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兩人打量歸打量,神色間倒也都不動聲色。
叫人看不出分毫。
鍾徽將兩人請進了屋內。
三人坐下後,何升主動開口為兩人介紹道:
「這位是鍾醫生,這位是聞太太。」
聞拾柒想說,她不是「聞太太」。
但想了想鍾徽到底只是一個陌生人,這樣解釋,反倒顯得刻意。
所以也就沒有糾正這個稱呼。
只是對鍾徽道:
「你好,叫我聞拾柒就好。?:
鍾徽一愣,聞?
她以為「聞太太」,是因為跟隨夫姓——一般稱呼「某夫人」「某太太」也都是這樣稱呼的。
倒是沒想到,這位聞太太竟然也姓「聞」。
「聞」這個姓氏可不常見。
而且,何升介紹她是「聞太太」,她自己卻說叫她「聞拾柒」。
雖然看似隨口一個稱呼。
但其中蘊含的意味卻是大有深意,這說明眼前這位「聞太太」,和聞總的關係遠比想像得還要更加糟糕。
她這是壓根不承認自己和聞慕遲有關係了。
鍾徽心思轉了幾轉,面上卻是不顯,只是沖聞拾柒隨和自然地一笑:
「你好,我是鍾徽,你可以叫我鍾醫生,或者鍾徽。」
不得不說,她這樣的態度著實很容易讓人放鬆戒備,自然與她親近。
「你好。」
聞拾柒緊繃的背脊不自覺緩了緩。
鍾徽將她的微小動作看在眼裡,繼續道:
「其實,何助理之所以會帶聞小姐過來,主要是因為我想要見你一面。」
她既然知道了聞拾柒對「聞太太」這個稱呼很抗拒,自然就不會上趕著尋人不開心,不動聲色就換了稱呼。
這個細節,一下又讓聞拾柒對眼前這位鍾醫生更添了幾分好感。
不過,對於對方說的,想要見她,她還是微微愣了一下:
「不知道鍾醫生想見我,是為了什麼事?」
鍾醫生並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微微頓了一下,這才問道:
「聞小姐知道,聞總有病嗎?」
聞拾柒一愣,聞慕遲有病?
什麼病?
一直坐在一旁沒有說話的何升忍不住嘴角就是一抽。
這話說的……
雖然也沒什麼毛病,但這話聽上去怎麼這麼有歧義呢?
不過,他也沒有吱聲。
剛剛鍾徽不動聲色地引導,他都清楚地看在眼裡。
不得不感嘆一句,厲害!
平常見她給總裁開導,他倒也沒有什麼感覺。
但,就剛剛……他眼睜睜看著,對方三兩句話,就讓聞拾柒放鬆了警惕,這才覺出了對方的厲害之處。
這個時候,他的腦海里才突然有了一個確切的認知——或許自己帶聞拾柒來見鍾徽,是正確的。
所以,他心裡吐槽歸吐槽,也不會打擾鍾徽。
聞拾柒還沒從那一句「聞慕遲有病」中回過神來,就又被鍾徽接下來的一句話給衝擊到了:
「聞總有心理障礙,而且,這個症狀很可能與聞小姐你有關。」
聞拾柒只覺得自己的腦子裡嗡——地一聲響,整個人都呆住了。
什麼叫「聞慕遲有心理障礙」?
這意思是說,他心理有病?
怎麼可能?
像聞慕遲那樣的人,那麼驕傲,強大,又霸道,怎麼可能有心理疾病?
聞拾柒覺得眼前發生的一切就是一個笑話。
剛剛自己好像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但是,在震驚過後,不知道為什麼,聞拾柒的腦海里卻突然浮現出了聞慕遲曾經雙手顫抖的樣子……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好像是那一次,顧雪漫差點殺死她的時候……
那之後,有好幾次她都發現,聞慕遲會控制不住雙手的顫抖。
情緒也變得格外激動。
她當時只以為他是被顧雪漫的事情嚇到了,並沒有多想。
難道……其實從那個時候開始,他的心理狀態就已經出現了問題?
「他……」
聞拾柒張了張嘴,想問問什麼。
但是,聲音從剛一出口,她才發現自己竟是喉嚨發緊,聲音里一片乾澀。
根本不知道要問什麼。
問聞慕遲為什麼會得病?得的什麼病?
「這是聞總的診斷報告。」
大概是看穿了她心裡的猶豫,和不安,鍾徽十分體貼地將手邊的一份「病例報告」遞給了聞拾柒。
聞拾柒伸手去接,卻發現自己連手都是顫抖的。
鍾徽看著她的反應,心裡微微有些詫異。
她剛剛見聞拾柒連承認自己「聞太太」的身份都不樂意,又多次聽聞慕遲說起,這位聞太太想要離開他。
她只以為,這位聞太太大概是對聞慕遲沒有多少感情的。
現在看她只因為聽說聞慕遲生了病,就慌亂成這樣,怎麼看也不像是沒有感情的樣子……
反倒像是感情深厚。
這倒是……有點意思……
鍾徽暗暗在心裡咂摸著。
面上卻只是靜靜地等著聞拾柒看完病例報告。
聞拾柒控制著自己顫抖的雙手,緩緩翻開報告。
當看見上面清楚地寫著聞慕遲有「情感障礙」,並且伴隨有「暴力傾向」的可能時,她只覺得腦子裡有什麼東西轟然炸開了!
聞慕遲竟然真的生病了?
所以,他表現出來的那些「反覆無常」,還有……強硬霸道,難道都是因為……因為他有病?
「我也不怕實話告訴聞小姐,聞總現在的情況很糟糕。
「他的自我防衛意識太強,雖然一直來我這裡接受治療,但是……」
鍾徽適時地在這個時候開了口,說到這裡的時候,語氣微微一頓。
然後,嘆息一聲搖了搖頭。
這才繼續說道:
「治療幾乎沒有任何進展。
「而且,我發現,聞總最近的病情有越來越嚴重的趨勢。
「很冒昧請聞小姐過來,只是……我在和聞總的溝通過程中,聽他數次提到聞小姐,這才想找聞小姐談談。」
聞拾柒緩緩放下手中的病例報告,過了半響,她才聲音艱澀地問道:
「我能做什麼?」
聽到這裡,她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鍾醫生的意思,是希望她幫助聞慕遲接受治療。
但……
她能做什麼?
她也不是醫生,她真的能幫到聞慕遲嗎?
再想到剛剛鍾醫生說的,聞慕遲心中的癥結在她身上……
聞拾柒忽然苦澀地笑了笑……
他心中的癥結,真的在她身上嗎?
她是不是該感到榮幸?
自己竟然在聞慕遲心中的位置這樣重要,重要到成為了他的心結?
這樣想著,她的眼神又逐漸冷靜下來:
「很抱歉,我怕是幫不了你。」
也幫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