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日,王都,東區。
連日的陰雨總算在昨夜停歇,清晨的空氣中仍帶著未散的水汽。一夜過去,尚未乾透的雨水在牆面與道路上結了冰,初升的太陽照著冰面,遠遠得一片金燦燦的光亮。
啪!手推車的輪子從階梯上落下,將一塊碎冰砸得粉碎。橙發的推車人一腳踩上碎冰,差點滑倒。他小聲咒罵了兩句,轉頭喊道:「卡普洛!你磨蹭什麼呢?」
「這就來,大哥!剛剛不小心掉下來一個。」
卡普洛扛著最後幾個罐子,小心翼翼地將其放上車,頭上的綠毛在寒風中抖動,使其更加顯得呆愣。他心虛地掃著滿滿一車貨物——用從垃圾場回收的破家具改裝成的假古董——小聲說:「我說啊,提爾洛斯大哥,要不咱們還是賣回小黃書吧?這被發現了可是要判詐騙的,指不定要坐牢……哎幼,別打我啊。」
「豬玀,鼻涕蟲!」提爾洛斯狠狠打了下小弟的腦門,「你是有多蠢才能想出在一年中愛國情緒最高漲的一天賣莫頓風流故事?警察沒來內城區的遊客就先砸了你的攤!今兒就得賣偉光正的東西,懂嗎?」
「哦哦哦哦。」卡普洛連連點頭,出力氣在後方推起拖車。
兩人向窄巷的出口。濕冷的空氣鑽進羽絨服側方的窟窿,讓橙發男人打了個寒顫,那是昨兒搬貨劃出的口子,打了補丁也不牢靠。真他媽倒霉,等這兩天賺上錢來了說什麼得換件新的……
要不再等兩個月換季打折的時候?男人心想,但錢不一定能留這麼久。這日子過一天是一天,誰知道夏季時又會遇見什麼事。還是顧著眼前好了,先買了再說吧。
「大哥,我靴子破了個洞……」
「用你的騎士精神克服唄。」提爾洛斯嘲笑,「要不就趕緊回去換平底鞋。」
「你又嘲笑我。」
卡普洛都囔著回他們的破屋換鞋,提爾洛斯拍了拍牆上的冰渣,往一旁靠了一陣。巷口外的大道上打掃衛生的老頭正清理著殘冰,一群穿著戲服的魁梧男人踏著冰碴子走過,人人都帶著滑稽古怪的面具。
「嘿,夥計!」他無所事事地搭話,「遊行的劇團?」
領頭的男人聞言停下,沒摘面具,回復時緩慢但歡快:「早……!我們……要趕早上遊行那場,第一天……人最多。」
提爾洛斯樂了:「請來的劇團還在乎觀眾多少?不都拿一個數嗎。」
每年這時候街上都有各類慶祝活動,主幹道往往被官方的表演隊伍與騎士們的行列占滿,規劃外的區域則是各類街頭表演,其中最受歡迎的往往是演劇。提爾洛斯心想這幫人該是什麼公司或公益組織請來撐場子的老外,畢竟本地演員多想著放假不想接單,而外國劇團都樂意接這活,報酬豐厚還能順帶旅遊。
「演戲……總是觀眾越多越開心。」魁梧男子操著土氣的合眾腔說了句不標準的王國俗語,「該走了……聖王保佑你,夥計。」
提爾洛斯忍不住笑了一聲,糾正道:「聖王護佑你。祝順利!」
「哈……哈……」
劇團的男人哈哈大笑,邁步走了。卡普洛換完鞋趕了過來,吭哧吭哧推起車子。
「大哥,我還是沒明白。咱們這破東西真賣得出去嗎……」
提爾洛斯迅速轉變態度:「要不說你蠢呢!今兒就是一年一度的大商機,什麼破爛玩意塗成國旗的顏色都有冤大頭心甘情願地買。」
「為啥啊?」
「老爺們樂意!人家願意花錢!」
手推車出了小巷,提爾洛斯抹了把頭上的汗水,抬眼遙望。«-(¯`v´¯)-« ➅❾𝓢ĤⓊ᙭.𝕔𝐎м »-(¯`v´¯)-»說話間的功夫太陽已完全升起,溫暖的陽光照耀著冬日的王都。東區的鐘聲在此時敲響,向王都的臣民們宣布著全新一天的開始。街邊一面面國旗隨著晨風飄揚,放眼望去儘是深藍旗面上威武的獅子與它掌中的星辰,像一片自街道中浮起的海洋。
遠遠有歡呼喝彩聲自內城區傳來,很快人們就要走上街頭慶賀,很快一系列振奮人心的活動就要開始,而此時此刻歡樂與莊重的氣氛已經渲染開來,讓每一個王都人的臉上帶上笑容,心裡填滿榮耀。提爾洛斯挺起胸膛,與有榮焉的心態讓他的口中不自覺多出一份驕傲:「今兒可是御前決鬥的日子,舉國歡慶,人人高興!」
·
「先生們,誰看見我的馬了?」加弗里扯著嗓子喊道。一旁的年輕騎士趕緊回答:「您的馬昨夜著涼了獸醫在做緊急檢查,要是趕不及您可能得換乘……摩托車。」
加弗里快把眼珠子瞪出來了:「團長騎著他的黑馬,女王坐在黃金馬車中,然後我,副團長,騎著摩托車跟隨在兩位貴人身旁?人們會怎麼想?」
「這個嘛……我不知道人們會怎麼想,但我想您明日一定會上報紙頭條。」公孫策用念動力幫騎士們傳著文件,順口接話,「烈陽報第一版,《以摩托代馬,騎士加弗里頗具合眾風采》,當日的三版女郎穿騎手皮衣。」
「他們真乾的出來!」副團長倒吸一口冷氣,「騎士薩拉你還在嗎?幫我問問馬!」
騎士團總部像字面意義上亂得像一鍋粥,飛舞的紙質文件把大廳染得雪白,人人都是這鍋白粥里跳躍的米粒。
騎士們已經在之前的空餘時間做好了準備,他們提前清掃了一次影霧都,做好了治安管制,儘可能排除了一切潛在的威脅。老團長與拂曉騎士甚至親自去了一趟劇團,監督司徒弈履行約定——他來時就與官方約好,會在7月份前離開王都。
但真到了這天大夥才發現仍有一堆突發問題(麥柯羅團長言:反正年年總都這樣),大夥還是忙得一團糟。奧莉安娜被一幫化妝師摁在牆角打扮出「第七騎士應有的威嚴形象」,其本人看上去極想逃之夭夭;艾蘭迪亞與老團長剛巡查完影霧都確認安全,如今正在最後一次確認布防;拉凱爾的本體已經先走一步到現場準備起來,而騎士尤利亞無言站在公孫策與莫垣凱的身旁。他聽見副團長的求援,轉頭看向右側走廊:「騎士薩拉!」
「汪?」走廊里傳來一聲女聲,「哦!抱歉,沒太轉換過來。」
廊道里走出一位黑長髮的女子,其人披頭散髮,弓腰駝背,兩條胳膊耷拉著,好像下一秒鐘就要趴到地下,像只返祖的女鬼。她左搖右擺地走到尤利亞身旁,一下趴到他身上,鼻翼動了一動:「奇怪,尤利亞,你的氣味怎麼澹了這麼多?」
尤利亞的臉紅了一層,他板著同僚的肩膀令其站直,嚴肅道:「清醒些,你現在是本體!」
「嗷嗚?」薩拉像大型犬那樣抖著腦袋,遮住面龐的頭髮往兩側散開,露出一張柔媚的臉來。她拍了拍臉,恍然道:「我說我怎麼找不見尾巴了……來了,副團長!」
薩拉急急忙忙去檢查副團長的馬了,尤利亞尷尬地咳了兩聲,一轉頭看見兩位超能力者向他露出微妙的笑容。
「我必須強調事實不是——」
「明白明白。」「都懂都懂!」
公孫策與莫垣凱一左一右按著他的肩膀,笑得越加意味深長,讓實誠的騎士無話可說。他氣憤地轉身,看見老團長走來,手中還拿著發言稿:「今天要勞煩你了,騎士尤利亞。」
「職責所在。」尤利亞掃了眼發言稿,欲言又止,「……我也樂得清閒。💚💎 6➈𝐬ʰυ𝔵.cỖм ☝👤」
「好好款待我們的貴客。」老團長拍拍他的肩膀,轉頭道,「好了騎士們,沒什麼大問題我們就——」
尤利亞忍不住提醒道:「團長,您的發言稿拿錯了。」
麥柯羅嚇了一跳:「哦老天!這是前天講雞蛋的那份!加弗里,我的稿子在哪?」
「稍等,等我搞定我的馬!」
尤利亞看了眼手錶,離預定的出發時間還有三十秒。他突然感覺放棄全城巡邏的榮耀而去照看兩位客人也不錯,起碼此刻他不必像各位同僚一樣匆忙。他確認兩位「貴客」的狀況,莫垣凱正鼓勵奧莉安娜不要緊張,公孫策心不在焉地傳著文件,不時看向拂曉騎士的方向。
騎士艾蘭迪亞檢查完布防情況,匆匆向他道了聲別,便跟隨著大部隊走遠了。黑髮的少年人歡快地應答,向她招了招手,直到騎士走遠才緩緩將手放下。
他送完了文件,看著身披重甲的騎士們依次走出大門,之後沒再找人說話,就靜靜地站在那裡,像個走錯觀光地點的遊客。
尤利亞皺起眉頭,他伸出手去,刻意提高了音量:「今日由我負責二位的護衛,還望相處愉快。」
公孫策像回過神一樣抬頭,和他握手:「拉倒吧,誰跟你相處愉快。」
這模樣讓尤利亞感覺順眼多了,他加大手上的力道:「彼此彼此。」
·
御前決鬥是王國一年一度的大事,全國放假兩天,慶祝活動在全國各大城市均有舉辦,而氛圍最熱烈的無疑是騎士們親自坐鎮的王都。星輝騎士們會彷照古時的傳奇故事那樣領著騎兵隊在王城中巡邏,接受民眾們的歡呼與喝彩,彰顯王國光榮的歷史。
這等重大場合自然不能讓拂曉騎士缺席,而莫垣凱剛剛修好了聖火鎧甲,怎麼都得有位團內的高層人士留下護衛,以示尊重。騎士尤利亞就主動站出來補了這個空。名義上說是護衛,實際貴客自身實力超群也無需保護,這任務的主要目的是防止他的跟班一時想不開在人群中發瘋破壞——畢竟公孫策是個寂相龍種。
尤利亞為了確保判斷不出差錯特意詢問過各位同僚對此人的看法,騎士拉凱爾認為他人還不錯,但不成熟;薩拉說是個挺有意思的孩子;騎士加弗里說他能成為一名優秀的公務員;而騎士奧莉安娜說他是個「很厲害的超能力者」……
唯獨這句評論讓尤利亞理解不了,他怎樣也無法從公孫策身上看到出彩之處。這少年人做派浮誇,心性不穩,不與人交談時眼神飄忽不定,像是稍不注意就要像氣球一樣飄走。他就是個沒長大的孩子,一個因缺乏成就感而常年憂鬱的青春期男孩,幼稚而脆弱。
而公孫策不知道身旁的騎士如何看待自己,也沒興趣關注對方的看法。他趴在路旁的欄杆上說:「這得持續到什麼時候啊?」
莫垣凱翻著手冊:「好像一整個早上都是閱兵儀式。騎士們到12點才在王宮前齊聚一堂。」
「那這有什麼好看的?」公孫策抱怨道,「他們這麼興奮幹嘛?」
如今三人正擠在鐵欄隔開的大道一側,在擁擠的人潮中近距離觀賞王國士兵們榮耀的紅衣黑帽與鋥亮的皮靴。周圍人們興奮的歡呼聲像海潮那樣源源不絕,所有人都想往前擠一擠好看得清楚一些,公孫策緊抓著鐵欄杆感覺自己像一塊可憐的礁石,無處可躲只得以背部迎接潮水的拍打。
「大家激動是節日氣氛與集體榮譽感的雙重作用,就像在文化祭的時候同學們很興奮一樣!」拉凱爾的蠟像大聲喊。他必須大聲喊,否則身旁人聽不見他講話。
「原來如此話說你這王國人講個毛的文化祭啊你見過麼你?」
「我在動畫裡見過的!」
拉凱爾的蠟像也作為護衛跟著來了,和尤利亞一左一右夾著倆超能力者猶如左右護法。三個不著調的阿宅討論得很有興致,從校園文化祭說到了女僕咖啡廳,一旁沉默的尤利亞感覺大腦受到了嚴重污染,偏偏不得打攪。
亂七八糟的討論一直持續到公孫策提議看點別的,尤利亞如釋重負,主動建議往主幹道外的非活動區走走。於是他們奮力擠出了人群,往伍德公園走去。得虧兩位騎士都用了偽裝的心相武裝,不然被認出來了他們鐵定走不出去。
「說來我有件事情好奇很久了。」莫垣凱邊走邊說,「一般來說無常法使不都隱藏在社會暗面的嗎,為什麼在王國騎士們都是公眾人物啊?」
「這與王國的傳統有關。您知道影霧都成立前王國飽受野獸與幽魂困擾,騎士們常在人前斬殺邪惡。現如今結界成立,但騎士們的活躍早已刻入了文化之中,我們變為了安全的象徵。」拉凱爾解釋道,「而騎士們日夜不停的巡邏也是維持結界穩定性的一種儀式,這些複雜的因素使得我們無法從大眾的視野中隱去。到了現在,公民眼中的我們不僅是對抗巨龍現象的精英部隊,也是一種安穩的文化符號。我們在日常工作中也負責除暴安良,主持公正,為民眾提供無償的幫助。」
「聽上去累得要死。」公孫策評論道,「都是無常法使那幫法師學徒摸魚就摸得開開心心,為什麼還這麼多人想干騎士啊。」
「因為正義與榮耀。」尤利亞板著臉說。
拉凱爾搓了搓手指,笑著說:「也因為我們的待遇要比同境界的人高上那麼……一點點。」
公孫策「哦」了一聲,瞭然地點頭。他們進了公園,發覺這裡相比平時熱鬧了不少,和街上一樣到處是揮舞著小國旗的市民,許多人在草坪上鋪了塊布坐下閒聊,還有不少人在演奏樂器。一個打扮土氣的老大爺正拉著手風琴,見他們過來眼前一亮,走過來興奮地問:「嘿!帝國還是零島的孩子?你從那麼遠的地方來參加我們的慶典嗎?」
「帝國的,我們那剛好放暑假,和同學過來旅遊。」公孫策站出來搭話,其餘幾位「同學」配合地笑笑,「來之前聽說決鬥之日的慶典,沒想到比視頻里拍得更熱鬧。」
大爺不屑地吹著鬍子:「宣傳視頻只拍王宮博物館那些地方,大部分人擠不進去!我跟你說今兒最好的地方在酒吧,有爵士樂有免費小吃還有『潘趣和朱迪』。老闆們會康慨解囊送每位顧客一大杯啤酒。我年輕的時候跟朋友們去蹭了整整一條街的啤酒,喝到第二天都昏睡不起。」
潘趣和朱迪是王國民間的一種木偶戲表演,由多個手套木偶演出的悲喜劇故事。沒有固定劇本而由數個小故事拼接,劇情低俗但受大眾歡迎。
「聽上去真挺不錯。」公孫策說,「等下午我就去試試看。」
尤利亞立刻意識到他在說謊,因為下午結束了表側決鬥的騎士們將要去影霧都準備真正的決鬥,公孫策不會有出去玩的空閒。可少年人表現得興致勃勃,一點沒有說謊時的尷尬。他與莫垣凱和本地的中老年人們聊得起興,不時妙語連珠逗得大夥哈哈大笑。手風琴老頭高興得拿出個小酒壺,說:「讓我們為異國的年輕人們干一杯!」「好啊!」一旁繫著斗篷的中年農民起鬨,「祝什麼呢?」
「祝我們的女王陛下與王國安寧永昌!也祝幾位年輕人……嗯……」老頭想出句誠懇而實在的祝福,「平安成人,永遠遠離超能力的詛咒!」
莫垣凱的笑容僵硬了一下。尤利亞心中一緊,沒想到會在這裡出事。他暗中做好了保護市民們的準備,但驚訝地看到公孫策面色不變,只微笑著點頭附和。「謝謝各位。」
好熱鬧的老頭們聊了一陣就走了,他們又在公園中走了一陣。莫垣凱建議說去快到女王出來的點了可以去王宮那邊看看王室,公孫策說那幾個王子王女又不是沒見過有什麼好看的,你先去吧我一會找你。
於是莫垣凱和拉凱爾的蠟像先行一步,公孫策在公園的長椅上坐下,背微微弓著,凝望著不遠處的大湖。湖面的冰仍未化,像是一面巨大的鏡子。
「我很驚訝。」尤利亞說。
「因為我沒發飆?」超能力者平靜地說,「老頭又不是故意的,沒所謂。」
公孫策表現得靜如湖水,好似戴著一張面具,把自己的喜怒哀樂全部藏了進去。然而尤利亞從言語與眼神中感受到一種壓抑的消沉,他隱約有種既視感。
尤利亞想起來了,他空閒時間常幫薩拉照看寵物,其中有隻黑色的大型犬就是這樣。它很合群,大家玩它也玩,大家叫它也叫。可它休息時總不跟其餘的狗待在一起,而是自己靜靜趴著,頹廢地望著窗外的花。薩拉說它有點憂鬱,因為它不適應這裡。
公孫策此時像極了那隻黑狗,尤利亞靜靜站在一旁,不知說些什麼好。他陪超能力者看了一陣湖水,直到公園中心處傳來喧鬧的人聲。
「有什麼活動嗎?」
尤利亞遠望一眼:「可能是即興演劇。」
「那看看唄。」公孫策起身,不快不慢地走去中央。他們看到了一個木質的臨時舞台,幾位魁梧的演員在上方演著不同的角色。他們身穿戲服,以不同的面具代表角色的身份,位於正中的人帶著黃金色的面具,樣貌威武堂堂,一看便知是國王莫頓的經典形象。
「……年輕的莫頓自海邊的老人處習得了智慧,在荒野上與勇士們修行了武藝……」
是莫頓建國的戲劇,王國最受歡迎的傳統劇目。一千八百年前英雄的勤學苦練被演員們寥寥數句帶過,劇情進行到了「莫頓鑄劍」。
「年輕的工匠前往結晶山中尋求材料,然而山中多有危險勐獸,他的老師與同伴決心與其一同上路……」
這劇團似乎對神話做了大膽的改編,進一步增強了故事的合理性,也加了不少吸引人眼球的打鬥。國王莫頓與他的朋友們一齊踏入了山脈,斬殺種種可怕怪獸,引得台下觀眾們紛紛叫好。很快這一幕到了終點,旁白以一塊黑布遮著重要的道具,那會是一塊璀璨的寶礦,作為聖劍的材料。
「歷經千辛萬苦,一行人終於抵達山腹。他們尋求至高的材料,卻在此時有了驚人的發現。」
旁白將黑布一抖,山腹中的寶物出現在觀眾眼中。不是珍貴的礦石,卻是一把黑色的長劍。那劍的模樣印在了公孫策眼中,是他感到些許熟悉,好似在哪裡見過……
「——!」他想起來了,是塵埃劇團,那起匆匆看過的戲劇,在第一幕最後投下的黑劍!
「山腹之中,早有寶劍一把;無堅不摧,勝過所有凡兵!」旁白的聲音勐然高昂起來,唱道,「長劍利可屠龍,來者不止一個。何人持劍?何者稱王?」
舞台之上,冒險者們紛紛露出貪婪的目光,他們同時向那黑劍伸手,卻被彼此阻撓。他們拔出腰間的長劍,他們將劍尖指向彼此!
舞台之下,公孫策一把握緊拳頭,他意識到這不是什麼公益演出,而是司徒弈的手筆!無形的力量激發開來,同時襲向台上的演員們與木質舞台。然而旁白者高舉黑布,發出暗色光華。光芒形成了半透明的屏障,念動力被隔絕開來!
同一時間,數道鮮血迸射而起。冒險者們一一中劍倒下,唯一的倖存者拋棄手中染血的長劍,高舉起黑色的寶劍。那黃金的面具被血跡染紅,顯得猶如魔鬼般猙獰!
「貪婪勝過友誼,權欲壓倒正義!工匠擊殺友人,獨占聖劍力量。千年王朝,由此而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