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觀者們

  「我還挺為她可惜的。✋♣ ❻9𝓢ʰυˣ.¢Ⓞ𝔪 🐠👣」藍先生說,「空亡已經接近成功了,如果她存活下來,這個世界的走向可就會大大不同咯。」

  「你可惜什麼?第八心相出現對你這個永恆王者能有什麼好處?」嚴契嗤笑道,「貓哭耗子假慈悲。你最多不過是為了個好對手的消失而惋惜罷了。」

  在不知什麼地方,不知什麼時間,有間以藍色調裝飾的溫馨小屋。天花板上懸著暖色調的吊燈,地上鋪著綿軟的地毯,電視柜上是一張大屏幕的高清彩電,客廳中間的茶几滿是開了包的零食和剛切好的瓜果,空閒地方擺著幾張能讓人陷進去的鬆軟沙發。

  電視中正演著蒼穹之都的戰況,剛好到了公孫策斬殺赤口空亡的一幕。藍先生與嚴契各自坐在沙發上,不時評頭論足。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在一旁的實木椅子上坐著,見蒼都事了讚許地點頭,而對另兩人的交流沒有任何參與欲望。

  藍先生將吃乾淨的薯片袋子一拍,笑道:「新可能性的出現總是好事!參與的勢力越多,戰爭的烈度也越強。更何況,我可惜的不止是這個。」

  「赤口真帆是吧。」

  「空亡還是不夠絕情啊!」藍先生感嘆道,「對於沒有肉體的她而言,最符合她需求的就是真帆的身體。至於終末劍或秦芊柏,反都是捨近求遠了。

  可空亡到頭來還是沒對真帆下過死手。她會失敗,就是因為這唯一一道給自己下的束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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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光短淺!」嚴契抬起槓來,「若無這最後一絲人心,她怎能在死前有所領悟?贏了戰鬥,卻不知前路何方,如此渾渾噩噩之生,倒還不如明悟後清醒的死了!」

  「夥計,你總就想給自己加束縛,連帶著你教出來的公孫策也是這樣。」藍先生評論道,「就像現在,你何必冒著這麼大風險過來跟我聊天?」

  「我不看誰看?實在境界動搖成這樣,沒人看著你早就做出個化身現世了!」

  一旁的老者點了點頭,深表贊同。

  「別這樣,夥計!你清楚這是時間問題。你不可能在我這待一輩子,不是嗎?」藍先生搖頭晃腦,「責任、義務……這樣束手束腳地活著,豈不就和命運王一樣了?那樣的人生就太可悲了啊。」

  「呸!命運王和你是一丘之貉。她是極端的另一頭,想要無常的命運,反將自己套了進去!」

  「公平公正地講一句——雖然我很討厭他——但這挺難作為你責怪他的理由。」藍先生將手一攤,「命運王是第二個創界者,他可沒什麼參考對象!在她之前只有奇相的傢伙存在,那可又是另一個極端啊……」

  「拉倒吧,平等王。♔🏆 6❾𝔰Ĥù𝔁.𝒸𝔬ϻ 🔥⛵」嚴契往嘴裡丟了個腰果,「你也好意思說其他混帳?」

  藍先生學著嚴契的樣子翻了個白眼,以親昵地口氣說:「嘿!別用這頭銜叫我,太生分了。大家都是一樣的生靈,何必分出個尊貴高低。

  還是叫藍先生比較好……親切,隨和。」

  ·

  滴答,滴答。

  一滴水珠正在流動。

  水珠流過了櫻瓣飛舞的風,流過了灰石鋪砌的路,流過一座座赤紅的鳥居,流到一座古老的神社之前。

  神社的木門開了,水珠一下下跳上台階,進了室內。水珠看到了由書架構成的四面牆壁,安置在正中的簡樸木桌。長發的少年人在桌前提筆揮毫,巫女在一旁為他倒茶,輕聲商議著將來的走向。見水珠來了,巫女不再出聲,也不思考,她將一個小小的坐墊放在了少年的對面。

  「多謝!謝謝你的安靜。你是個好巫女,你很尊重我!」

  水滴跳上坐墊,尖聲尖氣地說:「命運王!有段時間沒見到你了。我們上一次見面是在兩個半耀之前。」

  命運王平然地開口:「此世的人們稱其為兩千五百個『年』。」

  「不不不不不!別說話!!」水珠歇斯底里地說,「求你!別讓我害怕!!」

  「你恐懼交流,又何必前來拜訪。」

  「你這搖擺不定的,任性的毛線球,我從來都不想見你!是強欲王拜託我來的!!」水珠抖得像要裂開了,「她很傷心!那個可怕的,貪婪的,紅色的怪物,不存在了。她想聽你的看法——但不要說!用寫的吧!!讓你的巫女來!!!」

  命運王搖了搖頭,將筆放下。他能夠理解年輕人們的想法,強欲王的存在方式與他對立,一旦前來就只會開戰。最常擔當信使的平等王如今正與人類們交流。於是強欲王只得拜託恐懼王為她傳話。

  比誰都害怕交流的人卻當了一次信使,地上的人們若是看到,想必會說這是個命運的玩笑。

  一張捲軸自書架上飄下,自桌上展開。一幕幕過去的影像展現在三人的面前,那是十二年前的零島,是赤口計劃的全過程。

  「——不不不不不不!停!求你了,我不要看這個!!別讓我害怕!!!」水珠發出慘叫。

  捲軸上的畫面停留在最後一幕,綾音在血色中向真帆展露笑顏。尹豆能賣接過命運王的筆,在白紙上寫下字跡。

  【赤口計劃在零島同期開展的諸多計劃中,已算是影響相對輕微的一項。星球不過公轉了十次,這島嶼之上卻孕育出了近乎絕望的罪惡漩渦。】

  【沒有一個人是無辜的,零島需要一場真正的清算。由人們的惡意孕育而出的怪物,在最後完成罪惡之島的覆滅,正合一場因果報應。】

  「所以你借給了空亡力量。作為創界化身的她更容易受到概念混淆的影響……她的立身之本就是神佛習合!墮落的如來與身為禍津神的你,你借用了這層聯繫給予她幫手。你對她抱有期待,因此嗔怒天才會出現!」水滴抖了抖,「強欲王也一樣!她喜歡這個怪物……你們寄予厚望的,是她在最後展現出的閻魔天!」

  【赤口空亡自惡意而生,自然將惡意回饋給令她誕生的國。在零島覆滅後,一切生靈均入她的世界之中。獲得滿足的空亡心頭明悟,理解己身之道路。第八心相由此而生,那即是她的閻魔界。閻魔執掌善惡之天平,惡者入地獄受苦,善人升天堂享福。】

  「可她沒有身體!」

  【零島覆滅,禍神祭無存。虛光之龍自里側現身,赤口空亡吞噬無心之龍,為其成道之基。】

  「你打算把自己的身體送給她。你瘋狂到要一併清算自己了。」

  水滴在坐墊上滾來滾去,像是在想反駁的話語。

  它噗得癱成一灘水,低聲道:「我不喜歡閻魔界,那不如我的世界。但那世界比你們的要好,你的禍津界只有惡報,她的空華界僅是滿足。那都是極端的世界,讓我感到恐慌!」

  「你們的計劃不算差……可是,可是!現在的世界太快了,現在的生命們太可憐了!這些悲傷的小東西們,連一耀都經歷不了。他們的生命一下子就結束了……我剛和寂靜王的種子見了一面,可我現在才意識到,我的『剛才』,對他而言已是『過去』了!」

  【你躲在道路盡頭,拒絕交流。因而你至今才知道了這早應知曉的悲傷。】

  「你受到了小東西們的影響。」水滴信誓旦旦地說,「你是第二古老的王者!你這瘋狂至極的傢伙,在兩耀之前是不會做出這種選擇的,你只會冷漠地骰骰子罷了!」

  尹豆能賣擱下了筆,命運王將筆拾起。他望著空白的紙張,久久無言。

  【在我們的時代,所有人都有等待的空餘。那時我的世界中近乎沒有罪惡,人人皆知曉報應終將來到。在一耀之後,半耀之後。我的子民們知曉命運高懸於頭頂,在艱苦的世界中努力過活,憑自己的雙手令世界變好。】

  【可在現今的時代,一切都變得不同。現在的生靈們不畏懼未來的清算,因為他們早已知曉死亡終將到來。尚若一個人類的壽命只有短短百『年』,在第九十個「年」到來的報應對他而言就沒有了意義。在這個世界,報應需來得快,比過去快得更多。】

  「你難得正確了一次。他們缺乏恐懼!」水滴尖聲道,「可你花了多久才明白這些?那對你而言是『立刻』,可對於他們而言就是『很久很久』了!」

  這句話讓屋裡的氣氛有些消沉。水珠條件反射般跳起,把自己藏到房間的角落,十分低落地說:「抱歉……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又把事情搞砸了!我就不該說話!快說出你的觀點吧,我完成囑託,才好回自己的地方待著。」

  命運王不再動筆,他開口說道:

  「清算零島的怪物去了他處作惡,被他者斬殺,正合一場因果報應。」

  水珠驚恐地叫道:「你又是這個樣子!搖擺不定的瘋子,時而幫助這方,時而幫助那方。你們合力造出的怪物,你卻又自己幫忙解決了她!你就是不願意承認自己錯了!!」

  水珠氣憤地炸開,留下最後的一句發言。

  「你們都不願意承認自己錯了!所有人都覺得自己是最正確的!!所以你們就從以前打到現在……永無止境地爭鬥下去!」

  水珠的聲音在神社中散去了,命運王沉默良久,說:「你也一樣,恐懼王。」

  尹豆能賣將坐墊收了起來,默默坐在了少年人的身後,為他梳理著長發。

  「尹豆。」

  「我在。」

  「我們終究不是無所不能的。」

  禍津神對她的巫女說道。

  「倘若孤身一人就能生存下去,您也不會同意我的交易了。」巫女輕聲說,「無論是神明還是人類,在這方面都是一樣的。」

  「渦流已經不在了。你可以去走其他的道路,亦或開創與我不同的路。」

  「但我會一直陪著您。」

  尹豆能賣的語氣變得俏皮起來,像她還在島嶼上生活的時候一樣。

  「我可是禍津神的新娘子吶~」

  ·

  「咱可快累死了吶……」

  蒼穹之都,正午12點。

  實用·製造社的紋章在大型貨機的側方燦燦生輝,武會·軍鋒的手裏劍·團扇紋章,以實際隱秘的小尺寸印在了貨機的下方。連帽衫的巫女小姐從飛機上跳下,小心翼翼地背著一個大包裹落地。

  時雨零喝著杯冰咖啡,兩眼無神:「你還好意思喊累……我大半夜爬起來跟創界打架我說什麼了嗎?這全都是義務勞動哎蒼穹之都要給我出獎金的!」

  「小策天天幫官方幹活也沒見他要錢吶。」理奈虛著眼吐槽道,「說來他這次又幹了什麼?」

  「大名鼎鼎的魔人=san臨陣突破通神,帶著一幫同學把赤法師砍了。」

  「誇張過頭了吧這傢伙!!」

  理奈捂著腦袋慘叫起來。好在小巫女見多識廣,她迅速調整好情緒,恢復到公事公辦的態度:「請問,赤口真帆小姐在嗎?」

  「我在這裡。」

  醫生站在時雨零身後,感到十分茫然。她很快就治好了自己的傷勢,但她沒想到有什麼問題是大戰之後需要臨時帶她來機場解決的。

  理奈語氣溫和地說:「domo,真帆小姐,咱是七曜神道的出雲理奈。這次過來吶,是因為有一件你必須要知道的事情。希望您能做好心理準備,咱才好繼續往下交代吶。」

  醫生覺得自己今天已經把這輩子的心理準備都做的差不多了。她很有些頹廢地說:「請說吧。」

  「比起說,還是讓您直接看會比較快吶……」

  理奈非常小心地將包裹放在地上。這包裹約有一米多高,上面蒙著一層厚厚的布。

  她將布匹掀開,露出包裹的真面目。那是一塊巨大的紅寶石,寶石晶瑩透徹,顏色像血一樣深,像太陽一樣紅。

  一個穿著連衣裙的小女孩蜷縮在寶石深處,她看上去約莫十歲出頭,額頭上點著一點硃砂,五官尚未長開,但已能看出成長後的美好。小女孩的臉上帶著甜美的笑,她似乎在香甜地睡著,做著什麼美好的夢。

  時間仿佛停留在了過去,她還和十餘年前一模一樣,與真帆記憶中的女孩沒有任何變化。真帆說不出話來,她跪倒在地上,緊緊抓著紅寶石的邊緣。

  特工威爾不知何時來了,他點出一點銀光,將寶石融化。女孩自塵封已久的寶石棺中落下,落到真帆的懷中。

  她像是仍沉浸在夢中,過了好一陣才緩慢地睜眼,因正午的陽光而退縮了一下。女孩伸了個懶腰,一抬眼瞧見真帆,嚇了一跳。她小聲問:「你是誰呀?你怎麼哭了?」

  真帆的淚水一滴滴打在女孩的臉上,她抬起手來,幫陌生人擦著眼淚:「別哭了別哭了……笑一笑吧!」

  「嗯。」真帆將她擁入懷中,「我是真帆……我是赤口真帆!」

  赤口綾音迷惑了好一陣,露出一個混著訝異與歡喜的笑容。

  「呀……呀!你是小真帆?你都長這麼大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