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拾柒倒在地上，臉色蒼白，雙腿間是大片大片的血跡。
聞老夫人也跟著走了過來，看著倒在地上的聞拾柒，登時臉色大變：
「快來人！叫醫生！」
為了更好地照顧聞拾柒腹中的胎兒，這座小院也是配了醫生的，正是上次在地下室給聞拾柒做過救治的那個，也是給聞拾柒用禁藥的那人。
此人姓王，叫王安。
聽到動靜，小院裡其他人紛紛趕了過來。
其中也包含了王安。
他拎著醫藥箱，急匆匆就想過去給聞拾柒做急救。
聞慕遲卻不管不顧地一把抱起了聞拾柒，快步就朝外面走去。
王安一愣，卻不敢阻止。
「站住！你要把人帶到哪裡去？」
還是聞老夫人先反應過來，喝住了他。
但聞慕遲也只是腳步微頓了一下，就又快步朝前走去。
他知道，這個時候讓醫生給聞拾柒檢查身體做一些急救，更好。
但，他信不過聞老夫人的人。
是的，對於自己的奶奶，他心中已經生出了隔閡。
——至少是在對聞拾柒這件事情。
聞老夫人這樣精明的人，又哪裡會看不明白聞慕遲的態度？
盯著聞慕遲快步離開的背影，眸中的異色一陣起起伏伏。
好半晌，她才對身側的王安沉聲道：
「出去呆一陣子，暫時不要回國了。」
王安怔了一下，起先還沒有反應過來，聞老夫人的話是什麼意思。
直到看著她的目光一直緊緊地盯著聞慕遲離開的方向，他才驟然明白過來什麼，難道……聞總發現了什麼？
想到這種可能，他當即心中就是一斂！
「是。」
他趕緊應了一聲，直接拎著手裡的醫藥箱就出了小院，幾乎沒有任何停留，連行李都沒有收拾就這樣直接逃出了國……
聞拾柒被男人抱在懷裡，她很想推開他，很想讓他不要碰她！
但是，她整個人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下腹熟悉的墜痛，以及雙腿間的黏膩濕潤，都讓她清楚地意識到寶寶的情況現在很不好……
她很痛苦，也很自責。
可是……
她沒有辦法控制。
她的腦海里一直在不斷地回想著，自己剛剛聽到的話……
聞老夫人說，聞慕遲是為了顧雪漫，才答應給她一個孩子的……
為了能夠和顧雪漫光明正大地在一起，為了讓顧雪漫得到聞老夫人的認可，他竟然拿他們的孩子做交易。
回想起，最初聽他說「要個孩子」時，她心中的那些歡喜。
她只覺得無比諷刺。
更覺得自己可笑至極。
自己……怎麼會這麼蠢呢？
她緩緩伸出手，用盡全力抓緊了男人的衣襟：
【孩子……是不是你和老夫人的交易？】
【是不是？！】
她想這樣質問他，但最後也只是無聲地張了張嘴就暈了過去……
等聞拾柒再醒來時，人已經在醫院躺著了。
她怔怔地盯著白色的天花板，整個人都木訥訥的，如同失去了靈魂一般。
她不敢伸手去碰自己的肚子。
那種空蕩蕩的感覺，讓她清楚地意識到，孩子沒了……
也許這種感覺很玄幻，但或許是母子天性使然，她就是有這種感覺。
她的寶寶……沒了……
她想哭，但卻發現自己眼眶乾澀，竟是連眼淚都哭不出來了。
好像只是一瞬間，她就流幹了一生所有的淚。
「你醒了？」
聞慕遲才剛一推門，就看到聞拾柒正睜著眼睛看著上方，他眼底閃過一抹驚喜。
但很快，這抹喜悅又淡了下去……
「你現在感覺怎麼樣，要不要……」
「孩子是不是沒了？」
聞拾柒突然打斷他的話，問道。
雖然用的是問句，但語氣里卻幾乎帶著肯定。
聞慕遲眼神暗了暗，握著門把的手不覺緊了緊。
好一會兒，他才低聲道：
「孩子……以後還會有的。」
這就是默認了「孩子沒了」的意思。
得到幾乎早就肯定的答案，聞拾柒只是輕呵了一聲，隨即又恢復了沉默。
既沒有質問，也沒有痛徹心扉的哭泣，安安靜靜，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
只是，太過安靜了。
安靜得讓人感覺不安。
聞慕遲輕輕帶上病房門，將手中的東西放到桌上，來到床邊坐下，輕聲道：
「你……還好嗎？
「如果覺得難受的話，可以哭出來。」
沒有人知道，當他簽下那份「手術同意書」時，心裡是怎樣的心情。
他也很難受。
但是，他不能表現出來，不能垮下來。
如果連他都這樣了，要早早怎麼辦？
聞拾柒沒有說話，也沒有反應，只是躺著，依舊像剛剛那樣一動不動地看著天花板……
好像剛剛問出的那一句話，都只是一個幻覺。
聞慕遲很想搖「醒」她，跟她說，你別這樣！
你想生氣，想打我，罵我，都可以！但是，不要這樣！
但又怕這樣會刺激到聞拾柒，只能愈發小心地放緩了聲音：
「我先扶你起來吃點東西。」
他說著，伸手就要去扶起聞拾柒。
「啪！」
他的手才剛一伸過去，就被聞拾柒猛地一把拍開！
「你別碰我！」
她終於動了，冷冷地看著他，眼裡儘是冰冷、厭惡，以及恨！
她，恨他！
病房裡，頓時一片死寂。
聞慕遲僵硬著身體，幾乎被聞拾柒眼中濃烈的恨意刺傷。
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聞拾柒會用這樣的眼神看他。
他很想解釋，但卻根本沒有什麼好解釋的。
他能說，她之前聽到的，都是假的嗎？
說他沒有答應奶奶的任何條件？
還是說他沒有簽下「人流手術同意書」？
不，這一切都是他做的。
無從辯駁。
許久，他才沉聲開口打破沉默：
「我、我會好好補償你的，不管你有任何要求，我都答應。」
「呵，又是交易嗎？」
聞拾柒反問。
一句「交易」，就像是對聞慕遲赤果果地嘲諷。
聞慕遲神情僵了僵：「早早……」
「你別這麼叫我！我擔不起！」
聞拾柒冷聲打斷了他。
聞慕遲抿緊了唇角，沒再說話。
他知道，現在無論他說什麼，聞拾柒都聽不進去。
「我要離婚。」
聞拾柒突然說道。
聞慕遲瞳孔一震。
還不等他開口，聞拾柒再次道：
「你剛剛不是說了嗎？不管我提任何要求，你都會答應。
「既然這樣，我的要求就是和你離婚。」
立刻！馬上！
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名字還和眼前這個男人綁在一起，她都覺得生理性地厭惡！和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