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應該沒有撒謊。」
一旁的聞慕遲道。
這點判斷力,他還是有的。
聞言,夜老爺子也沒有再懷疑什麼。
他雖然和聞慕遲只打過幾次交道,但是,對於這位帝都聞氏的總裁,他或多或少也是聽說過一些的。
不至於連這麼一點眼力都沒有。
「倒是沒想到,她還是一個有情有義的。」
夜老爺子不禁有些感慨。
雖然李如芸的做法,並不算十分聰明。
但是,對於一個沒有能力、沒有背景的普通人來說,這是當時的她唯一能夠想到的辦法了。
「兩母女還真是……一點也不像。」
母親這樣有情有義,李小卉卻是……
想到這裡,夜老爺子嘆息地搖了搖頭。
雖然他什麼也沒說,實際上,李小卉的做法還是傷了他的心的。
儘管他一直都知道李小卉是假的。
但是,這幾年來,他對李小卉的疼愛卻是真的,也是真的對她好。
可是誰能想到,幾年來的疼愛,最後換來的竟然是利用和傷害?
李小卉當時到底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情,故意讓沈平將消息透露給他,他已經不想去深思。
唯一能肯定的是,李小卉對他這個「外公」,沒有半分情誼。
哪怕是假的,難道這三年來的相處也是假的嗎?
就算是養只貓貓狗狗,時間長了也都能處出感情來吧?
旁邊的楊管家更是為夜老爺子感到不值:
「老先生對她那麼好,她倒好……」
後面的話,楊管家沒有說完。
但那個厭惡地皺眉的表情,和滿眼的不贊同,已經表明了一切。
可不是……誰能想得到呢?
李小卉那樣看似膽小怯懦,實則自私自利的人,卻有一個像李如芸這樣一個知恩圖報有情有義的母親?
「算了,不說她們了,反正現在事情都已經過去了。」
聞拾柒轉移了話題。
她倒是還是不想讓老爺子一直沉浸關於過去的回憶中,怕他再像剛剛那樣情緒激動。
至於李如芸交給她的那個木盒,她並沒有像夜老爺子提及。
她現在還不知道那封信里寫了什麼,不確定夜老爺子能不能接受那裡面的內容,所以不敢輕易拿出來。
還是等她看過信的內容之後,再決定要不要給外公看吧。
夜老爺子聽聞拾柒這樣一說,感慨一陣,也就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
三人一起吃了早餐。
餐後,聞拾柒找了個藉口,跟著聞慕遲一起回了樓上。
夜老爺子雖然不瞞地瞪了聞慕遲一眼,倒也沒有真的阻止。
兩人一起上樓,回到了聞拾柒暫住的客房。
聞慕遲這才重新將木盒拿出來,交給聞拾柒。
聞拾柒看著面前的木盒,卻並沒有立刻打開。
而是深吸了一口氣,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這才緩緩打開,從中取出那一封信。
信件一看就是有些年月了,紙張微微有些泛黃。
但也還是能夠看得出保管得很好,除了折起來的痕跡,幾乎一絲皺褶也沒有,字跡也是清晰可見沒有任何破損、污漬。
這……就是母親的字嗎?
聞拾柒看著眼前娟秀卻不失風骨的字體,記憶中那道模糊的女人的身影仿佛就突然多了一道隱約的輪廓。
她一行一行,慢慢閱讀起來。
「星兒,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已經長大了嗎?
「是不是已經長成了一個可愛又堅強的女孩子呢?
「媽媽這麼多年沒有陪在你身邊,是不是吃了很多苦?
「媽媽……」
從看到那句「星兒」的一瞬間,聞拾柒的眼眶就不受控制地紅了起來。
雖然,信的字裡行間都只是簡單的詢問,和閒聊。
就好像一個媽媽對著許久未見面的女兒的嘮叨……
可是,聞拾柒卻從那一句句看似簡單的話語中,仿佛看到了一個母親對孩子最殷切的期盼。
還有那種不能親眼見證女兒成長的遺憾。
尤其當她看到最後那一句:
「在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也許媽媽可能已經不在了。
「但是,不管媽媽在什麼地方,永遠都會愛著你、守護著你。」
落款:永遠愛你的媽媽。
「嗚嗚……」
聞拾柒終於再也控制不住,崩潰大哭。
她一把撲進身旁聞慕遲的懷裡,將自己的臉死死地埋在男人的胸口,緊咬著下唇哭得不能自已……
媽媽,媽媽一定很愛她……
可是,她沒有辦法見證自己的成長,也沒有辦法陪伴自己……
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在她因為自己沒有父母而感到孤寂難過的時候,卻不知道那個應該被她叫母親的女人又是如何的哀傷難過,難過她不能陪在她的身邊……不能給她一個家……
一想到這一切都是聞老夫人造成的,她心底的恨意一瞬間撕裂了她所有的理智!
她恨!
恨那個人為什麼要這樣對她?
為什麼要這樣對她的母親?
為什麼要讓她們母子分離?讓她的母親承受這一切?
而這一切竟然只是為了可笑的「血脈」!
她從來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恨過!
一想到身邊這個男人是那個老女人的孫子,她也恨!
她猛地張開嘴,一口咬在男人的胸口上!
死死地咬!
恨不得將他的皮肉撕扯下來!喝他的血!啖他的肉!
聞慕遲悶哼了一聲,卻並沒有掙脫。
只緊緊地抱著她,任由她發泄著自己的情緒。
饒是隔著衣服,聞拾柒也感受到了自己嘴裡鐵鏽的腥味!
可她卻依舊還是覺得不夠,牙齒銼著!似要將嘴裡的肉咬下來才能罷休!
一直到她失去力氣,再也咬不動了,她才不甘地鬆開。
卻是趴在男人的胸口低低地說了一句話。
聽著她的這一句低喃,聞慕遲不由身體一僵,抱著聞拾柒的手也更加擁緊。
她說:「我恨!」
她恨!
恨聞老夫人!
恨聞家!
恨……他……
「早早……」
他死死地抱著她,生怕自己一個鬆手,她就會從他的眼前消失。
讓他再也找不到她。
「能不能……」
不要恨……
他很想說,能不能,不要恨我?
可是,他開不了口。
他不是當事人,無法去替聞拾柒感受她的經歷和遭遇,他作為「施暴」的一方更沒有臉讓她不要恨。
他只能更用力更用力更用力地抱緊了懷裡的人。
害怕她會離開……
害怕他們之間再也沒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