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句話看似很公平公正，但，實則卻是偏心偏得沒邊了。
從剛剛夜明珠對夜明卉的態度，她擺明對夜明卉有敵意。
讓她當評委，這不是明晃晃地讓她偏向聞拾柒嗎？
在場的人都是多精明的人吶，一眼就看穿了裡頭的彎彎繞，心裡一瞬間冒出了許多想法。
沒想到啊，傳言殘暴冷血的聞爺竟然也是一個情種。
為了一個女人也能做到這個地步。
不過……
同時也能看出，他對夜明卉這位未婚妻有多冷漠了。
現在看來，傳言聞慕遲這幾年一直不帶未婚妻出席，是因為還惦記著亡妻，此話也許不盡然。但，他對這位未婚妻不喜，倒是真的。
夜明卉一瞬間只覺得搖搖欲墜，心中對聞拾柒的恨意也在這一刻達到了頂點！
「夜小姐確實有這樣的能力。」
盛風華說道，隨即語調一轉：
「不過……這麼做，未免顯得我們不夠公平。」
眾人頓時譁然。
這種做法不公平，大家都知道啊。
但是，聞夫人這樣直接說出來，不等於是當眾打了夜明卉的臉嗎？
剛剛聞夫人不是還表現得對夜明卉這個兒媳十分滿意，一副維護有加的樣子？
怎麼一轉眼又……
就在眾人不解的時候，盛風華又開了口：
「明珠和明卉到底是姐妹，讓她做評委，不是顯得我們護短嗎？」
眾人一聽，這才明白盛風華剛剛說的「不公平」是什麼意思。
敢情，她說的是，夜明珠是他們自己人，會偏袒夜明卉。
但……
這不擺明了是睜眼說瞎話嗎？
剛剛當誰沒看到夜明珠和夜明卉兩人的齟齬？
尤其剛剛夜明珠口口聲聲都是對夜明卉的不屑和嘲諷，分明對這個半路被找回來的外孫女極為不滿。
一瞬間，在場不少男人看向盛風華的眼神都變得古怪起來……
就……好像曾經年少時對於女神的那種幻想，那種朦朧的美好，在這一刻突然就被撕開了一道口子。
原來……
女神也只不過是一個世俗的女人。
也會女人之間這些手段，和鉤心斗角。
雖然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甚至，身處在他們這樣的家族裡，有點心機手段，遠比傻白甜要更好、更合適。
但是，也許男人天生對於「初戀」「女神」「白月光」的幻想，總是下意識會帶上「純潔的」「縹緲的」這樣的字眼吧。
覺得她們是與眾不同的。
是餐風飲露的，不食人間煙火的。
絕對不會沾染世俗的塵埃。
這一刻清醒過來，他們突然發現，原來女神也只是一個普通人。
雖然不至於失望……
但，怎麼說呢，就好像曾經高高在上的夢想，一下落進了現實。
少了一層朦朧的美好吧。
「那母親以為要如何？」
聞慕遲問。
他的語氣聽上去並沒有任何情緒，好像真的只是尋常一問，但是……聞拾柒還是敏銳地察覺到了一點什麼。
她心中略微有些詫異。
忍不住看了聞慕遲和盛風華兩人一眼。
她總覺得，聞慕遲對待聞夫人的態度有點奇怪。
不過，也不等她多想，盛風華再度開了口：
「現場應該也有不少人對玉頗有研究的吧？
「不如讓眾人來判斷？
「另外，作為《秋收》的擁有者，我想，牛總以及牛夫人也擁有一票投票權吧？」
她這話一出，現場頓時陷入了一片死寂。
這哪裡是做什麼評委？
分明是讓他們站隊！
事情發展到現在，《秋收》是真是假顯然已經不重要了。
選擇真品，就是站隊聞拾柒，以及她背後代表的聞慕遲；
選擇贗品，就是站隊夜明卉，以及她背後所代表的聞夫人。
表面上看起來，聞慕遲才是聞氏集團如今的總裁。
他們應該毫不猶豫地選擇站隊聞慕遲才對。
但是……
聞夫人到底是聞慕遲的生母，「孝」字大過天。
誰能說，聞慕遲最後不會選擇對聞夫人妥協？
何況，夜明卉還是聞慕遲名正言順的未婚妻。
即便目前看起來聞慕遲不喜歡她。
可一旦等她嫁進聞家，成為聞少夫人。
那她就是未來的聞氏集團總裁夫人了。
誰能保證，她不會事後記恨他們？
這……他們現在離席還來得及嗎？
眾人紛紛在心裡哀嚎。
對盛風華的觀感，也變得愈發複雜難言了。
你們神仙打架，幹嘛拉他們小鬼折騰啊？
聞慕遲並沒有直接回答盛風華的話，而是看向聞拾柒：
「早早，你怎麼說？」
盛風華在聽到「早早」這兩個字的時候，微微愣了一下，眼底似有一抹疑惑和探究。
這個名字……她好像在哪裡聽說過。
聞拾柒只是隨意聳了下肩膀：
「隨意。」
那頗為雲淡風輕的態度，倒是顯得十分胸有成竹。
難道……這《秋收》還真是假的？
不會吧？
買到假貨並不算小概率的事情，但……牛總能拿出來在宴會上展示，那就……太丟臉了！
「哼，裝模作樣。」
美婭冷笑了一聲，嘲諷道。
但現在顯然沒有人願意聽她嗶嗶，所以，根本沒有一個人看向她。
美婭不禁又是一陣暗暗咬牙，惡狠狠地瞪了聞拾柒一眼。
只恨不得等下讓她當眾栽個大跟頭才好！
聞慕遲見聞拾柒這般，心倒是定了定。
他是知道聞拾柒就是「零」的。
也相信聞拾柒的實力。
既然她這樣篤定，說明她必定有十全的把握。
既如此……
「那就這樣吧。」
聞慕遲說道，幽冷深邃的眸子緩緩掃視了在場人一周：
「就有勞各位了。」
他話音一落，現場一下更安靜了。
甚至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氣氛頓時一下詭異起來。
沒有人站出來。
這不是等於不給聞慕遲和盛風華兩人面子嗎？
如果繼續這樣安靜下去……那可就尷尬了……
終於，有人緩緩站了出來。
有了第一個，也就有第二個……
慢慢站出來十來個人。
夜明卉也只能硬著頭皮緩緩走向地上那一堆碎玉……
事情到了現在，已經不是她想拒絕就能拒絕得了了的。
所幸，也只有夜明珠知道她根本沒有什麼鑑定玉石的能力。
只要她咬牙不承認，又能耐她何？
打定了主意後，夜明卉的緊張倒是放鬆了不少。
她裝模作樣地對著碎玉片檢查起來。
一副認真的樣子。
夜明珠看著她裝模作樣的，眼底的譏諷幾乎都快要突破天際！
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在夜明卉的身上，並沒有發現。
聞拾柒卻是將夜明珠的反應清清楚楚地看在了眼裡……
忽然，有一個荒唐的念頭從聞拾柒的腦海里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