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各位團員們!你們聽過抽鬼牌的遊戲嗎~~~!」
時間是七月上旬,地點是賽博幽靈音樂社的小活動室,社長卡爾黛西亞·斯賓塞爾同學以一如既往的熱烈氣勢轟開了大門,向團員們說出了如上的發言。ღ(¯`◕‿◕´¯) ♫ ♪ ♫ 6❾𝓈ĤỮⓍ.c𝕠𝓜 ♫ ♪ ♫ (¯`◕‿◕´¯)ღ
正鑽研時尚雜誌的秦芊柏與綺羅齊齊抬頭看了一眼,而後將注意力重新放回到雜誌上;公孫策斜眼瞧了下禮帽女手中那給人以強烈不詳預感的手提袋,不著聲色地推了推旁邊的西服青年。
——快點的管管你家女朋友別讓她禍害老子。
時雨憐一放下手中的文庫本,以管家般的態度解釋道:「所謂的抽鬼牌,是一種在世界各地流行的撲克牌遊戲。將牌平均分配給各位玩家後,由每人將自己手中同數字的對子打出,當所有人手中都沒有對子後,則由玩家們依照順序從彼此的牌堆中隨機抽牌,直到再次湊成對子後打出,如此重複直到無對子可打。」
「由於只有鬼牌——即joker——是不成對的撲克,因此當一輪遊戲結束後,最終手裡還拿著鬼牌的玩家就是這輪遊戲的敗者。因此如何誘導其他玩家從自己的牌堆中抽出鬼牌,就是這個遊戲至關重要的勝負點。」
在時雨憐一的解說結束後,小社團的三名成員均以掌聲讚嘆著其富有責任心的詳細解說,唯有社長同學的嘴越長越大。
秦芊柏觀察著社長的表情,得到了一個悲傷的結論:「時雨君,卡爾黛西亞可能沒有聽懂。」
公孫策和綺羅同時笑出了聲。
「啊,啊……啊?」卡爾黛西亞說,「這和我的理解不一樣啊,抽鬼牌原來是這麼複雜的遊戲嗎?」
「對啊對啊,依據地區的不同還有以黑桃Q留在手中為敗者的說法呢~」綺羅說,「卡爾黛西亞以為是怎麼玩的啊?」
時雨憐一開啟了心靈感應,與好友在心中竊竊私語。
(賭10塊,我們的社長望文生義,以為是一副牌堆放桌上大家輪流抽,最後抽到joker的人就是敗者。)
(確定說法的嚴謹性嗎,公孫?)
(非常確定。)
(賭了。)時雨憐一在椅子背後伸出手來,(交錢吧。)
(啊?)
(卡爾黛西亞常玩的撲克牌里有大小兩張joker,所以這個鬼牌遊戲的敗者有兩個人。)
公孫策從兜里摸出張紙幣,狠狠拍在好友的手上,完成了這次椅子後方的賭局。
此時卡爾黛西亞已經從袋子裡掏出了一副撲克牌,以江湖豪傑摔杯為號的氣勢砸在了桌上。
「同學們,這都無所謂!要問為什麼的話,這是我的社團,這個社團里的遊戲規則就由我來制定!」
「殘暴不仁,民主無存。」秦芊柏說。
「大暴君!」綺羅抗議。
卡爾黛西亞用手背抵著下巴,發出了十分浮誇的笑聲:「哦呵呵呵呵。遺憾的是社長是我,你們這些一般社員的意見沒有價值!」
公孫策舉拳高呼:「好垃圾的社團!我要退社!」
「一票否決!」卡爾黛西亞刷刷地洗起牌來,換上了一副格外甜膩的語調,「好了親愛的各位團員們,我們這裡有一副撲克牌,其中有一大一小兩張小丑牌。接下來我們來玩社團特供版抽鬼牌,誰抽到joker誰就要接受懲罰遊戲哦~~」
時雨憐一抿了口茶,心中十分淡定。
果不其然,又是卡爾黛西亞近期慣用的套路。
由於玩需要智謀的遊戲時總會吃癟,禮帽小姐在最近喜歡上了純靠運氣決勝負的遊戲。這就相當於在五人組中隨機抽上兩人倒大霉,比起以前次次都讓她輸的策略類遊戲可是好得多了。
這次她又想出了什麼點子呢?不管如何,只要與其餘兩位團員配合,想盡辦法讓公孫當那個倒霉蛋就好了……
這樣想著的時雨憐一,將視線轉向了女友的手提袋。
「……」
不知是否是錯覺,從手提袋中突出來的那個輪廓,看上去很像一雙毛茸茸的長耳朵。
時雨憐一的臉開始發白了。這時卡爾黛西亞已說完了遊戲規則,她將手提袋扯開,興高采烈地掏出了兩套相當暴露的服裝。那是由低胸露背裝,絲襪與兔耳朵頭飾組成的奇裝異服……
俗稱,兔女郎套裝。
「聽好了大家!在這場遊戲中失敗的人,就要在今日成為本社團的兔女郎!!」
時雨憐一的笑容逐漸僵硬起來。
不可以。不行。太過頭了,這個遊戲的風險已經超出了預計,必須想辦法阻止她才行……公孫!
公孫策一拍桌子站了起來,露出極為欠揍的笑容:「哈哈哈,好!這可是你說的,誰慫誰孫子!」
——公孫啊啊啊啊啊!!!
面色蒼白的時雨憐一,將求助的目光移向了保守的武術家少女。
秦芊柏如睥睨沙場的大將般揮手:「何等可怕的下場,但我是不會輸的。」
你的自信究竟來源於何處啊?!
綺羅,拜託了,綺羅!!!拽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的時雨君,以眼神向雙馬尾團員發出暗示——
「哇,這個面料好好哎!是在學校後面那家店買的嗎?
綺羅已經跑到了得意的社長面前,摸起了兔女郎裝的布料。」
「綺羅你很懂嘛~這個可是能調節尺寸的高級品哦,就算是你也能穿的~!」
時雨憐一忍不住了:「綺羅,我不太理解,為什麼你看上去似乎並不牴觸……」
綺羅抓著兔女郎裝,迷惑地說。
「兔女郎裝很可愛啊,為什麼要牴觸呢?而且這個衣服的露出度,還沒有我平常的打扮高呢。」
……說得也是啊。
竟然會忽略這種細節。我,也被日常生活消磨鈍化了嗎……
時雨憐一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宛如一具被時光冰封的蠟像。
卡爾黛西亞不懷好意地湊過來,怪聲怪調地問道:「呀,憐一~大家的意見都相同哦,你有什麼看法也大可說出來嘛~~~」
時雨憐一將手移開,以陽光開朗的微笑直面現實。
「哈哈哈,我不玩。」
「一票否決!」
名為鬼牌遊戲的慘劇,就在社長的可怖獨裁下開始了。
·
公孫策的心情非常平靜。
要問為什麼的話……
他,決定在遊戲中作弊。
(明白的吧,大小姐!我們一起配合一波讓禮帽女和時雨君當抽到小丑的敗北者!)
以眼神向大小姐發出暗示。
(綺羅,這把靠你了!快抽到鬼牌的時候千萬記得提醒我啊!)
用手勢向綺羅發起求援信號。
得到兩人的回應之後,公孫策深感安心。
這就是絕對萬無一失的安排。♣☝ ❻➈รн𝓾𝓍.𝔠𝐨ϻ 🎀♦玩抽鬼牌遊戲的大家不會使用自己的超能力……但這不代表著規避了作弊的辦法!
大小姐那敏銳的觀察力與綺羅身為信息生命體的本能,都足以讓他們在其他人摸牌之前就得知結局。只要依靠他們之間的默契,快要抽到鬼牌的自己就有辦法避開2/5的厄運,抵達存活的結局!
公孫策拍了拍時雨憐一的肩膀,向他豎起大拇指:「放心吧,時雨君!總有一個人會和你一起墊背的!」
「默認前提是我會輸這點已經很讓人感到困惑了。」時雨君說。
公孫策幸災樂禍地說:「這種遊戲你不輸還有天理嗎?卡爾黛西亞絕對會想方設法讓伱輸的!」
「不要啊……」
而在兩位男士沒能注意到的時候,三位女性成員飛快地交換著眼神,以默契定下了此次遊戲的大基調。大小姐率先伸手,從牌堆中抽出了一張。她在玄奧的沉默過後,將紙牌緩緩扭轉……
「紅桃K。我,正是紅心之王。」
「你的手還發燙是吧。」公孫策虛著眼吐槽道,「這牌給卡爾黛西亞都適合過你嘞。好了下一個到我……看啊,我的卡牌是黑桃A!」
這可是當之無愧的主角卡牌。
足以擔當特攝劇主人公的地位了。
「把撲克說成卡牌感覺好中二。呀!」綺羅在抽牌後驚訝地喊了一聲,兩位男士頓時以含義截然不同的期待眼神看了過去。
「哎嘿嘿,我是方塊Q呢~」雙馬尾女孩轉過手中的牌,「不是joker讓你們失望啦~!」
你這傢伙意外壞心眼啊。
逗時雨君就這麼好玩嗎。
卡爾黛西亞在抽出牌後立刻亮出:「梅花A!」
「是最強騎士,好牌。」秦芊柏說。
「嗯嗯,沒有最終形態也不會飛的最強騎士(笑)」
「姐妹們你們講段子的時候能不能考慮一下完全聽不懂的我的感受。這又是什麼動畫啊?」
「是特攝劇,假面X士劍。」
「啊???」
時雨憐一聆聽著眾人的議論聲,感到心中輕鬆了些許。
看樣子,卡爾黛西亞沒有在牌上做手腳,綺羅也沒有用認知能力作弊。這樣一來,這次的遊戲就只是比拼運氣而已……以常識考慮,他的運氣總不會是最差的那個。
「好,那下一個就由我來。」
帶著放鬆了一點的心情,時雨憐一從牌堆中抽出了一張撲克。他以嫻熟的手法將卡牌翻面——
而後,長桌旁的五人看到了一張色彩繽紛的小丑。
「——」
時雨憐一維持著舉牌的姿勢,在座位上一動不動。綺羅擔憂地湊上前去,在觀察了三秒後悲傷地宣布道:「時雨憐一的眼神死了!」
「嘎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
公孫策與卡爾黛西亞錘桌狂笑的聲音,在現實中印證了何為「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秦芊柏隨手扯過一團空氣做成五顏六色的碎片,將其潑灑在小社團的空中,邊走邊感情充沛地說道:
「時雨憐一的靈魂離開了他悲傷的肉體,由72位粉紅色的兔女郎包圍著,去往那沒有悲傷也沒有痛苦的宴會廳,與粉紅毛兔兔一族的勇士們徹夜歡飲桂花酒,做永恆之戰的準備了……」
「粉紅毛兔兔一族的宿敵是什麼啊。」公孫策問。
「流淚貓貓頭。」
「何等子供向的大亂鬥。」
卡爾黛西亞抓著兔耳朵走到男友面前,如先知般莊嚴地說道:「接受吧,憐一,這就是你的命運!」
時雨憐一生無可戀地說道:「救命啊……」
·
五分鐘後,身穿性感黑色兔女郎套裝的時雨君,以一副行屍走肉般的姿態出現在了眾人跟前。出於對自家男友性格的考量,卡爾黛西亞為原本應暴露肌膚的部位裹上了一層半透明的黑絲,這讓視覺效果顯得更加具有衝擊性……與震撼感了。
卡爾黛西亞抓著男友的肩膀,惡行惡相地說:「嘻嘻,達令!看你的絲襪是多麼誘惑呀!」
時雨憐一說話時活像一位看破紅塵的老僧。
「把公孫送到我這裡來吧……」
「你都死了還想拉我墊背?!」公孫策激昂地錘著胸口,「絕不!你們這倆苦命鴛鴦今日便一起倒霉吧,公孫先生我定然會將你的女友一起送去陪你呀!」
卡爾黛西亞高笑道:「哈!這個遊戲看得可不是技術而是運氣,就你還想和本小姐比運氣?」
驚心動魄的抽鬼牌又經過了兩輪,很快就到了公孫策抽牌的時候。公孫策暗自與友人們對了對暗號,從大小姐與綺羅那邊均得到了「放心」的回應。這暗地裡的交涉讓公孫策信心十足,他自牌堆中抽卡時氣勢昂揚,如同一位決鬥者在最後一回合抽出卡組中的魂之王牌!
「哈哈哈!運氣最差的時雨君已經倒下了,我的運氣怎麼會比他還霉?」公孫策狂笑著翻轉卡牌,「正如我在第一輪遊戲中抽到的ACE一樣!我公孫策的牌運就是字面意義上的王牌,這輪遊戲我一定會贏到最後啊!」
他將抽到的卡牌無比自信地往桌上一摔,睜眼一看——
灰色的小丑正在牌面上向他展露滑稽的微笑。
「……」
公孫策像斷了線的人偶一樣跌坐在座椅上,聲音顫抖地問道:「大小姐?綺羅?」
「抱歉,阿策。」秦芊柏毫不羞愧,「我背叛了。」
「對不起啊,公孫策~」綺羅一臉笑嘻嘻的樣子,「但我很想看公孫策吃癟的表情嘛~~」
「我靠!我們那麼多次出生入死的感情呢!!!」
卡爾黛西亞雙手叉腰,宛如魔王般高聲大笑。
「啊哈哈哈!你還以為自己能靠私情獲勝?真可惜啊,殘酷的遊戲裡沒有義理人情的餘地!」
秦芊柏與綺羅一左一右站到公孫策的身後,按住了他的肩膀。灰發青年在座位上劇烈掙紮起來,像條案板上蹦躂的活魚:「我為社團立過功,我為學校幹過架,你們不可以這樣對我!我要見校長!我要見校長!!」
時雨憐一在他的座位邊蹲下,陰森地笑了起來。
「公孫,上一輪的遊戲你是王牌,那這一輪的遊戲呢?」
公孫策望著joker的牌,無比悲傷地開口。
「我是小丑……」
·
又五分鐘後。
換上了灰色兔女郎裝的公孫策與時雨憐一併排坐在兩章椅子上,在女性成員們驚悚的笑聲與不斷亮起的閃光燈中享受著拍照的酷刑。
「你知道嗎時雨君。」公孫策面無表情地說,「如果社會性死亡算數的話我現在已經轉生十次了。」
「回想起自己玩遊戲前大笑贊同的樣子是否感到了後悔。」
公孫策抹了把臉,故作堅強地說:「玩好點的地方想!我們已經倒霉到盡頭了,還能有什麼是比這更糟糕的?正所謂否極泰來,之後幾天我們必然會好運連連!」
時雨憐一看到了女友喪心病狂的笑容,帶著一絲絕望說:「公孫,求你不要說了……」
卡爾黛西亞清了清嗓子:「咳咳!感謝兩位兔女郎出賣色相的演出。作為嘉獎,社長我為你們準備了一個小小的驚喜~」
公孫策背後冷汗直冒:「臥槽你想幹什麼?!」
卡爾黛西亞敲了敲活動室的大門。下一秒,門扉向內而開,一位眾人都非常熟悉的藍發女子帶著困惑的表情走了進來:「你又搞什麼——」
藍發女子的眼神定在了男子兔女郎二人組的臉上。
藍發女子的表情變化令兩人恨不得一頭栽在地上。
「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
時雨零一手捂著肚子,一手指著仿佛化為佛像的兩人,以完全拋棄形象為代價爆發出了堪稱處刑的笑聲:「你們!啊哈哈哈!真是傑作,不行了,笑抽筋了,啊我的肚子哈哈哈哈哈!!」
時雨零笑得倒在了桌上,男子二人組齊齊望著天花板,覺得自己離升天只差一對翅膀。
「真是好運連連啊,公孫。」
「有哪位好心人能來給我一刀嗎!」公孫策絕望地喊道,「行行好殺了我吧!!」
綺羅玩弄著他頭上的兔耳朵,以寬慰的口氣說道:「大家都說兔子是好運的象徵哦,公孫策之後一定會很幸運的~」
幸運灰兔子以缺乏高光的眼神表達了其「不想玩了」的思想感情。
這時,秦芊柏掏了掏社長的袋子,從中拿出了好幾個備用的兔耳朵。
「卡爾黛西亞,這是?」
禮帽女的眼珠轉了轉,說:「這個啊?我覺得被抽到扮兔女郎的團員有點倒霉……所以其他團員可以戴上備用品在精神上安慰他們一下哦!」
金髮女郎摘下禮帽,戴上了一雙兔耳朵,壞笑著說:「怎樣?可愛嗎?」
高光回到了兔女郎一號的眼中。
兔女郎二號以期盼的眼神望著其他兩位女團員。
「真是有夠下流的眼神。」秦芊柏將兔耳朵戴上,「滿足了嗎?」
「別這樣啦,兔子很可愛的~」
綺羅將倒數第二雙兔耳戴上,用手操控耳朵動了動:「現在大家都是幸運兔子了!」
灰色兔子用雙手按著胸口,感到自己受創的心靈受到了些許回復。然後,幸運的團員們齊齊看向了房間中唯一一位只有兩隻耳朵的女士。
「啊哈哈哈……」時雨零好不容易才從狂笑中恢復過來,此時正擦著眼角的眼淚,「搞什麼?你們這幫兔子看我幹什麼?喂,為什麼那小丫頭把門關上了?!」
公孫策抓起一雙兔耳,帶著無比和善的笑容站起。
「呦,零!這可是幸運的小飾品啊!」
時雨憐一飛快繞到自家姐姐的身後:「零姐姐,我們可不能看著只有你一人不幸的結局啊……」
「哎哎哎哎哎?!關我什麼事?!我警告你們我要開創界了你這變態不要過來啊——!!!」
公孫策抓起兔耳,飛身而起。
「嘻嘻嘻,我祝你好運連連呀!」
就結論而言,房間中的所有人都戴上了代表好運的兔耳朵。
想必在之後的一段時間內,他們都會擁有令人羨慕的好運氣……吧!
·
小社團中的笑鬧聲透過窗戶飄出,作為無數背景音中的一部分融入了暑期城市的喧鬧之中。
6月末的大事件已經過去,蒼穹都市在交接後進入了平穩的暑假。
於此時上演的,是少年少女們無憂無慮的小故事,屬於超能力者們的青春短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