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蔚然和趙延成都沒有喝酒，卻聊得很開懷。
拋開兒女私情不談，趙延成欣賞林蔚然的野心和能力，林蔚然敬佩他的眼光和胸懷。
趙延成要去國外進修學習結識人脈，調整工廠未來的銷售方向。
他要做服裝進出口。
林蔚然贊成他的想法，她來自後世，當然知道這大有可為。
「那我就祝趙老闆心想事成！」
林蔚然舉起杯子，以茶代酒，趙延成也笑著應了，「好，那我祝林老闆也事業順利，等我回來恐怕你要發展到省城去了。」
「那就借您吉言！」
兩人喝了茶，這頓飯也到了尾聲。
趙延成沒有喝酒，可以開車送林蔚然回去。
夜裡起了涼風，林蔚然的額發被吹得四散，趙延成紳士地站在她身前擋風，「我送你。」
林蔚然思忖了下，還沒答應他，路燈下一輛熄火的軍車突然打開了前燈。
亮如白晝的燈光吸引了兩人的視線。
周文野坐在車裡，目光如有實質地望向兩人。
林蔚然一怔，周文野已經打開車門，臉上沒有什麼波瀾。
「蔚然。」
男人視線從她身上移開，面對趙延成的注視，他淡淡點頭，「趙老闆。」
「周長官。」
林蔚然和趙延成道別，「那我先回去了，趙老闆，後會有期。」
周文野聞言，繞過車子給林蔚然打開車門。
車子慢慢倒退，轉彎開到了岔路，趙延成收回視線，拉長的背影漸行漸遠。
林蔚然心情頗好，看向周文野英俊的側臉。
「你是不是等久了？」
周文野手打著方向盤，「沒有，才過來一會。」
才怪。
天還沒黑他就開車到了國營飯店。
他從前被女同志追著跑，只覺得聒噪厭煩。
可輪到自己墜入情網，居然是這種滋味。
他相信她，可不代表他沒有一點波瀾。
男人極力掩飾那一絲不自然，燈光忽明忽暗，只能看見他眼下成片的睫毛投影。
林蔚然沒察覺異樣，又歡喜地說著趙延成無意間給到的行業消息，「趙延成說省城的貿易服裝城老闆下個月會來縣裡考察，屆時要去參觀趙家製衣廠.....這或許是我的機會。」
「林氏製衣廠，務必要在那之前做好準備。」
「到時候我得把人帶到廠里來.....」
「需要我做什麼，你儘管開口。」
周文野說完，又補充道。
「省城，周家也有些人脈。」
林蔚然見車子已經挺穩，挽上周文野的手臂，「我知道你想幫我，可是這事得我自己來，周文野，你等著看，我會把林氏製衣廠做成個什麼樣！」
周文野側首對著她斜靠著自己肩膀的額頭，輕輕一吻，「好，我等著看。」
第二天，林蔚然才從風言風語裡得知溫媛來過，又被周文野罵走了。
「罵走了？」
林蔚然在廠房門口聽著苗大姐繪聲繪色，一臉驚訝。
周文野雖然冷麵，除了練兵的時候，對人一向疏離客氣。
也不知道溫媛說了什麼，能讓他失態。
苗大姐見她一副事不關己聽樂子的模樣，也是無語，「妹子，溫媛這麼纏著周長官，你也不管管？」
林蔚然擺手，「腿長在人家自己身上，攔也攔不住，況且周文野自己能應付。」
苗大姐見她豁達，也點點頭，「那倒也是，周長官的生活作風靠得住，不像那個誰家的…」
招工的事林蔚然著急上火了一天，苗大姐見她吃不下飯，嘴邊都燎起泡了，給她出了個主意。
「上縣裡的報紙唄！往上一登，誰都能瞧見！」
林蔚然當然想過，可做普通縫紉工人的婦女大多來自鄉下，鄉下哪有看報紙的？
苗大姐一拍大腿，「這還不簡單？找個人上村委會拿著報紙吆喝吆喝唄！多的是走街串巷做小買賣的，全靠一嗓子！」
對啊！
林蔚然覺得自己是一葉障目了，把最純樸的招工方式給忘到腦後。
她對著苗大姐連聲道謝，轉頭就去找正在修整廠房的老方。
老方口條好，長得也憨厚老實，讓人容易產生信任感。
他既然能代表村里去索要欠款，必定在這附近的村子都說得上話，是個能辦事的人。
老方聽林蔚然要他去打GG，連連擺手，「我不行…林老闆，我就是個粗人，什麼GG我也不會啊！」
林蔚然也不著急，耐心和他解釋，「咱們村里是不是總有來賣東西的販子？」
「有啊！賣豆腐的、賣煤的…」
他像是明白了點什麼，聲音遲疑，「你的意思是，跟賣東西似的吆喝就行？」
「對！就這麼辦就行，我再教你幾句話，也給你一塊錢一天！」
老方心想這活計可比灰頭土臉地干苦力划算多了。
「行，你信得過我，我就試試！」
林蔚然又鼓勵了他兩句，老方地里刨食了半輩子還沒聽人誇過他腦子靈，是個做生意的料子，對這事又上心了兩分。
林蔚然拿著報紙，把招工要求和應聘地址都說了一遍，老方跟著重複了兩次，表示記住了。
因為上午做的刷牆的活，他身上不乾淨，經林蔚然提醒回家換了一身過年才穿的好衣服，這才向周圍的村子出發。
到了下午三點多，林蔚然和苗大姐守著廠子還沒見著一個應聘的工人。
林蔚然納悶，這辦法不奏效？
不應該啊，她的要求低，待遇其實已經很不錯，八十年代雖然機會多，但都是面向那些大膽往外闖蕩的年輕人的。
留守農村的婦女，本就沒什麼收入的機會。
她嘆了口氣，手指夾著筆無意識地轉著，腦子裡又在想有沒有其他的法子。
身邊的苗大姐猛地站了起來，「這拖拉機…」
她沒說完，林蔚然也聽見了拖拉機那轟隆隆的聲音，越行越近。
拖拉機後面，坐了一車子婦女，都伸長了脖子向廠房看來。
拖拉機駕駛艙里，老方從車窗探出頭，對著林蔚然招手，「林老闆！」
林蔚然連忙起身迎了上去。
老方下了車，臉上是掩蓋不住的自得，「我把這好事說了一連幾個村子，有的大姐妹子不認識路，我就讓跟著一塊，最後借了大隊裡的拖拉機，給一塊兒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