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284章 破格提拔了

  「夫人和小姐慢用。」

  掌柜小心翼翼賠著笑,直到傅思瀅示意才退下。

  錦相樓的飯菜的確可口美味,既精巧華美,又味道頗佳,連胡斐和胡婉婉這對吃慣山珍海味的富家兄妹,也連連稱讚。

  見傅思瀅和李氏還沒有吃完,胡斐道:「夫人和小姐慢慢享用,在下想在這裡隨意看看。」

  傅思瀅點頭,想了想,又叮囑道:「在樓內看看就好,不要走入後院,免得惹人誤會。」

  後院能通往清方門,一旦進入後院,就會人盯上,胡斐初來乍到,還是不要玩得這麼開吧……

  只以為傅大小姐是擔心他被錦相樓的人誤以為是要搗亂的,胡斐點頭應是:「在下有分寸的,就只看看這樓中布置。」

  「嗯。」

  看到胡婉婉吃好放下了筷子,又去倒茶,傅思瀅問:「這裡口味如何?」

  「極好,」胡婉婉點頭,「想要在菜餚的味道上與錦相樓相爭,怕是不可能。輕易尋不見廚藝可以相媲美的掌勺師傅。」

  胡婉婉憂愁輕嘆:「咱們的茶館,只能在茶藝上多下功夫了。」

  這無疑令胡婉婉背負的壓力增大許多。

  見之,傅思瀅輕鬆笑:「慢慢來,不著急。」

  她雖然有很多想法,可畢竟還是想當甩手掌柜,且先任由胡家兄妹安排吧。

  「傅姐姐,我也想在這樓里轉一轉看一看。」

  「去吧。」

  待胡家兄妹都離了席,李氏叮囑傅思瀅:「你呀,不要什麼事都麻煩人家,畢竟是你自己的茶樓,你上點心。」

  傅思瀅滿口敷衍:「我會的。」

  母女閒聊時,錦相樓走入幾位俊秀清朗的男子,掌柜也認識,迎上去便道:「芝玉公子、何公子、郎公子……諸位來得很準時,涼菜剛剛布置上桌,熱菜也都在做著。」

  「有勞掌柜。」

  為首之人赫然是白傾羽,顯然是提前預定過的。

  掌柜喚來一個小二給幾位年輕公子領路。小二輕快招呼一聲「諸位公子請隨小人來」,便向樓梯走去。

  堂內都是客人,坐席滿滿,可……氣氛有點古怪,顯得沒有那麼熱鬧,反而頗為約束安靜。

  白傾羽等人經常前來此處,自然敏銳注意到異常。

  發現在座的客人們都「賊眉鼠眼」地時不時朝大堂的一處角落張望,白傾羽和郎俊松也順之看去。可由於掌柜特意往那邊放了一掛屏風遮擋,所以他們什麼也沒有看到。

  何長易同樣瞥一眼,面無表情,並不感興趣。

  倒是同行有人好奇伸手一指,問小二:「小二,那邊是不是來了什麼貴客?我見眾人都偷偷往那邊看。」

  小二不停頓,一邊走一邊低聲笑:「呵呵,公子猜得極准,是有貴客。來,諸位樓上請。」

  誒?這倒是奇了,小二不願意表明貴客的身份?

  滿堂人都知道,告訴他們又何妨?

  白傾羽幾人也不是好奇心旺盛的,貴客就貴客吧,與他們無關。

  偏偏正巧,有客人被催促再三終於結了帳,從他們身旁路過時,抱怨道:「驚鴻一瞥啊,再也看不到下一眼。」

  同伴提議:「要不咱們在外面等一會兒?如此近距離看到傅大小姐,機會實在難得。」

  「好,咱們就在外面守著!」

  傅大小姐?

  當即,白傾羽等人停步。

  白傾羽與郎俊松對視一眼,不等開口說話,同伴孫吾就道:「芝玉公子、郎兄,咱們許久沒有見過傅大小姐了,何不上前拜會?」

  李興附和:「是啊是啊,自打上次去宰相府赴宴之後,就再沒見過。」

  一見被這群公子發現是傅大小姐,小二隻能無奈停步腳步。若是旁人,小二會出口阻攔,而聽這些公子的說話,顯然是和傅大小姐有交情的。

  出於今日聽到的流傳消息,白傾羽頷首:「咱們上前問候一聲吧。」

  剛要邁步,袖子被郎俊松扯住。郎俊松眼神隱晦地沖他示意身後還有何長易。

  白傾羽立刻眼神變冷,毫不躲閃地看向何長易,直接問道:「你可要去?」

  何長易一怔,神情變得尷尬,微微垂頭,眉間蹙起。

  「我……」

  郎俊松再與白傾羽對視一眼,語氣輕飄地說:「可沒人勉強你,隨你自己的心意。」

  這般不在意的口吻,令何長易更難開口。

  幾人之間沉默著,還是孫吾一拍何長易的肩膀,說:「既然你已經承認你上次在巫蠱案上作出不利傅大小姐的證言,是衝動之舉,那你難道不覺得,你欠傅大小姐一句道歉?」

  在眾人看不見的袖口之下,何長易的雙手緩緩緊起。

  李興附和道:「我們知道你認錯了,沒用,你得讓傅大小姐知道你認錯了才行吧?」

  於數道目光的注視之下,半晌,何長易聲音低沉地開口,道:「我去。」

  「別為難啊,」孫吾語氣不善,「你要是讓傅大小姐壞了用飯的心情,那你還是別去了!」

  無聲地長長呼吸一口氣,何長易抬起頭,平靜地說:「不會的,要是她不願意看到我,我立刻離開。」

  「那還行。」

  白傾羽見幾人說罷,深深看何長易一眼,未有多說,帶領幾人向傅思瀅所在而去。

  傅思瀅正吩咐小二給她把幾份可口的點心打包帶走,忽然聽到下人稟說芝玉公子等人前來拜見夫人,她一驚,身體後仰,視線繞過屏風,果真看到白傾羽等人站在外面。

  她也沒細看,直接就展露笑顏,招手道:「是貴客呢,還不快請入座?」

  少女因為酒足飯飽而顯得格外愉悅清甜的聲音,如同黃鸝鳥兒鳴叫般好聽。笑容和聲音也極配,因為披戴著髮紗而愈發突出的明艷容貌,叫人只看一眼便不願再移開視線。

  白傾羽毫無察覺自己露出和煦如春日的溫和笑意,他拱手上前,示意:「在下見過夫人。巧遇於此,冒昧拜會,還望夫人見諒。」

  一見是白傾羽,李氏「哎呀」一聲,馬上就笑得眉眼彎彎,趕忙招手示意白傾羽入座,可見對白傾羽是喜愛欣賞極了。

  「原來是芝玉公子,」李氏笑,「談何冒昧,我何時與芝玉公子相見,都覺得如沐春風,巴不得多見一見呢,哪裡會覺得冒昧。」

  白傾羽稍有赧意,也不敢落座:「夫人謬讚。」

  見娘親見到白傾羽比見到親兒子還開心,傅思瀅撓撓髮紗,一臉疑惑。

  注意到郎俊松跟在白傾羽身後,她打趣道:「你們這裡面應該是郎俊松的官職最高吧?怎麼,郎俊松請客?」

  很隨意的一句打趣話,哪料,剛一說完,她敏銳地察覺郎俊松臉上的笑意一僵。

  嗯?

  怎麼了?

  不是郎俊松的官職最高嗎?

  她狐疑扭頭看向白傾羽,下意識發問:「你入仕了?」

  白傾羽微挑眉梢,表情淡淡:「在下沒有。只是我等一行人,目前是何長易的官職最高。何長易承蒙皇上看重,被破格提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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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長易?

  猛地,傅思瀅扭頭,犀利的視線在郎俊松身後搜尋兩眼,很快,就看到立於人後的何長易!

  頓時,她眉頭緊緊皺起,面色不善。

  何長易微微抿唇,面頰緊繃地與傅思瀅對視,心情複雜。

  瞬間,說笑輕鬆的氣氛急轉直下,須臾,傅思瀅冷眼收回,語氣淡淡地問:「哦?破格提拔?敢問何公子現任何等官職?」

  所有人的目光投向何長易,立於人後的何長易被人推到前方,白傾羽和郎俊松也往旁邊讓開幾步,好讓何長易能完全暴露在傅思瀅和李氏的面前。

  沉默幾息,何長易低聲回道:「任監察御史。」

  「監察御史?!」

  聽到答案,傅思瀅頓時提高聲音,相當詫異地扭回頭看向何長易。見何長易神情平靜,她不得不確定他不是在說笑。

  他沒有說笑,那她真是要被氣笑!

  監察御史?

  御史台下的察院,有監察御史十五人,執掌監察百官、巡撫州縣。獄訟、軍戎、祭祀、營作、太府出納等等等等,他們都可以監察!

  每年出巡可稱代天子巡狩。遇到大事,可以直接上報皇上,請皇上裁決;遇到小事,則可立地自行裁決。

  事權頗重!在此任上,可以在官場裡發展的人脈,可想而知。

  官職不至於是多高,但位置重要。尤其是在郎俊松這一行人中,真是格外出挑。

  表情氣笑地琢磨兩下,傅思瀅轉而問郎俊松:「你現任何職?」

  郎俊松摸摸鼻尖:「在下不才,調至將作監任主簿。」

  當即,傅思瀅沒有壓住面上表情,一臉黑。

  將作監?還只是個主簿?

  她問:「你現在就負責官吏的糧料俸食?」

  「嗯。」郎俊松悶悶一應。

  得,傅思瀅差點氣得想一屁股坐下。

  她被夏素昔和胡靈靜聯手製造巫蠱案陷害,郎俊松和白傾羽等人私下辛苦思索如何破局,何長易則趁機對她落井下石。

  結果呢?

  結果是何長易因為「坦誠正直」被皇上賞識,官任要職,郎俊松則被疏忽領了個閒差?

  傅思瀅餘光掃向何長易,都不願意拿正眼去看,陰陽怪氣地道:「郎俊松精通律法、為人正直嚴苛,現在負責統計和發放物資。何公子呢,在三司會審上做了個證人,就任監察御史了,呵……」

  說到這裡,她再難維持表面虛偽,冷笑道:「何長易,你這是否……算是從我頭上踩過去上位的?」

  令人猝不及防的發難。

  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她直視過去,口吻發狠:「滋味如何?是不是特別美妙,你該得意壞了吧?」

  一聽女兒口氣不對,李氏急忙抓住傅思瀅的胳膊,生怕女兒脾氣上來揮手就去打人。

  見傅思瀅動了怒,白傾羽和郎俊松雙雙沒說話,何長易則蹙緊眉頭,凝視傅思瀅看來的目光,久久無言。

  就連後面站著的孫吾和李興等人,也沒有什麼話好說。

  他們所有人心裡都清楚,傅思瀅……說得沒錯!

  郎俊松精通律法是出了名的,憑什麼何長易能擔任監察御史,而郎俊松不行?退一步講,郎俊松也不至於去當個將作監的小小主簿啊。

  不提郎俊松,何長易憑什麼能擔任監察御史?說句再真實不過的話吧,何長易被皇上所欣賞的剛正不阿的特質,就是吸得傅思瀅的血!只是他何長易也沒有想到會這樣吸到血罷了!

  傅思瀅雙目燃火,毫不掩飾怒意地與何長易對視。

  此時,她心裡真是恨極。

  這麼久了,如此一看,倒是她壓根沒有害到何長易什麼,而是何長易借著她平步青雲了?!

  他憑什麼!

  他哪來的運氣!難道她天生就是給他當墊腳石的?

  皇上是瞎了眼嗎,看重何長易?!

  哈。怪不得大昌要亡國哦,這種看人的眼光,活該啊!

  一瞬間,傅思瀅心裡的氣是不打一處來。只覺得皇上該是瘋了。

  二人對視,許久許久,察覺傅思瀅眼中的怒意不消反漲,何長易終於微微垂頭,避開她生怒的目光。

  他聲音發乾,啞啞開口:「抱歉。」

  傅思瀅握緊拳頭,恨得銀牙緊咬。不過,緊接著下一息,何長易的話語就令她倏地挑眉,心情翻騰複雜。

  他說:「是我背信棄義,違背了化解仇怨的承諾,也是我恩將仇報,辜負了傅大小姐的好意。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今日真誠向小姐道歉,往後絕對不會再做出傷害為難小姐的事情。」

  說罷,他抬頭看向眾人,掃視一圈,拱手道:「還望今日請在場諸位做個見證,往後在下若再做出違背信義承諾之事,諸位盡可視在下為敵,在下絕不抱怨叫屈!」

  瞧著何長易一本正經的模樣,傅思瀅神情凝重嚴肅,心中是止不住的冷笑。

  男人的承諾,就是隨心所欲的瘋言瘋語。

  她只想回應一個字:呸。

  然而,沉默幾息後,她面無表情地冷聲說:「你自己說的話,你最好銘記在心。」

  何長易垂首:「在下定會銘記於心。」

  冷哼一聲,傅思瀅背過身,不再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