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隱於黑暗,亮如秘銀(2)

  「嚴契你他媽能不能講點道理?!」公孫策氣不打一處來。😎🐨 ➅➈s𝓱𝓾𝓧.𝒸O𝓂 ♢🐻

  副駕駛座上嚴契張口就罵:「你小子他媽怎麼說話的,老子是你師父!」

  「奶奶的就算你是我師祖也甭想讓我把嘴閉上!」公孫策快氣笑了,「現在什麼局勢你不比我清楚?馬上要正式開戰了手頭待解決的破事一大堆,我等著和教會高層交流情報呢結果我們在這兒開車兜風?!」

  時雨憐一趕在雙方將親屬升級到曾祖母輩前出言勸阻:「適度減少髒話有助於提高交流效率……」

  「關你屁事!」X2

  師徒兩人將眼一瞪,開車的西服青年無奈聳了聳肩,在心中向友人發出求助。

  (秦芊柏,sos。)

  三個男人坐在一輛黑色的跑車裡,公路上熱風呼呼作響,將他們的頭髮向後吹著。晴空號載著女性成員們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面,秦芊柏單手一撐座椅跳了起來,悄無聲息地落在黑車后座公孫策的邊上,伸手啪啪敲了兩下。

  「你看你看,這是無言以對的手刀。這麼大歲數了,不要像小孩子一樣任性。」

  「啊疼疼疼……」「欺師滅祖的丫頭……」

  師徒兩人各挨了一下,捂著後脖子呲牙咧嘴。公孫策搶先告狀:「不怪我好吧!這人壓根就不分輕重緩急……」

  「什麼叫輕重緩急?」嚴契冷笑著反問,「開那個屁會在你眼中很重要?」

  「啊不然呢?」

  這不廢話嗎,那是秘銀支柱兼教會總部的最高會議。教會內部局勢如何、之後要不要全面開戰、具體怎麼打、有什麼至今仍待揭曉的內部機密……留待探究的事實一堆就等著一個合理介入的藉口,如今教會高層親自來迎卻熱臉貼了個冷屁股。這就像興兵討董時十八路諸侯聚盟,盟主親自迎接說公孫兄各位英雄就等你來共商大事了,結果公孫兄還沒說話呢旁邊殺出一個黑衣將軍大笑道「哈哈哈我們不去」!

  那盟主涵養再好也難免臉色黑如鍋底,整件事不說禮節問題光邏輯上也莫名其妙得很。你不去你來幹嗎的?帶著你的大軍千里迢迢來營里蹭酒蹭肉嗎?

  「真他媽練無常法練傻了。💝✋ ❻➈ᔕ𝒽𝓊𝐱.Ćⓞm ♜🎯」嚴契的表情像在給幼兒園兒童教書,那股子不屑的樣讓公孫策看了就冒火,「教會成立多少年了?」

  公孫策一愣,沒理解他問這個幹什麼:「一千多年啊。」

  「教會有一千多年歷史,秘銀支柱更甚成立約兩千年,三個紅衣總督最年輕的也有60歲出頭,那他們開會你去做什麼?」嚴契轉頭,玩味地盯著他,「提供建議?一個千年傳承的組織幾個老成精的老東西輪得著你個大學生當軍師?排兵布陣?你有大規模衝突經驗嗎?那女遊俠的事情德魯蘇斯心裡有數,無常法的問題有我和拂曉騎士在也輪不著你上場,你對這會議有何作用?」

  公孫策一時竟無言以對。嚴契轉頭往椅背上一靠,哈哈大笑:「自以為是,虛榮作祟!一路上奉承話聽多了還真以為自己是勞什子大人物了,什麼破事都合該摻上一腳。公孫小子我告訴你,哪怕沒了你沒了這車上所有人,這合眾國該怎麼過還怎麼過!」

  公孫策很有些惱火,他每次和嚴契說話都這樣,明知道對方說得對卻還是恨得牙痒痒。我不做這些做什麼呢?我現在都沒心思修行了不再做點「正事」還能怎麼辦?老子壓抑著不衝過去直接開打已經很有大局觀了不想再浪費時間……

  他把一大通話壓回肚子裡,陰陽怪氣地抬槓:「那萬一教會高層大半都是蠢貨,會議結果是談和或消極應對怎麼辦?」

  「果真是修傻了,一幫蠢貨你還浪費時間作甚?」嚴契大笑,「全部擊昏了,找能做事的上去就是!」

  公孫策目瞪口呆:「你還有臉說我自以為是?」

  「明知局勢緊張還搞那些沒屁用的形式規則,那才是真蠢!」

  公孫策很想說把教會高層打昏了換人這種做法顧頭不顧尾是要出大事的,國際影響當地民生各方面都……可細細一想又覺得嚴契說得好像沒什麼問題。他又不是合眾政治家,合眾政局再亂管他什麼事?火燒眉毛的問題能解決不就行了?

  「他媽的。」公孫策心不甘情不願地說,「你說得對。」

  時雨憐一忍俊不禁:「劉忠武先生聽見這話會很生氣的……」

  「我可不是狗屁大員,最煩那套拖沓做法。♣☝ ❻➈รн𝓾𝓍.𝔠𝐨ϻ 🎀♦」

  嚴契絲毫不以為意,后座上秦芊柏心想劉叔叔聽了這話必定氣得唉聲嘆氣。她像順毛那樣摸著公孫策的腦袋,問道:「說起來,嚴契到底是怎麼過來的?」

  副駕駛上的黑衣畫家自然得好似原本就在一般,可在坐的各位都清楚這傢伙是前天早上突然出現在船艙里的。他輕描澹寫就跨越了半個地球進了啟明星號的艦橋,長相還年輕了十歲有多,船員們肯定心有疑慮。按照拂曉騎士的說法這傢伙目前身負重任,這次悄聲無息地過來莫不是任務干到一半感到無趣翹了班了?

  「這個我倒是心裡有數。」公孫策推了下眼鏡,「離開蒼穹之都前校長他們給我看了幅畫,說是嚴契臨走前留下的後手,名叫『三世印』,畫裡就是他年輕時的樣子。可按理來說畫中人沒理由能長時間自主行動,我臨走前還看見奧魯斯在畫裡飽受折磨……」

  公孫策前後盤算著事件的發生順序,忽得生出一個匪夷所思的念頭:「奧魯斯?」

  嚴契似笑非笑:「算你不蠢。我將那小子的能力扣了,暫且做了這印的支撐。」

  這回連秦芊柏都吃驚了:「你能奪取最高危能力者的能力?那——」

  「動動腦子,十年前做得到哪還有如此多的破事。」

  嚴契說得輕描澹寫,公孫策聞言卻沉默下來。十年前是嚴契與其他三人共同面對的蒼穹之災,他們四個親歷者對局勢應當最是清楚。嚴契是個驕傲到自以為是的男人,讓他承認自己力有不逮是很難的。可那一次就算他親自出馬也失敗了,蒼穹之災依然發生,龍種出現在世界各地。

  這十年來的嚴契是如何想的?覺得自己當時已經做到最好了問心無愧……還是每次習練出新的術法時都在思索,十年前要是有這般本領就好了?

  「師父你也不容易啊。」公孫策悶悶地說著,熄了和他抬槓的念頭。

  嚴契正在喝茶,聞言劇烈咳嗽起來,吐沫星子差點噴到時雨君臉上。

  「你這惡性化是什麼品種?」

  「你丫真就聽不得一句好話是吧?」

  時雨憐一拿出手帕擦擦臉,順帶調整了一下領帶,他對自己的形象打理一向一絲不苟,今天更是嚴謹到了近乎神經質的地步。

  嚴契說不參加會議,眾人便以旅遊般的心態決定了下一個目的地,導航系統顯示還有五分鐘就要抵達終點。那是個對他而言有著重要意義的地方,比這次旅途中的所有事兒都要重要得多。

  ·

  歐德諾路位於熔谷城的西側,離大裂谷附近的都市中心圈尚有段距離。這條路上沒有大商場,沒有電影院,沒有旅遊app上長篇大論誇讚的高級餐廳,連武器工坊都是家私營的小店。不過大多數住戶還都蠻喜歡這條街。偏僻些的地方房價也便宜,能讓住戶們擁有公寓白領們羨慕不已的私人車庫和花園。這兒離裂谷區域挺遠因而夜間蟲子少,氣候沒那麼乾燥還可以種些普通的花花草草。

  歐德諾路47號的女主人阿爾弗洛達就對她的家十分滿意,兩層小樓的米黃色外牆很有生活氣息,花園的柵欄兩個月前剛刷過漆,看著就跟全新的一樣。唯一有點問題的是門前的郵箱還歪著,像只斷了腿的雞,但她覺得這樣歪著更有意思些,反正不妨礙用。

  「親愛的阿爾弗洛達,你有在洗車嗎?」丈夫雷亞從樓頂向她揮手。今天是女兒回家的日子,他們正趁著周末白天大掃除,「我的意思是,管子似乎沒出水。」

  女主人低頭瞧了眼水管:「哦該死,我忘了。」

  她擰開水龍頭,水流沖刷在綠色越野車上的聲音讓人輕鬆。她吹著口哨,沉浸在簡單勞務帶來的樂趣里。

  這樂趣沒能持續多久,車輪摩擦地面的噪音在她身後響起,阿爾弗洛達皺眉轉身,瞧見兩輛車一前一後在家門前停下。後面那輛黑得像用墨水噴的漆,前面那輛敞篷跑車像天空一樣漂亮。

  敞篷跑車的車門被迫不及待地一把推開,她熟悉無比的那個女孩飛也似得衝到家門前,像小時候那樣興高采烈的大喊:「媽!」

  阿爾弗洛達和她十年沒踏進過家門的姑娘對視了快十秒鐘,她跟上次去探望時相比變化不大,腦袋上還戴著那頂傻乎乎的禮帽。

  她把水管子提起來,洗車的水流洶湧而至,一秒後金髮姑娘顯得像只落湯雞。

  卡爾黛西亞頂著濕乎乎的腦袋,表情呆滯而震驚:「媽?!」

  「聖者的左輪槍啊,你怎麼跑過來的?!」

  阿爾弗洛達確認這不是幻覺,她把水管子隨手扔到一邊,衝上前去緊緊摟住自己的女兒。雷亞被樓下的動靜驚擾了,他往外面看了一眼,嚇得把半個身子探出窗外。

  「卡爾黛西亞,你終於忍不住越獄了?!」

  卡爾黛西亞忍無可忍:「你們*&%¥到底是怎麼看我的?!你們看看我身後這一堆人好嗎?!」

  她依次指向努力繃著臉的公孫策秦芊柏和時雨憐一,她的親媽吸了一口冷氣:「該死的,你竟然威脅朋友和你一起集體出逃?!」

  她的親爹顯然思路更為活躍,並對女兒的思維有深刻的理解:「你怎麼能把朋友們當人質?!」

  「哈哈哈哈哈哈哈!」公孫策徹底忍不住了,他從車后座上一路笑到了地上,活像個瘋人院的重點照顧對象。其餘人等各個笑得喘不上氣,秦芊柏邊笑邊努力阻止友人的親媽報警,時雨憐一狠狠揉了揉太陽穴,露出恰到好處的禮儀笑容:「叔叔阿姨好久不見,我們這次是——」

  他還沒說完就被水管子噴了一頭一臉,那身皺巴巴的西服和自家女朋友站在一起簡直相得益彰。阿爾弗洛達抓著他的手晃來晃去,一臉恨鐵不成鋼:「我上次怎麼跟你說的?我拜託你看好她別惹事結果你居然陪卡爾黛西亞一起發瘋!」

  雷亞從家門口急急忙忙跑出來一臉嚴肅:「時雨你別怕跟叔叔好好說,她到底怎麼威脅你了……」

  卡爾黛西亞氣得甩起腦袋,呼啦呼啦抖身邊人一身水:「煩死了給我閉嘴!

  」

  「你就這麼跟你媽說話?!」「你路上沒傷人吧?」

  「啊啊啊啊——」

  卡爾黛西亞仰天長嘯呼得噴出一大團火來,張牙舞爪好似占據城堡的惡龍。時雨憐一憂愁地捂著腦袋,深感旅途開局不順。

  公孫策在地上滾來滾去已經笑瘋了,綺羅伸手戳了戳他:「他們是……哈哈哈……卡爾黛西亞的……家長?」

  「啊哈哈哈對啊對啊。」公孫策笑得肚痛,「他們家可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