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虹之州,霓網城。♜🍪 ♗😈
霓網城是合眾最美麗的都市之一,此地每到雨過天晴時就有七彩的虹橋橫渡天際,人們踏上彩虹便能在瞬息間跨越遙遠的距離。而在霓網城中彩虹橋被編成了覆蓋都市的網,不需等待落雨市民們就可隨心所欲在都市中穿梭,享受比一切交通工具都更方便快捷的出行。
而近幾日霓網城失去了它的光彩,超過半數的虹橋斷裂,使得人們再次乘上了車子與飛行器。大多數市民都議論著最近頻發的異常氣候,少數知情者則疑慮重重。凌虹之州一向是老祖父的領地,他們不知道虹翼卿為何會一言不發,只在心中猜測這究竟是在表態,還是在向外界發出某些小角色們無法理解的暗示……
而真相比他們想像得要簡單許多。彩虹橋斷了,是因為橋被人砍了。虹翼卿沒有出面,是因為砍橋的人正坐在他面前。
這是一處南大陸風格的復古亭台,明黃色的屋頂飛檐走角,四根朱紅大柱撐起四方,亭台正中一張石桌,壺中泉水剛沸正待煮茶。煮茶的人不是帝國的劍士,卻是合眾的老人。「虹翼卿」塞萊斯特·哈德良拎起紫砂壺將茶碗斟滿,手法恬淡自然,嫻熟得像個土生土長的神京人。
秦暝接過杯子一品:「好茶。」
「這壺與茶都是我親自去帝國尋來的,我瞧上的自然都是好東西。」老人笑得很得意,「我聽聞你一向是個自由自在的劍士。」
「唔……」秦暝想了想,「算是的。」
「自由自在的人就該去四處走走,不該總在一個地方待著。」老人笑眯眯地說,「自由自在的人也更不該限制別人的自由。」
「你想去哪都可以。」秦暝說,「不去流星城就行。」
「我正想要去流星城。」
秦暝很苦惱地說:「唔……那我就只得攔你了。」
虹翼卿一點不著急,他端著小茶杯望著石桌對面的年輕人,感覺很有些好笑。
「你不是向來最喜愛戰鬥嗎?眼看流星城就將有一場大戰了,到時候你絕不會少了對手,又為什麼要在這兒找我喝茶?」
秦暝悶悶地嘆氣,這個一向無憂無慮的男人此時竟有些憂愁了。
「我過去了又該找誰打架呢?若是幫了嚴契,司徒就要死了。若是幫了司徒,嚴契與小芊就要死了。如何打都不開心,不如不打。」
虹翼卿一本正經道:「蒼穹之都一方你的朋友更多,你就該去幫嚴契。」
「友情做不得算術啊。」秦暝說,「哪一方都幫不得,思來想去,只好在這裡拖著你,讓他們自己處理吧。」
虹翼卿點點頭,似乎理解了,他將茶喝完,饒有興致地說:「我聽聞你的創界法,是修回天術時順帶修出來的。」
「是啊。」
「那麼你究竟是個真正的創界巔峰,還是個會創界法的武者?」虹翼卿微笑著說,「我很好奇。」
「唔……」秦暝握住刀柄,「試一試?」
「真是個好點子。🍑 ⋆ 🍭 🎀 𝟨𝟫𝓈𝒽𝓊𝓍.𝒸☯𝓂 🎀 🍭 ⋆ 🍑」老人站起身來,「我們為什麼不試試看?」
在遠離爭鬥中心的城市中,創界法使們的戰鬥打響。這是流星城事變的第一戰,也是註定與戰局無關的,屬於看客的戰鬥。
而那些與局勢息息相關的爭鬥也在同時發生,不那麼大的人物們已經奮戰了數日,他們還會繼續戰鬥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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褐舟之州,方舟城。
位於合眾東北側的褐舟之州一向是個平安祥和的小地方,這兒充當著為煌光之州提供自然資源的重要任務,當地人過著沒什麼意思也沒什麼樂子的生活。而今天本地人們迎來了近幾年最心驚肉跳的一天,市中心數棟建築倒塌,幾十個昏迷不醒的人連同數不清的自動裝置倒在街頭,整一副災難片拍攝的離奇場景。市民們紛紛猜測是什麼黑道組織火併或恐怖襲擊,誰也沒看見煙塵中隱去的幾道人影。
「我記得你們忍者戰鬥是要隱秘作戰?」貝瑞塔在煙塵中使勁咳嗽。
「效率優先時不考慮隱秘。」
巨大忍者粉碎粗聲粗氣地給出回復,用他的巨掌捏起一隻褐色蠑螈般的小東西。粉碎從腰包中摸出一個小十字架貼在圖騰的腦袋上,讓它的身上鍍上一層虛幻的銀光。
在火風之州的騷動結束之後,來自各國的支援集合完畢,圍繞圖騰的爭奪戰全面打響。瑟薇絲在進入沉睡前抽空研發出了一款便於攜帶的小型武裝,她自稱這可以讓圖騰打上她的「印記」。因而蒼都一側要做的十分簡單,盡一切努力守護好己方的核心圖騰,儘可能多控制住敵方或中立的圖騰,保證雙方戰力水平維持在基本的穩定狀態。
這場圖騰爭奪戰的總指揮是來自蒼穹之都的骸首,他取得的戰果相當喜人。在作戰開啟前教會方的圖騰因朱達斯的背叛而降至19個,蓋烏斯方掌控圖騰26個,中立圖騰6個。如今中立圖騰已不再存在,骸首昨日策劃的突擊行動幫助教會方掌控了4個圖騰,雙方圖騰比為23:28。
「現在是24:27……不,25?」
「很遺憾,還是24。」騎士拉凱爾的聲音在通訊頻道中響起,「我的隊伍奪回了刃雨之州,不過蓋烏斯的伏兵奪下了焚雪之州,雙方持平。刃雨之州這只可憐的刺蝟在這三天來已經易手三次了,它現在一看見十字架就想吐。」
「實際可憐。」粉碎說。由於巨大忍者很少說客套話,貝瑞塔懷疑他是認真的。
她忙裡偷閒開了個私人通訊頻道,跟王國騎士私聊:「嘿,騎士拉凱爾?打聽個私事,你們王國有近期來合眾執行任務的女密探嗎?搓衣板身材,短髮,習慣帶耳墜。」
「我印象中似乎有這麼一位女士。」拉凱爾謹慎選擇著用詞,「由於政治上的原因不便透露現狀。」
「我聽說你們王國人都是紳士,有機會幫我傳個話。就說人生路很長,一度分別過後還可以再度開始。」
「樂意為您效勞,如果我有機會與她偶遇的話。」拉凱爾油滑地切換回公共頻道,「我比較擔心火風之州的守備,那邊畢竟是戰略要地,斷罪之槍卻在煌光待命……」
「那裡絕對不用擔心。」貝瑞塔拔出長劍,刺穿新一個敵人的胸膛,「我們可為火風請了位實力了得的保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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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風之州,聖者埋骨地前。
三十秒前這裡曾有三位顯現法使攜手進攻,他們每個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各個都有豐富的任務經驗,其中佼佼者還有過獨自掌控一座城市的精彩經歷。三十秒後他們像破布袋子般躺在灰撲撲的地上,解決掉他們的人只用了一招。
遊俠維特扛著斧子坐在大石塊上,他給自己叼上根煙,有點淡淡的憂愁。
「我也想,突入流星城……」
「你不准去!那城裡保底四個創界級戰力,那是你能去的地方嗎?就你這腦子司徒弈一眼就給你控了!」奧諾威爾在通訊頻道里嘮嘮叨叨,這位老教育家正是當年是帶他入遊俠一行的引路人。
遊俠維特將耳麥拿得遠了點,悶悶道:「可任務是,守墳……」
奧諾威爾嘆了口氣,決定告訴他真相:「維特,你知道自己在守誰的墳嗎?」
「誰?」
「聖者,傳奇聖者。」奧諾威爾一字一頓地強調,「你的任務是守到她從墳里出來。」
金髮遊俠呆坐在石頭上,直到燃燒的香菸燙到他的嘴唇。他拿掉菸頭:「天啊。」
「明白了就好好干。」
「鐵定的。」
維特回頭望了一眼,覺得自己這任務時間應該不長。藏在深山中的氣息正有規律地壯大著,像是無聲的心跳。
他坐回石頭上,在閒暇之餘開始思考。合眾遍地大概都在戰鬥,流星城裡的大人物似乎很沉得住氣,不知蒼穹之都的人們又在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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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穹之都,蒼首區。
奧魯斯·奧提密斯坐在副駕駛座上,透過單向玻璃靜靜望著飛逝的街景。這輛車正駛向蒼首區的大樓,讓他想起當年拜訪虹翼卿的自己。那時他心高氣傲,自信滿滿,對即將到手的勝利與地位志在必得。他同時又期待且惶恐,期待大人物的讚許,又恐懼大人物的冷眼。
「你還好嗎,奧魯斯?」開車的克雷雅輕聲問。
「我很冷靜。」奧魯斯說。他沒有說謊,當一個人最愚蠢最不堪的醜陋姿態被最在乎的人們看到過後,他也很難再去在意他人的看法。
「我現在感覺非常好。從四年前的那次挫敗到今天,我第一次想清楚了自己是什麼樣的人,想清楚了自己應當做什麼。我前去那棟大樓不是為了證明自己,而是為了完成我肩負的職責。
銀色橋車輕柔地停在大廈的入口處,克雷雅一下下敲著方向盤,想了想才開口。
「……我們都很擔心你一蹶不振。」
「我總不能白挨一位女士的耳光。」奧魯斯笑笑,「克雷雅你記得我以前常說什麼嗎?」
「才能,意義。」
「人生的意義。行為的意義。公孫策覺得心中奔涌的情感就是他戰鬥的意義,現在我能在一定程度上理解他的想法……但我仍覺得父親與我當年的思考沒有錯誤。」奧魯斯說,「人生是具有意義的,每個人都是為了完成某些事,為了結識某些人才會降生在這個世界上。如果我變為了一個消沉的廢物,那麼你與大家的行動也就毫無意義了,不是嗎?我不想克雷雅·卡拉什拋棄大好機會回到蒼都,卻只救出了一個無能的廢物。」
克雷雅側臉望著他,碧綠的眼瞳中滿是愛意。
「奧魯斯,說點別的好嗎?我煩透你的理想和才能論了。」
奧魯斯揪著額頭前的碎發,微微糾結了一會,才低聲說。
「……我不想讓戀人與朋友蒙羞啊。」
「這才像話!」克雷雅推了他一下,「快去吧,光核的首領!」
「下次請讓我開車。」
奧魯斯走下轎車,整了整衣領和領帶。他穿回了當年的那套白色禮服,儘管他早已不是超能力者組織的首領,他舉手投足間仍帶著根植在骨子裡的自信與優雅,儘管他早已失去了自己的能力。他在議論紛紛中踏入蒼穹之都的權力中心,踩著報時的鐘聲走入66層的指揮室。
大屏幕上正亮著老對手的頭像,灰發青年滿臉困惑:「臨時請的作戰參謀?不是咱們之前都討論過幾次還要再改作戰方案嗎……我草?!」
奧魯斯在為他留下的桌前坐下,他交叉雙手,向老相識露出與當年相差仿佛的笑容。
「許久不見了,公孫策。」奧魯斯活動著手指,「向至今為止你取得的成就與偉業致以真誠的敬意。本次突入流星城的作戰計劃由本人奧魯斯·奧提密斯擔任臨時指揮,希望我們在這次重要任務中能夠合作順利。」
「你?為什麼,私人恩怨?」公孫策眯起眼睛。
「沒有恩怨。我尊重我的父親,過去如此,現在亦然。」奧魯斯說,「我不過是想讓父親認識到自己的錯誤——敵視感情是愚蠢的選擇,不理解這一點的話,他終究會走向敗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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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刻,定翼區。
莫垣凱坐在自家沙發上,靜靜望著占據大半牆面的屏幕。往日他常在這屏幕上投出設計圖紙亦或都市各處的狀況,如今大屏幕一片漆黑,像一面黑漆漆的鏡子映著他沉默的臉。
「莫?」奧莉安娜從二層樓梯走下,她發現門口的鞋子換了位置,「你剛剛去哪了?」
「我去給提爾洛斯送了束花,順帶去看了看卡普洛的狀況。」莫垣凱說,「他狀態恢復都蠻好,惡性化程度不深,再過幾個月說不定能出門走走。」
奧莉安娜沉默了好一會,坐到他的身旁,握住戀人的手。
「不是你的錯。」她說。
「道理我都懂的,可這些年來我總還是會想,如果我當時能做得更好,那王都是否就能逃過一劫呢?」莫垣凱神色黯淡,「我是一個名不副實的英雄啊,奧莉安娜。阿策很快就振作起來,反而我一直都頹廢著,活成現在這幅呆呆傻傻的樣子。你當時看到我肯定很失望,我自己對自己都好失望啊。」
奧莉安娜將手舉起,貼在他的胸膛上。
「莫,挺胸抬頭。」奧莉安娜說,「幾天前天極告知了我你的苦衷,我難以想像你這四年是如何堅持下來的……我從未對你感到失落,我以你為榮。」
莫垣凱嚇了一跳:「哇他搞什麼啊?!說好幫我保密的!」
「先生,我是你的戀人,我有知情權。」奧莉安娜靠在他的肩膀上,「什麼也別顧慮,告訴我你是怎樣想的?」
莫垣凱沉默了很久很久,將手攥到一起。
「我之前說過我是個丟人顯眼的男人,但是我不想一直丟人下去。我等了四年,就是想等一個復仇的機會。司徒奕終於又出現了,不管他現在變得多強大……我都想要親自過去,將這段恩怨徹底了結!」
再度開口時莫垣凱挺直了腰板,提高了聲調。他不再是那個一直窩在家中的阿宅了,他似乎又變回了當年那個自信到近乎自負的少年英雄,有這將這一切亂局親手終結的意志與決心。奧莉安娜使勁眨了眨眼,綻放出美麗的笑顏。
「放手去做吧,莫!你的身邊有我,有公孫策,有艾蘭迪婭,還有你的朋友們。不管那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我們都會和你一起面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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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蒼穹之都一側的人們做好了踏入因緣之渦旋的準備。流星城內的野心家仍按部就班地進行著自己的計劃。
而在遙遠的流星城地底,引發這一切恩怨的男人,在他那厚重的劇本上畫上了最後一個句號。他歡暢地大笑著,那尖利的聲線活像是千萬隻鬼怪在地底哭嚎。
「萬事俱備,大劇落成!」
隱律主站在男人身後,聞言面無表情地開口:「你究竟寫了什麼戲劇,值得你放棄干擾寂暉司的機會?」
司徒弈捧起他那厚重無比的劇本,隨意翻開其中一頁,笑道:「可曾認識莫爾頓·李?」
「不認識。」
「莫爾頓乃一位平平警督,活在刃雨之州,就職水幕城。他生性老實本分,時常思念故鄉,今日剛為女兒買了一冊童話。」司徒弈唱歌般說著,又提起另一人的名字,「你可知曉胡斯托·雷恩嗎?」
「沒見過。」
「胡斯托做得一份空港引導的工作,為人風趣幽默,酷愛搜集義體,上周他給自己換了一隻新胳膊,今日他請了一天假,要去找他的老相好。」
司徒弈的臉上仍是那副神秘莫測的笑容,他又說起多個陌生的名字:「潑迪斯·達達里昂?雷德爾·波波卡?薩芬·哈爾頓?」
「我不認得。」
「你自然不認得!他們不比其他人高貴或低賤,更不比其他人強大或弱小。他們都是小角色,平平無奇,隨處可見,偏偏與這國家密不可分!」司徒弈站起身來,「你且聽我細細說來,此國名叫烏斯特斯合眾國,這些小人物正是成國之『眾』!」
大劇本靜靜安躺在桌上,隱律主上前一瞧,見到了封皮上簡單的名字:
《眾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