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氏搖晃衛蘭靈:「你擦那種香粉做什麼!」
傅思瀅同樣發問:「我和你娘一樣也想知道,你擦那種香粉做什麼?我是讓你去和寧瑞成好好聊聊,好讓他勸說衛侯夫人儘早安置你們倆的婚事,而不是讓你勾引寧瑞成,給寧瑞成送上門侮辱的!你擦什麼香粉!」
傅思瀅一副被觸怒的火冒三丈:「該做什麼事,就該用什麼法子。你不聽囑咐,自以為是,好好的路都被你自己給毀了!」
「啪」!
一個茶杯砸碎在衛蘭靈的身旁,驚得衛蘭靈憤恨的面容一僵,隨即又悲又悔,百感交集地俯身痛哭!
傅思瀅冷漠地坐下,別開身子,一副不願再看衛蘭靈的模樣。
左邊是遭逢大難、嚎啕痛哭的女兒,右邊是被惹怒的傅家,小李氏如遇天塌,眼前一陣一陣地發黑。
躲在堂外看情形的王老嫗,一見這事怪罪不到傅思瀅的頭上,立刻現出身影衝進堂內,往裡上一坐,抱著衛蘭靈就開始撒潑大號。
「這可怎麼辦吶!我苦命的丫頭喂,你怎麼就這麼命苦啊!那可是侯府啊,這還能不能嫁的進去呦!」
聽著王老嫗的哭嚎,傅思瀅目露冷光。
嫁?
別想嫁了。
李氏悄聲向傅思瀅詢問主意,傅思瀅不加掩飾地道:「我昨日對她說過,衛侯夫人一定不會樂意她立即嫁入侯府。她不提防著點,反而送上去讓寧瑞成得手。眼下還想儘快嫁入衛侯府?別想了!」
起身,從衛蘭靈身旁走過:「你要是還有當侯府少夫人的念頭,最好現在就收拾東西搬到侯府,侍奉寧瑞成去,趕在他被閹割之前懷上孩子!」
扔下最後一句警告,傅思瀅再無搭理的心思,帶著晴音走掉。隱約能聽到從身後傳來王老嫗的催促:「對對對,趕緊收拾東西!你都被侯府少爺占了身子,自然就是他的人了。咱們這就住到侯府去!」
一時間,王老嫗攀附權貴的嘴臉無比刺眼。
鑑於自己會突然暈倒,傅思瀅出府帶晴音陪同。
一看來到錦相樓,晴音很奇怪:「大小姐,您餓了?」
「你等我片刻,我去見個友人。」
前來錦相樓,傅思瀅已經是輕車熟路。令狐老丈似乎已經料到她會來,就在院中等著。
「怎麼樣,事情可還滿意?」令狐老丈不咸不淡地問。
傅思瀅點頭:「晚輩當然滿意。只是此事不要讓衛侯府查到貓膩才好,要是讓衛侯府知道錦相樓給客人下迷香,怕是要跟錦相樓鬧事。」
憑衛蘭靈身上的那一點點香粉味道,自然蠱惑不了寧瑞成失去理智。真正能讓寧瑞成心性大亂的,是錦相樓在衛蘭靈與寧瑞成相聊的雅房中點燃的那道迷香。
聽傅思瀅為錦相樓擔心,令狐老丈冷嗤一聲:「蟲子罷了,鬧什麼事。」
對於令狐老丈話語中的霸氣,傅思瀅很好奇。她真想知道清方門真正的主人是誰,到底有多大的勢力,才敢在江湖官場上如此大膽行事。
連她要求給寧瑞成下毒的任務都敢接,還將衛侯府稱為「蟲子」。
令狐老丈忽然打量傅思瀅幾眼,嚴肅地說:「既然你下的任務都已經完成,今日還來做什麼?不要告訴老夫,你又起了什麼壞心思!」
傅思瀅搖頭:「沒有什麼任務了。今日我只是想來買些毒藥的。」
「買毒藥?」
「對,能夠讓人痛不欲生、至狠至烈的毒藥!」
……
從清方門得到想要的,傅思瀅帶上帷帽,面色沉重地走出錦相樓後院。
恐怕,這是她最後一次來了。
「傅大小姐!」
忽然聽到一聲呼喚,抬眼,只見站在晴音身旁的人赫然是數日不見的郎俊松,還有……
白傾羽!
傅思瀅緊起眼眶,視線直直盯在白傾羽的身上。
郎俊松不知,笑著上前給傅思瀅行禮:「在下見大小姐的侍女候在這裡,便想等著給大小姐打聲招呼。」
「客氣了,」傅思瀅淡淡回應,「沒有耽誤你的事情吧?」
郎俊松連連搖頭,他今日顯然情緒很好:「沒有沒有,我也不過是與友人相聚閒聊,算不得什麼大事。」
這時,傅思瀅的頭首輕轉,旁人可以看到她的帷帽微微一偏:「與芝玉公子相見,也不算是什麼大事麼?」
郎俊松有些意外:「傅大小姐認識白兄?」
白傾羽上前兩步,他身姿修長,垂目看著傅思瀅:「好巧。」
傅思瀅:「是……咳,咳咳!」
當即偏頭避開,手一捂住嘴,就不敢再拿開。鐵鏽味在口中蔓延,手心一口血沫子。
儘管她對郎俊松與白傾羽相識很好奇,但她如今已無心力關注此事。
「就不打擾二位相會了,我先走一步。」
「好……好。」郎俊松還以為能和傅思瀅多說幾句呢。
傅思瀅速步從郎俊松和白傾羽的身旁走過。
不過兩步工夫,白傾羽忽然對郎俊松說:「郎兄稍等,我有事與傅大小姐相談。」
「哦,好。」
郎俊松疑惑地目送白傾羽快行離去,追上傅思瀅的背影。
奇怪,白兄不是才到皇城嗎,怎麼會和傅大小姐認識?
傅思瀅剛走出錦相樓,就被白傾羽攔住腳步。白傾羽面目嚴肅,口吻凝重:「你得了什麼病,如此嚴重?」
忽然聽見白傾羽這樣說,晴音十分驚訝納悶:「得病?」
沒料到傅思瀅的侍女一副不解模樣,白傾羽眉頭一緊,發現事情並不簡單。
傅思瀅吩咐晴音退遠些。
等晴音避開後,她才低聲道:「身體略有不適罷了,算不得病。」
「略有不適?」白傾羽手中摺扇一打,敲在傅思瀅的胳膊小臂上,將她捂嘴的手一震露出,「你都嘔血了,還只是略有不適?」
沒想到會被白傾羽看出嘔血,傅思瀅淡定地用帕子將手中的血沫子擦乾淨。
「腸胃生痛,自然會嘔一點血。」
「你前日就嘔血犯暈,難道慕王爺沒有命郎中給你醫治?」
傅思瀅略有不自在:「有,但藥效自然不能立時起作用。白公子,此事與你無關,不知你為何如此上心?」
白傾羽眉頭一擰,察覺到傅思瀅排斥他的關心。
講道理,他的關心並不是什麼古怪、不可理喻之事,任誰看到一個人嘔血,都會關問幾句!
白傾羽又道:「慕王爺身邊該是有大醫雲集,你一點小小胃痛嘔血的毛病,兩日時間連嘔血都止不住?」
傅思瀅抬眼認真打量白傾羽,輕笑道:「芝玉公子還真是愛多管閒事呢。」
這聲略帶譏諷的調侃聽起來很耳熟,令白傾羽眼眸一動。
傅思瀅意識到不妥,不再與他廢話,說了句「告辭」,垂頭要走。
「等等!」白傾羽又是一攔,速道,「你隨我回客棧一趟,我有一些能保氣固元的藥,你服下應該會好一點。」
傅思瀅不予理會,繞開白傾羽的胳膊,喚晴音回府。
白傾羽在身後說:「我隨後把藥給你送到宰相府。」
傅思瀅登上自家府上的馬車,理也沒理白傾羽一下。
馬車緩緩而啟,晴音一臉驚疑擔憂地坐在傅思瀅身旁:「大小姐您得病了?」
「聽他胡說,」傅思瀅帶著些許惱意,不以為然地道,「前日與他一同去慕王府時,我咳嗽兩聲,他就關懷詢問,被我用偶感風寒敷衍過去,今日見我又咳嗽,就以為我是病情加重。不過又是個討好獻媚的,懶得理他。」
晴音將信將疑:「但您咳嗽還是不能粗心大意,回府後奴婢就去給您抓藥。」
「嗯。」
本以為與白傾羽的一點交集不過就是交集,沒曾想,傍晚時分竟真等到了白傾羽的登門造訪!
傅宰相也已歸府。
三言兩語,就聊得熱火朝天:「年輕有為!本相這幾日可是聽說了不少芝玉公子的事跡。」
白傾羽很謙虛:「相爺抬舉了。」
從上午相見時,傅思瀅打發侍女避開的舉動中,心思細密的白傾羽自然能猜出傅思瀅隱瞞著病。
於是他道明來意時,只說是特意前來拜訪傅宰相,而順帶想起前日有注意到傅大小姐的身體不適,所以便送上一些珍貴的藥丸,好調養氣血。
知道他與傅思瀅前日一起去過慕王府,傅宰相自然要讓下人去喚傅思瀅來謝過白傾羽。
一聽是白傾羽來,傅思瀅哪裡肯露面,打發晴音代替她去。
「這孩子,一點也不講規矩!」李氏嗔怪一句,轉頭又對白傾羽笑意盈盈,「難為白公子如此心細體貼。」李氏很是欣賞這位年少多才的少年郎。
晴音很有眼色地說:「奴婢替我家大小姐多謝白公子好意。」
被宰相府一家感激,白傾羽的臉上不僅沒有顯出滿意之色,反而疑色加重。傅大小姐咳血,傅家家中竟無人知曉?
白傾羽按下憂慮,想著咳血不是小症,傅大小姐該不會如此怠慢她自己。
在白傾羽告辭離去時,衛蘭靈聽聞消息遲遲趕來。
「恩公!」
只道一句,便簌簌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