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李小卉低垂著頭，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實則心裡早就已經罵開了。
她哪裡知道做錯了什麼？
她根本沒有做錯！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她只不過是想要讓自己過得好一點而已，有什麼錯？
但即便她再怎麼沒有腦子，也知道不可能在這個時候把這些話說出口。
她囁嚅了半晌，才小聲道：
「我、我之前對小舅舅出言不遜，不敬長輩。」
這是那天在餐廳，夜藺校教訓她說的話。
「只是這樣嗎？」
夜老爺子問，語氣里不辨喜怒，一時間倒也讓人猜測不透他到底知不知道李小卉冒名頂替的事情……
而此時，隔壁房間裡，聞拾柒正在緊張地等待著。
聞慕遲坐在她的旁邊，安靜地陪著她。
他們聽不到隔壁房間裡的對話，所以，也不知道現在事情到底發展到了哪一步。
夜藺校他們到底有沒有瞞過去？
夜老爺子是不是已經知道了真相？
現在，聞拾柒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
「你說，夜老爺子他、他會不會……」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聞拾柒忍不住開口試探地問道。
其實，她也知道，聞慕遲根本不可能給她什麼答案。
畢竟兩人都坐在這裡，看不到隔壁發生了什麼。
她大概也只是想找個人說說話。
然而，聞慕遲卻給了她一個十分肯定地回答：
「嗯。」
「嗯？」
聞拾柒疑惑地看向聞慕遲。
男人緩緩道：「他已經知道了。」
語氣肯定，且沒有猶豫。
「為、為什麼？你為什麼會覺得……」夜老爺子已經知道了真相？
聞拾柒不解。
明明連夜藺校他們都還想著儘量將這件事情遮掩過去。
「夜老爺子是個聰明人。」
聞慕遲道。
從聽到夜老爺子點名要見李小卉的那一刻，聞慕遲就猜，這位老爺子大概已經知道了全部的真相。
就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時候知道的了。
又知不知道聞拾柒的存在。
聞拾柒卻還是不解聞慕遲為什麼會這麼肯定，正想再問個清楚的時候，門口突然響起了一道敲門聲。
聞拾柒看了聞慕遲一眼。
聞慕遲對她笑笑，繼而沖門口道：
「進。」
門打開，夜藺校走了進來。
他深深地看了聞拾柒一眼，道：
「老爺子要見你。」
聞拾柒心裡登時就是一緊，下意識看向身邊的男人……
毫無疑問，夜老爺子既然這個時候點名要見她，就說明他已經知道了一切。
事實也正如聞慕遲剛剛說的那樣。
就在剛剛，夜老爺子直接挑破了夜書豪幾人想遮掩的事情，直接道：
「行了，帶那個女孩來見我吧。
「你們都認親了，難道還不想讓我這個老頭子見一見自己的親外孫女？」
話說到這個地步，已經再沒有任何遮掩的價值了。
老爺子顯然早就已經知道了一切。
他這一番話說得雲淡風輕，倒是把夜書豪幾人嚇得不輕，生怕他的身體被刺激出個好歹來。
「爸，您、您沒事吧？」
夜書豪關切地問道，一雙眼睛緊張地打量著夜老爺子。
就怕他有個什麼好歹，就立刻叫醫生過來。
然而，夜老爺子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你看我現在這個樣子，像是不好嗎？」
直到這個時候，夜書豪幾人才稍稍放下心來……
然後，也就有了現在夜書豪過來這邊房間請聞拾柒過去見夜老爺子的一幕。
聞慕遲回了聞拾柒一個鼓勵和安撫的眼神，輕輕牽起了她的手：
「走吧。」
聞拾柒深吸了一口氣，「走吧。」
總是要面對的。
兩人手牽著手，隨著夜藺校一起去了隔壁夜老爺子的房間。
夜老爺子坐在床上，雙眼炯炯地盯著門口。
尤其在聽到門被打開的聲音時，任誰都能看出那一瞬間他眼底的光亮和期待。
一道身影出現在門口，是夜藺校。
等夜老爺子看清夜藺校的身影，眼神頓時一下暗淡下來。
但很快又伸長了脖子，看向夜藺校身後。
夜書豪：「……」
夜書禕：「……」
他們還從沒見過自家老父親這樣活潑生動的樣子。
夜藺校自然也看到了夜老爺子的眼神變化，鏡片上的白光微微閃了閃，他很識趣地側身讓開了位置。
聞拾柒的臉終於露了出來……
夜老爺子在看清聞拾柒的臉時，先是一怔，繼而是一陣喃喃：
「是你……？」
語氣里卻不見了還沒見到聞拾柒時的期待……
夜書豪和夜書禕兩人只覺得一陣奇怪，怎麼，老爺子看起來並沒有想像中的高興？
難道他不喜歡拾柒？
而且，聽老爺子的語氣，兩人以前認識？
夜書豪和夜書禕兩人對視了一眼，隨即，他們很快想起了之前賀曼說過的話。
她說，聞拾柒就是「零」。
「零」這個名字，他們雖然陌生，但也還有點記憶。
那應該是三年前那場「玉雕比賽」的冠軍。
之所以他們對這件事情有印象，是因為那一屆比賽的獎品正是他們夜家提供的「毓復丹」。
這樣一想，老爺子三年前就已經見過聞拾柒了——以「零」的身份。
難道那次見面，聞拾柒給老爺子留下的印象不太好？
夜書豪和夜書禕兩人沉默地用眼神交流著。
夜老爺子卻是一陣恍惚，過了好一會兒才似瞭然又似「果然如此」地低喃了一句：
「我早該想到的……
「你們長得那麼像…早該想到的……」
他說著，眼眶竟是不自覺地有些紅了起來。
聞拾柒想過種種再次與夜老爺子見面時的畫面，卻唯獨沒有想過會是現在這個樣子，自己這是……把夜老爺子惹哭了？
夜書豪幾人也是心中一斂。
夜書豪急忙道：
「爸，您沒事吧？」
「我沒事。」
夜老爺子擺了擺手，抹了把眼淚，突然就笑了起來。
夜書豪見夜老爺子雖然神情有些激動，但臉色看上去還好，也並沒有發病的跡象，這才暗暗鬆了一口氣。
「孩子，過來。」
夜老爺子朝聞拾柒招了招手。
聞拾柒卻是下意識看向了身旁的聞慕遲。
或許，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己潛意識裡對聞慕遲的依賴。
「去吧。」
聞慕遲朝她笑了笑，鬆開握著她的手，將她人往前輕輕推了推。
聞拾柒往前走了一步，對上夜老爺子期待而慈愛的眼神，她緩緩朝他走了過去……
在場幾人，看著這一幕心中皆是一陣欣慰。
卻沒人注意到，站在一旁被人徹底遺忘的李小卉眼底那一閃而過的怨毒和狠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