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工商局附近的電話亭里，林蔚然撥著號碼，話筒那頭卻是忙音。
幾分鐘過後，林蔚然放下話筒。
「打不通。」
周文野看她垂頭喪氣的模樣，心裡有種從未有過的無力感。
他沉默片刻，越過林蔚然走進電話亭，按出一串號碼。
不遠處，扎著羊角辮的小女孩趴在媽媽肩頭，圓滾滾的眼珠子四處轉悠。
一下就看見了電話亭旁低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的林蔚然。
「麻~麻！」
抱著她的婦女顛了顛她，笑著回應，「媽媽在呢。」
「不！」小女娃著急地晃著蓮藕似的手臂，指向林蔚然方向，「麻！麻！」
婦女這才看了過去，這不是救了朵朵的女同志嗎？
「同志！你們不是回縣城了嗎，怎麼在這？」
婦女抱著朵朵走到跟前，林蔚然才抬起頭，乍一見肉嘟嘟的小臉蛋湊到了眼前，她也是一驚。
「朵朵....朵朵媽媽？！」
「麻麻~抱！」小女孩還記得林蔚然的臉和她身上香香的味道，蜷僂著身體就要投入林蔚然的懷裡。
林蔚然下意識接過，抱在懷裡親了一口。
「真巧，又見面了。」
朵朵媽點頭，想起剛剛林蔚然失意的模樣，試探地問道，「你們又來了省城？是不是遇到了什麼麻煩？」
林蔚然頓了頓，「沒什麼，來工商局辦點事。」
她沒細說被阻開廠，又被馮軍那靠山攔著不讓申訴的事，說了也不過徒增煩惱。
可沒想到朵朵媽突然笑了一聲，「這不是巧了嗎，我們家老徐就在局裡上班！」
林蔚然怔了怔，「老徐？」
朵朵媽點頭，「是，我愛人叫徐豐程，你們是來工商局辦什麼事的？」
林蔚然像是被什麼砸中，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你是說朵朵爸爸，是徐局長？」
「爸爸！」多多聽見談及自己，高興地揮舞著小手。
林蔚然看了看玉雪可愛的小女孩，又看了看眉目柔和的朵朵媽。
「我要找的就是朵朵的爸爸！」
---
馮軍在辦公室里聽著電話那頭的報告。
「那對夫妻竟然找了方主任，我把副局的話給方主任一說，方主任就開會去了，那兩人的表情是一個比一個難看，您放心，她那廠子的審批過不了！」
馮軍滿意地點頭，「小李，你辦的不錯。」
「多虧了馮副局的提拔，我才有今天，您和副局是表兄弟，能給您辦事，是我有福.....」
馮軍聽著一連串的吹噓，爽朗地笑了兩聲，「下次我和表哥說說，看能不能給你動一動。」
話筒那頭千恩萬謝，馮軍勾著嘴角掛了電話。
林蔚然年紀輕輕，仗著有幾分才華就敢掀桌子和他犟。
等吃了苦頭，沒路走了，他再拋出橄欖枝，不愁她不上鉤，到時候看她還能不能傲氣！
馮軍悠悠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電話鈴又響起來。
他看也沒看來電，「喂！」
「馮軍！你幹的好事！」
聽清楚聲音來自於誰，馮軍手裡的茶杯一下摔在了桌上。
滾燙的茶水順著桌沿淋到他身上，燙得他面目扭曲。
「嘶——表哥！你，你說什麼啊，我啥也沒幹啊！」
電話那頭的副局長咬牙切齒，「你是不是背著我讓局裡的小李給蘭溪縣一個叫林蔚然的女同志使絆子了？」
馮軍心裡咯噔一聲，「沒....」
「沒什麼沒！局長都找來了，你現在就過來給人道歉，否則我也受你牽連！」
電話被那邊怒氣沖沖地掛斷了，馮軍顧不上腿上燙傷，回撥小李的辦公室的電話，卻怎麼也打不通了。
林蔚然...徐局長？
他們什麼時候扯上的關係？！
林蔚然和周文野坐在辦公室里，徐奉程打了幾個電話，確認林氏製衣廠的手續沒有問題。
轉頭對著林蔚然抱歉，「是局裡的人犯了錯誤，把你的事耽誤了，等會就可以把手續批下來，至於他們在工作中以權謀私的行為，我會打報告，按規定處理。」
「謝謝徐局長，讓您費心了。」
徐豐程擺手，「是我管理不當，才出了這種簍子，不然你這手續前幾天就該下來了。真要論起來，我還得謝謝你救了我女兒。」
林蔚然也沒想到，朵朵那個不苟言笑的爸爸，竟然是這個省城工商局的局長。
剛剛他致電給副局的時候，林蔚然就在跟前，之前積壓的鬱氣一掃而空。
徐豐程讓辦事員帶著林蔚然兩人去了大廳辦理手續，等林蔚然拿著文件滿臉笑容回來的時候，馮軍下了小轎車走到辦公室門口。
兩人在辦公室門口撞上，馮軍皮笑肉不笑，「林老闆，沒想到你有這種本事。」
林蔚然知道他誤會了自己和徐局長有什麼關係，當即也回了個不陰不陽的笑容。
「不比馮老闆有人脈，我們普通生意人都是按規矩辦事，這開廠子的手續莫名其妙卡住了，我只好來省城問問能做主的人。」
等馮軍再出來時，身後還跟著一個和他面容相似的中年男人。
馮軍一臉灰敗，額頭上沁出了汗水。
身後那個男人面色也很不好，在看見林蔚然的瞬間緩和了神情，「這位就是林老闆吧，你好，我是馮曉峰，廠子手續的事，是我手裡的辦事員產生了思想上的錯誤，耽誤了你的手續，我代他向你道歉。」
他說著斜了馮軍一眼，「至於我表弟，和林老闆都是生意人，和氣生財嘛。不如晚上他做東，請林老闆和你愛人一起去飯店.....」
林蔚然還沒來得及拒絕，徐豐程從辦公室出來打斷，「小林啊，晚上你嫂子給你和小周準備了一桌子菜，記得過來。」
徐豐程看也沒看馮曉峰兩個人，扭頭離開。
林蔚然對著馮曉峰故作為難。
「時間不湊巧，二位，我就先失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