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聞老夫人身邊的人，正是柳思涵！
柳思涵臉上才剛剛揚起的笑容，差點因為聞慕遲的質問而繃不住。
聞老夫人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撫了她的情緒，儼然一副慈愛晚輩的好長者模樣。
轉而對聞慕遲道：
「她是你的未婚妻，來家裡坐坐不是很正常的嗎？」
「深更半夜？」聞慕遲語氣譏諷。
深更半夜，來家裡坐坐？
說出去誰信？
他冷眼看向柳思涵：「你先出去。」
柳思涵表情一僵，才剛要說話，就被聞老夫人攔住。
「有什麼話先坐下來再說。」
她對聞慕遲說道，又轉而看向柳思涵：
「思涵，你去廚房把準備好的飲品端過來。」
「好的，聞奶奶。」
柳思涵乖巧地應了一聲，起身去了廚房。
「她在哪裡？」
聞慕遲並沒有要坐下來「聊天」的意思，他只是站在那裡，以一種抗拒又冰冷的姿態，詢問道。
聞老夫人用手杖輕輕敲了敲地面，道：
「先坐下來，不管你想要找什麼，自然都能找得到。」
竟是直接承認了聞拾柒就在她手裡的事實，絲毫沒有遮掩。
聞慕遲皺了眉，沉默著，沒有動。
聞老夫人也就那樣靜靜地看著他。
兩人僵持起來。
半晌，最終還是聞慕遲先選擇了妥協。
他在聞老夫人旁邊位置的沙發上坐下。
也就在這個時候，柳思涵剛好端著飲品走了過來。
她先將其中一杯熱茶端給了聞老夫人，又將另外一份瓷盅遞到了聞慕遲的面前：
「這是聞奶奶特別讓人為你準備的冰糖燉雪梨，你嘗嘗。」
一聽到「雪梨」兩個字，聞慕遲的眼神頓時變得銳利起來。
他看向聞老夫人，表情里儘是嘲諷。
難道……奶奶還想繼續用這一招對付他嗎？
三年前，就是這樣！
今天，竟然還想再用同樣的招數！
是的，就連聞拾柒也不知道，當年顧雪漫端給她的那一杯「雪梨汁」，其實也有聞老夫人的手筆……
顧雪漫是始作俑者，但聞老夫人也不清白。
是她為顧雪漫提供了便利，故意將「特調雪梨汁」的配方透露給了顧雪漫知道。
否則，以顧雪漫，又怎麼會知道他的特殊體質？
這三年來，每每逼著聞拾柒和他同房時，她也總是會讓文姨特調一杯雪梨汁交給聞拾柒……
這樣的招數，他都已經看爛了！
沒想到，今天竟然會在這裡再次見到同樣的招數。
哦，也不完全一樣，至少將「雪梨汁」換成了「冰糖燉雪梨」。
呵！
「奶奶，您知道您在做什麼嗎？」
聞慕遲的聲音里說不出的冰冷。
這是他的奶奶啊。
為什麼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讓人給他下這種藥？逼他做一些他不想做的事情？
甚至還能做得如此明目張胆，連遮掩都懶得遮掩？
是的，聞慕遲幾乎可以肯定，聞老夫人早就知道了，他知道了「雪梨汁的秘密」。
但她還是一次又一次地這麼做。
他甚至都分不清，聞老夫人這麼做，到底是認定了他一定會配合，不會忤逆。
還是覺得，她是他的奶奶，所以不管做任何事情，都是對的？
她根本不覺得自己有錯？
下藥都下得理直氣壯？
「我這還不是關心你？
「現在冬季乾燥，你嗓子容易不舒服，多喝點冰糖燉雪梨對你的嗓子好。
「好了，快點乖乖喝了。」
聞老夫人語氣尋常和藹，看著聞慕遲的眼神雖帶著幾分責怪，卻透著親近之人才有的親密。
仿佛就真的只是一個關心孫子的好奶奶，絲毫沒有給親孫子「下藥」的心虛、自責。
聞慕遲緊緊地握著拳頭，手背上青筋暴起，周身都散發著一股寒意。
何升站在後面默默地看著，連後背都冒出了冷汗。
關於「雪梨汁」，他也是知道幾分的。
聞老夫人到底想要做什麼？
這是直接「拉郎配」嗎？
這種行為，要是換一個時代……何升的腦海里想到了一個不好的詞——「老鴇」。
聞老夫人現在的行為，簡直就像古時候青樓里的老鴇。
這和直接把女人往總裁床上送有什麼區別？
哦，還是有區別的。
總裁甚至比那些逛青樓的客人還要慘，人家至少是主動的，總裁還是「被迫」的。
說出去，也不知道到底是誰睡了誰……
隨著聞老夫人的話落，整個客廳里的氣氛都變得凝重壓抑起來。
柳思涵手裡還端著那一盅冰糖燉雪梨。
她雖然不知道聞慕遲為什麼突然一下就變了語氣，但也敏銳地意識到了氣氛的不對勁。
一時間手裡端著的瓷盅放下也不是，繼續端著也不是，就那樣僵在了原地。
好半天，見聞老夫人和聞慕遲兩人都只是僵持著看著彼此，絲毫沒有要緩和氣氛的意思，更沒有人替她解圍。
柳思涵臉上的表情愈發顯得僵硬。
她尬笑了兩聲，只能自己主動緩和氣氛：
「慕遲，你……」
「砰——！」
她才剛一開口，聞慕遲突然手一揚，掀翻了她手裡的冰糖燉雪梨。
那小小白白的一個瓷盅頓時一下砸在了地上，摔了個粉碎，裡面清亮晶瑩的雪梨水也流了一地……
現場，頓時死一般的寂靜。
柳思涵的手還保持著剛剛端東西的動作。
她僵硬著，只覺得手指一片冰涼。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柳思涵幾乎快要維持不住自己臉上的表情時，聞老夫人突然開了口：
「行了，不想喝就不喝，發什麼脾氣？
「來人，將這裡收拾乾淨。」
簡簡單單一句話，就將冷硬的氣氛蓋了過去。
頓時，有傭人上來，動作麻利地將地上的碎片和殘羹都清理了乾淨。
聞老夫人抬手打了個哈欠，道：
「到底是老了，撐不住了，我先去休息了。
「你們年輕人自己好好聊一聊。」
說完，她便自顧站起了身。
就在轉身的瞬間，她突然瞥了站在聞慕遲身後的何升一眼：
「何助理，這麼晚了還不回去休息嗎？
「年輕人工作要拼命，但也要多注意休息。」
何升只覺得一個激靈。
他敢發誓，剛剛聞老夫人那一眼絕對是在警告他——讓他不要站在這裡當電燈泡！
他也很想走啊……
不想在這裡受煎熬……
但，他是總裁的人。
總裁沒有吩咐，他怎麼敢離開？
可是……老夫人是前董事長，她的話，自己是不是也應該聽？
何升簡直一個頭兩個大。
聞老夫人見他不動，看他的眼神愈發銳利。
何升一僵。
聞慕遲突然站了起來：
「不用麻煩了，我公司還有事，就先走了。」
既然已經確定了早早就在奶奶手裡，要找到她也只是遲早的事情。
他沒有興趣陪著他們玩什麼「過家家」的遊戲。
聞慕遲轉身就要離開，身後卻傳來一道幽冷的聲音：
「你就不想知道，她為什麼離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