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等，等聞慕遲的否認。
但是，卻只等來了一陣沉默……
聞拾柒的心一瞬間涼到了谷底。
他為什麼不否認？
難道，他也認同了聞老夫人的話？
既然這樣，那他這段時間對她的種種，又算什麼？
書房裡，見聞慕遲並沒有否定自己的話，聞老夫人的態度也愈發溫和：
「我知道，你和聞拾柒兩人一起長大，要說完全沒有感情也不可能。
「你既然對她動了心，我也不反對。
「不過，你應該也知道，你們不可能結合。
「如果你實在放不下她，就將她養在外面吧。
「柳家那位千金我也查過，是一位很能幹懂得大局的女子，正好適合你。只要你不是鬧得太過分，你在外面的事情想來她也不會管。」
聞慕遲微微蹙了蹙眉。
聞老夫人語氣里對聞拾柒的那種輕慢，讓他很不喜。
但是，面對自己的奶奶，他也不能過多說什麼，只淡淡地回了一句：
「我自有安排，奶奶不用操心。」
聞拾柒站在門口，只覺得手腳一陣冰涼。
她簡直不敢相信，這是從聞老夫人口中說出來的話。
養在外面？
呵，這不就是要聞慕遲養著她當小三的意思嗎？
她是不是還要感恩她的「寬容大量」，竟然還願意給自己一個機會？沒有逼著自己和聞慕遲直接斷絕關係？
她究竟把她當成什麼了？
更讓聞拾柒無法接受的……卻是聞慕遲的回答……
他沒有否認，沒有拒絕，更沒有說聞老夫人的荒唐……
他說，他自有安排。
聞拾柒慘澹一笑。
什麼安排？
是在外面買一套房子，然後將她養起來嗎？
金屋藏嬌？
所以，他這段時間對她好，只是想要她對他死心塌地，無怨無悔？
即便他以後和別的女人結婚了，她也離不開他，心甘情願被他養在外面，當一個無名無分見不得光的小三？
呵，她是不是該感謝他的抬愛？
聞拾柒慘白著臉，搖搖晃晃地轉身離開了門口……
卻沒聽到，書房裡，聞慕遲後面的話：
「我希望奶奶以後不要再插手我的事情了，尤其是關於早早的。」
聞老夫人才剛剛緩和下來的臉色，頓時就是一沉：
「你什麼意思？你這是在怪我多管閒事？」
「我並沒有這個意思。只是，我已經長大了，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奶奶年紀也大了，不如多養養魚、種種花，好好安享晚年。」
「呵！你這是想要架空我？」
什麼「養養魚」「種種花」，不就是在說讓她以後不要再插手他的事，甚至也不要再插手公司里的事嗎？
就為了一個聞拾柒？
他竟然敢這麼對她？
「奶奶說的哪裡話，我只是不想奶奶再操勞。」
「好！好！」
聞老夫人簡直要被氣笑了。
奪權就奪權，還被他說得這麼「冠冕堂皇」的？
看著坐在自己對面，依舊冷著一張沒有什麼表情的臉的聞慕遲，她突然有些狐疑，以前她怎麼就沒有發現自己的這個孫子竟然還是個無賴？
但，看著這樣的聞慕遲，聞老夫人內心深處卻生出一股詭異的滿足和自豪。
這就是她親手培養出來的孫子啊。
他越是優秀，便越是她的驕傲。
不過，面上她卻是一副不耐煩地擺了擺手：
「滾，趕緊給我滾出去！不要在這裡礙我的眼！」
聞慕遲也沒遲疑，起身就朝外面走去。
只是，在即將拉開書房門的時候，他突然停了下來，轉身看向聞老夫人：
「我不想追問，奶奶當年到底為什麼突然收養了早早，又為什麼要逼著我和早早結婚。
「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
「但是，不管您以前有什麼計劃，又有什麼打算，我都希望您能夠就此收手。
「要不然，我也不知道我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奶奶剛剛也說過，我們聞家……自來出情種。」
最後這一句話，聞慕遲說得別有深意。
聞家，自來出情種？
呵。
上一個「情種」，聞慕遲的父親。
他做了什麼？
放棄自己聞氏集團掌權人的身份，跑出去和小三鬼混，最後更是直接和小三死在了一起。
至於聞老爺子……
當年也是打著「真愛」的口號，瞞著聞老夫人在外面和別的女人有了私生子。
甚至，時至今日，聞老夫人都還不得不看著這個私生子在她的面前蹦躂！
情種？
說出來都諷刺。
但聞慕遲這樣說，卻是明晃晃的警告。
他是在告訴聞老夫人，聞家的「情種」都會發瘋。
如果逼急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發瘋……
說完，也不等聞老夫人什麼反應，聞慕遲就拉開書房門走了出去。
只留了聞老夫人一個人坐在沙發上，渾身發僵。
心裡哪裡還有半分剛剛的驕傲和得意？
他……他都知道了？
知道她當年做的事情了？
他知道到了什麼程度？
是所有？還是……小部分？
他竟然為了一個聞拾柒，調查她這個親奶奶？！
好！
呵，好樣的！
聞老夫人氣得臉色發僵，身體都有些控制不住發抖了。
她倒是小瞧了聞拾柒這個小賤人！
還以為她是一條聽話的狗，不想，竟是一條會咬人的白眼狼！
竟然敢慫恿聞慕遲對付她這個奶奶！
不讓她動聞拾柒？
竟然還敢拿亞櫚和老爺子的事情來威脅她？
那就看看，他到底有沒有本事護著那個小賤人！
聞老夫人眼底驟然爆發出一股冰冷的殺意！
原本她還想留著那小賤人一段時間，不聽話的工具，雖然用著沒以前那麼順手了，到底也還能再用用。
現在看來，是不必留了！
另一邊，聞慕遲從書房離開後，便回到了房間。
不想，推開門卻沒有見到原本應該還在熟睡的人。
他下了樓。
這才看到了站在院子裡的聞拾柒。
她站在雪中，單薄的身影顯得有些蕭條。
他皺了皺眉，取了一件風衣，走到她身後將衣服緊緊裹在她身上，語氣責備道：
「出來怎麼不多穿點？」
聞拾柒沒有回頭，只任由男人將她緊緊裹著，語氣恍惚地問道：
「你說，這雪看著這麼白，它真的乾淨嗎？」
聞慕遲一愣，隨即好笑道：「怎麼問這樣的問題？」
雪，當然不是乾淨的。
雪花在形成的過程中，會遇到凝結核，存在各種灰塵、細菌等等雜質。
聞拾柒似乎也並不需要聞慕遲回答她的問題，只喃喃道：
「是啊，這些雪表面看著純淨無比，實則裡面卻包含了許多雜質。
「你說，人心是不是也這樣？」
表面看著純粹，實則內里卻骯髒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