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眾人向自己看來,御史大夫的夫人略帶惶恐地又說:「臣婦並無他意,只是想……會不會傅家長女就是命中注定衝撞太后?」
命中注定衝撞太后?
呵,這還叫並無他意?這是直接給傅思瀅拍板定罪了!
傅宰相一家萬萬沒有想到,御史大夫的夫人會在此時為此事的論證「添磚加瓦」!
不幫襯信任也就罷了,反而還落井下石。
御史大夫的夫人話音剛落,便又有數位重臣命婦出聲附和,表示下午確有其事。
皇上轉而看向太后。太后斂眉,顯然是被提醒到,自己也忍不住懷疑心驚下午的突感不適是否有受到傅思瀅所獻百壽圖的影響。
百壽圖掛置於順安宮中,是不是改了順安宮的風水?不過是一副繡圖,能改太后宮中的風水,是不是也是邪物?
宮女慧雪的指證、遺落在厭勝布偶里的耳墜子,「槐府」的隱指、百壽圖後的眩暈、現在還有天機板直指傅思瀅!
甚至……還有之前與慕王配算八字時,一筆都顯現不出的怪異!
皇上面色凝重地看嚮慕王:「慕王,你對此事有何看法?」
此樁大案,絕不是今晚就能查明定奪的。而已經有了這麼多「證據」,便不得不將傅思瀅和傅芸芷姐妹二人送入牢獄關押。
所以皇上才會詢問慕王何意。
言下之意便是;有話快說,沒話說就要關人入獄了。
漠蒼嵐還在跪著的傅思瀅身旁,並且將她攬在裘衣中。聽到皇上的詢問,面不改色:「即刻關押,嚴查不怠。」
聞言,傅思瀅面頰倏地一抽,抬手就往漠蒼嵐的腿上掐。這就是他讓她做好的準備吧?!
做好坐牢的準備!?
可恨這廝的腿太硬,她還掐不動。
漠蒼嵐也緩緩收回自己的裘衣,向旁避開兩步,好似是與傅思瀅劃清關係。
聽到慕王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就說要把傅家姐妹關入監牢,眾人皆驚,忍不住要懷疑是不是幻聽。
這麼幹脆嗎?
這麼剛正不阿、大義滅親嗎?
不愧是慕王,夠冷血啊!
傅宰相大驚,與李氏連連磕頭求情:「皇上、慕王,微臣的兩個女兒可萬萬經不得嚴刑拷打啊!」
漠蒼嵐一直都沒有說話,這會兒說起話來,反而還停不住了。對於傅宰相的求情,毫不動容,反而道:「宰相還是先顧著你自己罷。若是有證據指證你暗中作祟,皇上與本王一定會送你們一家在牢中團聚。」
頓時,傅宰相惶惶無話能說。
既然連慕王都迫不及待地要送傅家姑娘入牢了,那還有什麼好磨嘰的呢?
皇上皺眉,深深看一眼滿臉茫然無助的傅芸芷,閉目一吐氣,威嚴下令:「來人,將傅家二女押入蘭台獄,無朕手諭,任何人不得探視。宰相與其婦即日起禁足於自家府宅,不得擅自出入,不得外人探視,由禁軍監管。」
傅思瀅面目一肅,收回看向皇上的視線,轉頭急急看向父親和母親。
李氏大慌:「瀅瀅,這怎麼辦?芷兒,別怕啊……」
緊緊拉住母親和妹妹的手,傅思瀅連聲安撫:「無事,莫慌,沒有做過的事,不用怕。」
她轉頭看向父親,只見父親面色青黑,雙目中透露著遭遇了地動山搖的震驚和後悔。
她知道,父親現在一定很後悔上了皇上和慕王推行新政的賊船,以至於今晚陷入被滿朝圍攻的困境。
是的,滿朝圍攻。
今晚之事,絕不單單是一家之為!
「父親。」
傅宰相看向傅思瀅,雙眼通紅:「思瀅,為父無能,不能護你們周全。」
「不,這不是……」
話剛說,禁軍已上前,森然立於傅思瀅和芸芷身後。
若是要押送旁人,禁軍直接就上手按肩膀扯胳膊了,但傅家二女一個是准慕王妃、一個是眾人心知肚明將會被納入皇上後宮,禁軍士兵可不敢放肆。
重重呼吸兩下,傅思瀅穩定心神,向皇上拜首謝恩:「皇上英明,定會還臣女和家人一個清白,臣女不有二言,靜候無罪釋放。」
叩首罷,拉住芸芷起身。芸芷雙腿發軟,她死命掐住芸芷的手,才能讓芸芷不會失態。
面對牢獄之災,傅家長女大氣沉穩、不露慌色,還能記得叩謝天恩、重申無罪,單是這份鎮定風華便勝過滿殿火光之亮,驚艷旁人,震懾一眾虎狼之目。
傅思瀅轉身,瞥向漠蒼嵐。
她以為漠蒼嵐好歹要給她一個安心的眼神,沒想到,當此關鍵時刻,漠蒼嵐竟是很有閒心地沖她微挑眉梢,好似要跟她……開心開心?!
傅思瀅冷冷翻過去一個大白眼,等看到白傾羽滿懷寬慰的目光後,才解氣些許。
頂著滿殿朝臣命婦的目光,在禁軍押送下退出大殿。
臨出大殿之時,她猛然回首,目光如箭向殿邊坐席看去。
果不其然,夏素昔很是「戀戀不捨」地目送於她呢。
驀然與傅思瀅的視線相撞,夏素昔猛地一愣,後反應過來,勾起嘴角沖傅思瀅冷笑譏諷,還有無聲的口型在說:咎由自取。
瞧著夏素昔意氣揚揚的模樣,傅思瀅稍有怔神。
她是真的沒有想到,只一個夏素昔就能翻起這麼大的風浪。夏家、德嬪與胡靈靜、秦醫正、欽天監、御史大夫……以及其他所有在幫話的命婦之府。
夏家的借刀殺人,不是借太后之刀,而是借滿朝世家之刀。夏素昔想對付她,正巧撞上世家要將傅家斬下馬,這一場風順得也太妙了。
說實在的,要是她遇上這種好事,她也得和夏素昔一樣開懷。不過……那得建立在她沒露馬腳的份上。
緩緩地,傅思瀅沖夏素昔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眉眼彎彎,實在是甜得很。
傅思瀅越笑,夏素昔便越神色陰沉。等傅思瀅笑眯眯地走出大殿徹底沒了身影,夏素昔的臉色黑得就像是中毒。
都要坐牢了,傅思瀅還有心思笑,這如何能讓她安心。
之前禁軍統領稟明挖出邪物時,傅思瀅便詭異地當即轉頭看向她。難道……她是有什麼疏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