林蔚然又拿筆尖指著草稿上衣服腰部的設計，「兩邊的腰線我會用黑色的布料處理做拼接，從視覺效果上可以達到把腰縮小一圈的效果。」
女同志已經被她說得期待不已，「那做好需要多久？」
琢磨著她要下禮拜要穿，說得快了顯得不夠「高端」，林蔚然微微一笑，抬起五個手指。
「五天？！」
女同志咬了咬唇，從肩上背著的黑色皮包里掏出一疊大團結，「最快能多少天？快一天，我多給一張大團結！」
真是財大氣粗，林蔚然惋惜地喟嘆，她倒是想連夜給做出來，好多賺幾張大團結。
但她還真不能賺這個快錢。
生意，做的是口碑和長久，好口碑除了過硬的技術，還要有營銷手段。
林蔚然搖了搖頭，「就算我推了所有的活，只做你這件，也要三天才行。」
女同志拍了板，「那就三天，做好了你打我家的電話！」
她給林蔚然寫下電話，又問了定製正常工期需要三十元，預付十元的定金，等完工衣服，驗收沒有問題，再付剩下的和加急的錢。
女同志眼睛也不眨地把錢掏了。
林蔚然低頭數錢的功夫，那女同志就看見了她頭上十分精緻的頭髮繩。
「林師傅，你這發繩從哪兒買的？」
林蔚然心裡一喜，又有賺頭了。
「這是我自己做的。」她把錢放好，從布包里拿出頭髮繩給她看，「你喜歡的話，可以挑著試戴一下。」
戴了好看，總得買幾個吧？
女同志拿起一個花朵樣式的，不仔細看還以為是真花。
做工精細，不像現在流行的塑料花樣那麼廉價。
拿起來，她就不想放下了。
林蔚然見狀，立刻挑了一個和她大衣顏色搭配的素圈「肥腸」，提出替她紮起來看看。
女同志應了，林蔚然借了劉老闆的梳子，替她把捲髮梳到一起，分兩簇交叉紮成個高馬尾，又從把頭髮挑出蓬鬆感，顯得她臉小了一圈。
弄好了，劉芳芳遞來紅塑料底的鏡子給女同志看。
女同志一下就怔住了，怎麼扎個頭髮還能顯瘦，顯得更好看了呢？
林蔚然笑而不語，這就是現代說的——氛圍感。
她追問著林蔚然怎麼紮成這樣，林蔚然沒有保留，都告訴了她。
不負林蔚然所望，這女同志小手一揮，把林蔚然剩下的頭髮繩全包圓了，說要拿去給姐妹們分分。
加那定金一共是三十一塊，林蔚然給她抹了個零，只給了三十塊，把她哄得高高興興的。
把這位白富美送走，林蔚然和劉芳芳相視而笑。
林蔚然從布兜子裡取出毛票，是給劉芳芳的抽成，「多虧了劉老闆，我這也算是大開張了！」
劉芳芳也不推辭，接了錢，心裡那股酸意總算淡了點，這姑娘也太會做生意了！
又把賣掉那件成衣抽成後的十八元，從抽屜里數出來給她。
一下子，林蔚然手裡就拿了四十八元，都快趕上兩個林美欣的月工資了！
欣喜之餘，林蔚然想起一個要緊事，又跟劉芳芳打聽，「劉老闆，我想跟您問問哪兒有賣碎布料的，量大，布要漂亮，不要那種土布。」
劉芳芳見她賣發圈，自然知道她買了做什麼用。
可在她看來，林蔚然能一下子賣出幾十塊，是因為碰上了人傻錢多的客人，尋常人哪捨得花這個錢？
所以劉芳芳也不藏著掖著，提點她，「這你還用問我，咱們城裡最大的富康製衣廠，多的是邊角料，你不是認識趙老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