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97章 幼稚鬼

  船艙內又熱又靜,死一樣的靜。

  被宮人領到位置後,傅思瀅和夏素昔請安行禮。

  這一行禮,就半晌沒有被允許起身。傅思瀅只能看到視線範圍里一尊爐口通紅的火爐。

  漸漸的,兩條腿開始顫抖。

  傅思瀅心中一氣,鑑於和夏素昔貼身站著,她便十分隱蔽地胳膊一動,碰上夏素昔。

  夏素昔之前又哭又裝那麼久,體力比傅思瀅還要差,本就艱難維持,被傅思瀅這麼輕輕一碰,立刻就像是被最後一根稻草壓垮,直接歪倒在地。

  傅思瀅立刻小小驚呼一聲,趕忙去扶夏素昔。

  等將夏素昔扶起來身來,二人就自然垂首站立,悄無聲息地雙雙結束禮數。

  皇上的沉默也在這個時候被打破。

  「你二人在皇城鬧出這麼大的動靜,如何向朕交待?」

  夏素昔被嚇得「噗通」一下跪地,連聲告罪:「是臣女莽撞,臣女惶恐,臣女願以死謝罪!」

  不知道是不是這幾日以死相逼做得多了,夏素昔現在是張嘴就來。

  傅思瀅瞥夏素昔的後背一眼,緩緩跪下,簡單道:「形勢所迫,非臣女故意為之。」

  夏素昔身體一僵,面向地毯的面容露出怨恨。

  憑什麼她就得以死謝罪,而傅思瀅一句不是故意的就可以解釋?難道還想所有的罪過都讓她一人承擔?

  皇上顯然也被傅思瀅的解釋驚愣一下。

  「你們一個願以死謝罪,一個非故意為之。呵,非死即活,」皇上冷笑,「夏素昔,傅思瀅,你二人今日是聯手在逼朕改口、逼朕收回成命、逼朕反悔朕的旨意!嗯,是不是?」

  「臣女不敢!」

  「臣女不敢。」

  「朕看你們敢得很!」

  皇上重重拍桌。傅思瀅與夏素昔二人噤若寒蟬。

  良久,皇上平緩情緒,問夏素昔:「你就非慕王不許?不能嫁給慕王,你就要自盡尋死?」

  一聽這話,夏素昔立刻意識到是轉機來了!

  再抬頭,又是深情可憐模樣:「皇上,臣女對慕王的真心天地可鑑。臣女不是以命相逼,而是沒了慕王……真的活不下去!」

  夏素昔說這話時,傅思瀅急速地抬眼瞥了一下,瞥見漠蒼嵐那張冰塊臉。

  明明夏素昔是在情真意切地表明心意,可他愣是半點不動容。

  傅思瀅撇嘴。也對,誰嫁給他都無所謂,他又不在乎。

  這樣想著,眼眸漸涼。

  皇上又問傅思瀅:「你真的願意為了成全夏素昔,抗旨悔婚?你可知抗旨的後果?」

  傅思瀅應聲:「臣女知道抗旨的後果,但為救夏家小姐一條性命,臣女認為值得。只是還求皇上將臣女與家人分開對待,禍不及家人。」

  皇上默然。

  傅思瀅又是占道理又是占情義,若他真的因此而處罰傅思瀅,一定會被天下人所非議。

  沉默許久後,皇上沉聲對慕王說:「慕王,看你的意思了。」

  聞言,夏素昔緊張至極,傅思瀅則淡然不動。

  而漠蒼嵐沒有分毫猶豫,直接道:「傅思瀅,你既然要悔婚,那就如你所願。抗旨不尊的後果,你一人承擔。」

  「臣女知道。」

  漠蒼嵐說完,再無其它話語。夏素昔等了許久沒有等到她所希望的回應,不由得非常失望。可再一想到賜婚該是由皇上賜婚,便又打起精神期待地等候皇上的旨意。

  然而……

  皇上與慕王對視許久,說:「好了,你們下去吧,別再鬧事了!」

  夏素昔一驚,急切地抬頭:「皇上!」

  「朕要考慮!」

  皇上陡然加重的危險語氣令夏素昔一驚,頓時不敢再放肆,只好乖乖垂下頭去,與傅思瀅一同跟隨宮人離開。

  一出船艙,便能看到站在其他船上的李氏和夏家人。

  夏素昔目光深深地看傅思瀅一眼,轉身急急與家人匯合。傅思瀅則淡然對護衛方止道:「我的確是慎重考慮後才開口的。」

  方止神情無奈。

  夏素昔對家人說皇上和慕王爺已經同意傅思瀅的抗旨悔婚,但皇上對另行賜婚還要考慮。

  夏祭酒等不到皇上召見,心中惶恐:「賜婚一事事關重大,自然是急不得的,你沒有在皇上和慕王面前急躁魯莽吧?」

  夏素昔尷尬搖頭:「沒、沒有……」

  聽到夏家人的對話,李氏擔憂至極地握緊傅思瀅的手:「你怎麼跟皇上和慕王說的?」

  「該說的我方才在船外都說了,抗旨的後果我一人承擔,皇上和慕王都同意了。」

  「你!你一個人怎麼承擔!」李氏陡然受驚生淚,「那可是違抗聖旨啊!思瀅,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讓娘和你爹怎麼受得住!」

  傅思瀅急忙安撫住母親,悄聲安慰:「母親莫慌,皇上和慕王都還沒有說我抗旨會是什麼後果呢。您也不想想,我是為了救夏素昔的命,怎麼可能會有嚴重後果?皇上若真要罰我,至多也就是意思意思。」

  李氏心中難受,無法開懷:「意思意思?你是皇上肚子裡的蛔蟲,你知道什麼意思!」

  在傅思瀅連聲寬慰母親時,龍船傳來「皇上起駕」的高呼。

  眾人紛紛跪地行禮,恭送皇上。

  望著龍船漸漸遠去,想到方才漠蒼嵐答應得乾淨利落,傅思瀅抿起嘴唇,神色複雜。

  有今天一事,她與漠蒼嵐的婚事可以合理解除,但夏素昔想要嫁給漠蒼嵐,可不是什麼容易的事。

  皇上之所以當初想讓她嫁給漠蒼嵐,無非是為了獲取傅宰相所代表的世家勢力的支持。而夏家雖也是世家,但本就是皇上和慕王的人,所以皇上不會想用聯姻的手段來獲取夏家的忠誠。

  慕王妃之位是一塊大肥肉,皇上豈會願意浪費。

  然而眼下,皇上要是不願意讓夏家和慕王聯姻,恐怕夏家的忠心會受損啊。

  呵呵,皇上也算是騎虎難下了。

  賠了夫人又折兵,皇上這是賠了慕王又折夏?

  傅宰相知道事情的經過後,並沒有斥責傅思瀅。

  「當時情況危急,你的做法是對的,」傅宰相沉重點頭,「現如今,就看皇上和慕王的意思了。爹估摸著,皇上不會對你有太大的懲罰。這樣也好,你和慕王的婚約解除,以後爹的壓力也能輕一些。」

  傅思瀅點頭:「是。」

  父女二人都是這樣認為的,但現實狠狠打臉。

  翌日早朝,無數彈劾摺子像雪花似的落在皇上的御案上。什麼傅宰相吃完飯不擦嘴,有損儀容,還有傅宰相走路太慢,耽誤時辰……種種種種,彈劾的儘是些雞毛蒜皮!

  當著滿朝文武的面兒,太監總管將一道又一道摺子挨個念出,傅宰相的臉色是青一陣白一陣,難堪至極。

  過半的朝臣參與了彈劾傅宰相。

  要不是傅宰相素來公正清廉、勤勤懇懇,這次非得被彈劾到流放抄家不行。

  彈劾的摺子太多,皇上當眾訓斥傅宰相一番,令傅宰相無地自容。

  尷尬啊,尷尬極了。

  傅宰相回府以後,也不好意思跟家裡人說,第二日去上朝,照樣是同樣悲慘的遭遇。

  雖然傅宰相不對家人訴苦,但有傅容辰啊!傅容辰也算是准仕途,在書院的同窗中地位頗高。同窗都是官宦公子,聽父母說了笑話,到書院就不懷好意地詢問傅容辰,可是把傅容辰羞得夠嗆。

  於是,全家就都知道了。

  傅思瀅一邊聽弟弟抱怨,一邊嘴角抽搐。她萬萬沒有想到,漠蒼嵐會如此幼稚!

  當然,這當然是漠蒼嵐的手筆!否則除了皇上,誰還能令這麼多朝臣做出這種可笑的彈劾!

  簡直是荒唐!

  沒想到漠蒼嵐表面上答應得好好的,背地裡卻如此無恥。說好的抗旨後果由她一人承擔,他憑什麼羞辱她父親?

  越想越氣,傅思瀅再三思量後,還是打算去慕王府求見一遭。

  就算不提父親的事情,她也得問問漠蒼嵐,皇上同意她悔婚的聖旨什麼時候下?

  再一次來到慕王府,傅思瀅所受到的對待瞬間大變。慕王府管家皮笑肉不笑地請傅思瀅在堂中等候。

  她女門客的身份也不好使。管家面無表情地說:「王爺認真考慮後,認為好姑娘還不夠資格成為慕王府的門客,所以這塊門客……」

  話未說完,一見管家有意要收走她手中的門客身份木牌,傅思瀅立刻將手一縮,慫了道:「我不是好姑娘,你認錯人了。」

  慫到承認自己「不是好姑娘」,全因為好歹憑著門客身份,她每月還能從慕王府領銀子呢,才不要放棄這個身份!

  管家乾笑兩聲,也沒強要。

  而傅思瀅這一等,就等了個海枯石爛。

  坐在椅子上,等到兩腿發麻,站起來松松筋骨,也等到筋疲力盡。王府管家已經沒影兒,她想要離開,堂外的下人就攔住她,不讓她走,於是她就只能幹等。

  好哇,好個漠蒼嵐,像個小娘兒們一樣小心眼!用這種手段磋磨人!

  呸!

  正等著呢,忽然見堂外有下人帶著一個熟悉的人影走過。

  望著,傅思瀅眉頭一皺,那是……錦相樓的掌柜?

  錦相樓的掌柜一扭頭,也看見了傅思瀅。掌柜神情明顯一怔,而後跟王府下人說了一句,就向傅思瀅走來。

  「小人給傅大小姐請安,沒想到在慕王府能與您巧遇,呵呵呵呵。」

  傅思瀅目露狐疑:「你來慕王府做什麼?」

  「下人是來尋慕王府的管家,結算上個月慕王府留在錦相樓的帳錢。」掌柜笑意盈盈,好像是馬上要得到大筆銀子的開心。

  「嗯,」傅思瀅應一聲,轉頭對王府下人說,「這掌柜要找你們管家,我也要找你們管家,何不帶我二人一塊去?」

  王府下人乾笑:「傅大小姐還是留在堂中稍候為好。」

  說完,領著錦相樓掌柜速速離去。

  盯著錦相樓掌柜的背影,傅思瀅怎麼想都覺得不對勁。

  按理說,是沒有問題的。高門貴府都有記帳的習慣,只等著各家掌柜帶著帳本登門結帳。可這個錦相樓的掌柜……他不是一般的掌柜啊!

  傅思瀅可不會認為給清方門看門,就不算是清方門的人!

  難道,清方門與慕王有秘密的關係?

  想了想,又覺得沒可能。因為前一世在慕王死後,清方門的勢力和聲望才在江湖上愈發強盛。

  或許真的只是來要帳的吧,要不然就是漠蒼嵐和她一樣,有什麼事需要清方門幫助?呃,這個想法更加不可能。要是漠蒼嵐都得求清方門幫忙,那清方門現在怕是已經一統江湖,哪裡還用得著接她這種打人、買藥、找人的小生意。

  傅思瀅被禁足在堂中,眼睜睜看著錦相樓的管家來了,又走,走時還客氣恭敬地沖她拱手告別。

  眼看天色將晚,傅思瀅終於忍不住了:「來人!」

  一嗓子響徹慕王府,叫得鳥獸驚散。

  「再不來人我割腕自盡了啊!」

  看守在堂外的王府下人神色驚怔,眼看傅思瀅一下子摔碎茶杯,撿起鋒利的瓷片就往自己的手腕處劃。

  「叫你家主子出來見我!」她憤怒不已,「否則,我要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有兩個女人為慕王尋死覓活!」

  以命相逼!

  跟夏素昔學的!

  一見這架勢,王府下人匆忙去報。不過一會兒,王府管家速速趕來。

  「你別進來!你敢跨過門檻一步,我立刻就死!」

  王府管家憂愁不已:「傅大小姐,您這是要做什麼?你快放下利器,小心別傷著自己。在下已經稟告王爺,王爺很快就會來的。」

  「你自己瞧瞧天色!很快是多快?我信了你的邪!」傅思瀅冷嘲熱諷,「但我的很快跟你不一樣,你信不信我很快就割腕自盡,濺你一身血?」

  管家苦笑不已:「王爺是真的忙……」

  話未說完,一道冷漠不帶分毫雜音的男子聲音響起:「讓她死,別攔著。」

  慕王到!

  音落,漠蒼嵐的身影隨即出現在門外,背著光線,影子像一座小山包似的蔓入堂中,將傅思瀅籠罩。

  這招果然有用。一哭二鬧三上吊,女人的法寶,真是見效。

  早知道對漠蒼嵐也有用,她早就使出來了,還用得著在這裡苦等幾個時辰?

  傅思瀅清清喊得有點刺痛的咽喉,抿抿嘴,手指一松,手中的瓷片瞬間掉落在地。「啪」,一聲脆響。

  漠蒼嵐緩緩步入堂中,睥睨她一眼:「不死了?」

  傅思瀅臉皮極厚:「說什麼死不死的,晦氣,不要污了王爺的府邸。」

  護衛方止跟隨其後,帶著下人開始布置火盆爐子熱茶,很快,堂內就熱氣騰騰起來。

  傅思瀅不動聲色地往漠蒼嵐的方向湊近許多,以圖清涼。

  漠蒼嵐斜她一眼,實在是看不起她。

  方止也給傅思瀅換了一杯熱茶,給她布茶時,嘴角冷笑,眼神充滿警告。

  這幅神情看得傅思瀅是心頭一跳。

  嗯?方止什麼時候給她擺過這種臉色?

  什麼意思?

  漠蒼嵐正襟危坐著,手中捏著一個小小的長布包,不到他手掌的長度。他一直來迴轉晃著,也不知道那小長布包裡面裝的是什麼。

  抿一下茶水,道:「都退婚了,你還來做什麼?」

  被磋磨一下午的傅思瀅,火氣也給磋磨沒了。有點蔫蔫地開口:「臣女就是想問一下王爺,皇上解除婚約的聖旨什麼時候下。」

  「聖意難測,本王怎麼知道。」

  傅思瀅想拿眼珠子翻他。他和皇上穿一條褲子,他不知道誰知道?

  「不知王爺能否向皇上問個清楚?」

  「本王又不在乎,誰在乎誰自己去問。」

  在傅思瀅眼中,此時漠蒼嵐渾身上下就寫著三個字:求我啊!

  小人得志。

  一副小人得志的面孔!

  再想起他對父親的為難,傅思瀅就氣不打一處來。

  「王爺不在乎此事,那就罷了吧。但有一事,想必王爺不可能不在乎。若是不在乎,也不可能鬧出那麼大的動靜!」

  聞言,漠蒼嵐沖傅思瀅挑一下墨眉,表情欠打,擺明了知道她指的是什麼。

  傅思瀅攥緊手,問:「敢問這兩日無數朝臣彈劾宰相大人,可是王爺的傑作?」

  漠蒼嵐將小長布包在手心敲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皇上和王爺那日都答應過臣女,臣女悔婚抗旨的後果全由臣女一人承擔,不會禍及臣女的家人!而如今,您令滿朝彈劾臣女的父親,又算如何?還儘是一些、一些蚊子大小的毛病!」

  漠蒼嵐橫目冷淡地瞧傅思瀅:「錯無大小,官員以此彈劾宰相,也是在督促宰相注意細節。有則改之,無則加勉。況且,皇上不過是告誡宰相一番,算什麼大事?難不成,你以為你抗旨不尊的後果,只是你父親被責罵幾句那樣簡單?」

  傅思瀅無言可辯。

  話全都被漠蒼嵐說死。往後他就拿這些小事磋磨她家,她家也無可奈何,只能受著。

  「金無足赤,人無完人。臣女的父親雖然貴為宰相,但也只是一個凡夫俗子。王爺想令朝臣督促臣女的父親,能不能別光揀一些類似於吃完飯不擦嘴、走路太慢、喝水太快的事情說叨?」

  傅思瀅好生無語:「皇上日理萬機,不該被這些廢話所擾。」

  「你父親既為宰相,就該以身作則,錯誤不分大小。」

  眼瞧漠蒼嵐一副「你能奈我何」的囂張模樣,傅思瀅頓時就火冒三丈。

  「漠蒼嵐,你到底想怎麼樣?」

  似乎就是在等傅思瀅發火,漠蒼嵐瞬間停下動作,眼神如芒,筆直釘去。

  「傅思瀅,你說悔婚就悔婚,你算什麼東西?有膽子說出口,後果就給本王受著,別來叫屈!」

  傅思瀅一怔,惱火道:「我還不是為了成全你與夏素昔?夏素昔可是要跳湖的!」

  她的話音剛落,漠蒼嵐倏地傾身。由於傅思瀅耍小聰明坐得離他很近,所以他一傾身,就直撞到她的眼前。

  他沒有回答她的質問,而是幽幽道:「很快,本王就會清楚一切是真是假。你自求多福,嗯?」

  他的話語和呼吸帶著他獨有的清冷撲面而來。傅思瀅打了一個哆嗦,有些不解。

  什麼意思?他會清楚一切?

  他、他在乎真假?

  漠蒼嵐起身,將手中一直把玩的小長布包亮在傅思瀅面前。修長的手指一抖,就將錦緞包裹的物件露出。

  傅思瀅眸光一定,只見是她的海棠紅玉簪!

  皇上聖旨賜婚那天,他來傅家,伸手從她發上拔走的。

  她的海棠紅玉簪,換了他的血玉佩。雖然她一直暗笑他是將胡靈靜的金簪首飾當成定情信物,但也知這二物才是二人真正的定情信物。哪怕「定情」之意,純屬鬼扯。

  現在,他將這支海棠紅玉簪亮出來,要做什麼?

  傅思瀅定定想了幾息,皺眉道:「王爺是要和我歸還彼此的信物嗎?王爺的血玉佩我沒有隨身攜帶,明日一定親自奉還。」

  漠蒼嵐搖頭:「不,不是。」

  「嗯?」傅思瀅蹙眉,不是?

  他捏著手中的紅玉簪,晃了晃,說:「你看好。」

  她便有些莫名其妙地盯著紅玉簪,不知他要作何。

  忽然,她瞳孔一縮,雙眸中映出的紅玉簪於須臾間被冰霜包裹,徒留下白霜在外。這一幕令傅思瀅立刻回想起,他當時是如何碎掉楚子期刺去的長劍!

  而果不其然!

  在紅玉簪被完全凍住後,漠蒼嵐捏著長簪的指尖輕輕一搓。

  只見,前一息還是精美雅致的海棠紅玉簪,瞬間變成一地冰渣!

  傅思瀅倒吸一口冷氣。明明碎掉的是紅玉簪,她卻覺得漠蒼嵐是在把她挫骨揚灰!

  紅玉簪碎掉後,她的目光直直撞入漠蒼嵐幽深莫測的眼眸中。

  「你、你……」好不容易穩住聲線,傅思瀅氣憤驚愕地問,「你不要,歸還於我就行,可必如此?你、你等著,我回去以後也把你的血玉佩砸碎!碎成渣,碎成末!」

  來啊,互相傷害啊!

  這鬥氣的回答令不遠處的方止沒忍住,輕微一聲偷笑。

  聽傅思瀅如此言語,漠蒼嵐微微緊目,以看蠢人的目光看她。

  「不,本王的意思是……」

  他更湊近一些,幾乎是在她的面頰旁說話,「已經是本王的東西,若不是本王主動鬆手,就算是親手毀掉,也絕不會放它離開!」

  他微側著臉,血色淺淺的唇瓣就在她的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