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沒有跟你說過你是我的克隆體?」時雨亘彌說。✊😺 ➅❾𝕤Ĥ𝕌𝓍.𝒸๏ᗰ 🐨☺
時雨終一低頭思索了一番。
「沒有。」他平靜地開口,「但我之前獨自進行了調查,因此早就知道了。」
「啊~~~」時雨亘彌瞭然地點頭,「不愧是我的兒子,真不愧是我自己。」
他縮頭壞笑,活像個跟兒子講葷段子的惡趣味老父親。「那你怎麼還不反水?」
「……」
時雨終一的手中凝聚出正義之劍。他用刺劍的尖端指著「父親」的脖子,劍尖微調著位置,似乎是在找一擊斃命又不使人感到痛苦的最佳角度。他似乎終於找好了方位,正義之劍閃電般上挑!
劍刃沒碰觸到亘彌的皮膚,擦著他的髮絲划過。時雨終一揚起劍柄,不輕不重地向父親的頭上來了一下。
冬。
「啊疼疼疼!」時雨亘彌抱頭慘呼,「你這不孝子!」
「我也是有情感的,父親。」時雨終一一本正經地說,「事到如今您還懷疑我,這讓我感到很傷心。」
「你還真把我當你爹啊?」
「您給了我最好的教育,最好的生活環境,還讓我掌管您的生意。您給我講故事,帶我看電視,聽歌,還帶我去過遊樂園,讓我和哥哥姐姐們交流……您讓我過得很幸福,那您就是我的父親。」
時雨亘彌翻了個白眼:「喂,這就夠啦?血緣關係呢?」
「父親這個詞彙代表的不僅是血緣吧。」時雨終一說。
「說得也是……」時雨亘彌打了個哈欠,「血脈相連什麼意義也沒有啊。」
他的眼神一片迷茫,空洞得像是垂死者的雙目。身體的各處都以極快的速度融化又復原,在咒天平的力量下重複著治癒與咒殺的拉鋸戰,每時每刻都像在地獄裡一樣痛苦……好在,他早就適應了這種感受。
時雨亘彌有氣無力地抬手,拍向他身邊的隱律主。
「赤法師被斷罪之槍攔住了,你可以滾了。」
他的手在隱律主的臉上拍著,一下又一下。啪,啪,啪。力道越來越重,聲音響得快趕上掌摑。是個人都會因此而感到惱怒了,哪怕是至交好友也不能這般捉弄。
可黑衣的創界法使不見任何動作,只靜靜站在那任他羞辱,口中機械地答道:「我的任務是……」
「要點臉吧,老東西。」時雨亘彌冷笑著說,「好歹是個創界法使,還真心甘情願地當起無相的木偶了?我都替你感到丟人現眼。」
「亘彌……」隱律主木然的臉上看不出情緒。
時雨終一細心觀察著父親的表情,他總覺得亘彌說這話時帶著譏笑之外的情緒,眼中像是藏著激烈的火,那不是仇恨……而像是憤怒。
可就在他有了這般聯想時,時雨亘彌眼中的情感卻一下子消失不見了。👻💥 🐼🐠他的面上再度掛上了那似笑非笑的表情,用老友般的語調親切地說道。
「你的任務完成了,現在離開吧。」
隱律主不再多言。他站起身來,走向神社之外,隱入山中的叢林。時雨亘彌呼了口氣,像是如釋重負一般輕鬆。
「父親。」時雨終一欲言又止。但他終究藏不住話,還是坦誠地問道:「他們是您的朋友嗎?」
「你覺得是就是。」時雨亘彌笑道。
他揉亂了終一的頭髮,又恢復到了平日那副無情的態度。
「他們進網了。不惜一切代價阻止公孫策拔劍。別讓時雨憐一咒到我。不用特意針對時雨零,她沒有用處。」
「了解了。」
「權限轉移的時機交給你定。」
「了解了。請您拿好。」
時雨終一將空相法發動,他將那遙控器般的統合終端交給了時雨亘彌。
管家般的青年再次握住了正義之劍,他走出神社,向進入射程的赤色飛船斬出光輝的一擊!
·
「棄船斬首!第一時間宰了他!」
公孫策一馬當先從破損的飛船上躍出,帶著兩位隊友沖向不遠處的神社。
長長的山道頂端是被燒得漆黑的鳥居,鳥居後是灰撲撲的地面,碎裂的磚石,以及在火災中燒毀的本殿廢墟。破壞飛船的劍光從神社入口處射出,時雨終一就站在門口,單手持劍,嚴陣以待眾人的到來。
「憐一,對時雨亘彌下咒!」
「我嘗試過了,但我聯繫上的始終是時雨終一。」時雨憐一面色嚴肅,「聯繫被轉移了,這是……靈寺的能力!」
公孫策用念動力拖著兩人下墜,他用白質牢牢阻擋著正義之劍的射擊,盡全力拉近時雨終一的距離。三人在四濺的光雨中下落,與時雨終一的距離拉近到約百米。
這次管家打扮的青年腳下踩著極具帝國風格的陣法,光芒結成的絲線自他的足下生出,隱隱成了個如羅盤般的圖桉。這羅盤內里是順時針旋轉的八卦與天干,外側卻少了應有的地支與節氣,只是延伸出密密麻麻的絲線,如蛛網般遍布整片神社的範圍。
公孫策對這玩意有些印象,他以前接觸過相關的雜學。
「這什麼……四柱神煞半成品?」
四柱說的是人出生的年、月、時、日,以古時的天干地支紀年法表示出來,每柱又可分為二字,就是帝國民間俗稱的生辰八字。神煞則為吉神凶煞,傳聞是與四柱作用共同影響命理的星宿,以前的算命師、風水師就靠這些玄之又玄的數來占吉凶。
這玩意過去曾經風靡一時,後來隨著帝國推行反迷信弘揚現代化的進程被掃進了歷史的垃圾堆,現在年輕人早不信這個了。公孫策都沒想到自己能在零島看見這麼個半成品,還是零島人設計的算命圖。
「不錯啊,少年。沒想到你還認得這個!」時雨終一的身後傳來了某人興致勃勃的聲音,「四柱神煞,星宿命理,這是永光拿來算命的玩意。我幫靈寺設計顯現的時候略作改動,以我意代天心,人運占國運,做出了這個四柱乾坤網。雖說丑不拉幾毫無美感,但好歹還是很實用的!」
公孫策在聽到這聲音的瞬間就伸手刺向自己的胸膛,他絕不打算與時雨亘彌多說廢話像個傻子一樣等他的後手,他要一口氣拔劍把這混帳徹底斬殺。
可他的手臂卻僵住了,像被控制了一樣動彈不得。公孫策注意到遠方的時雨終一做出了與他相同的動作。時雨終一緩慢地將手拿開……而公孫策的手也隨著垂下!超能力者立即改變了思路,他用念動力與白質砸向自己的胸口,可這回他的攻擊卻都打偏了,猶如被無形的絲線牽引般與他擦肩而過。時雨憐一剛想幫友人解圍,卻發現自己的動作也僵在了原處。
「行動控制與攻擊轉移?!」
「還有一定範圍內的未來預測,但沒有任何的攻擊能力。」時雨終一有問必答,「本質上都是對因果線的操縱,必須要提前布置好陣法,在特定的地點才能發動。因此,在剛剛打招呼時我沒有用靈寺姐姐的能力。」
時雨零一手一個抓住無法行動的隊友,用影蒼蘭的瞬移接近敵手。四柱乾坤網的能力似乎無法限制影中的移動,因而時雨零的戰法取得了積極的回報。可時雨終一在察覺到這點後便加大了正義之劍的輸出,劍光斬斷樹木,破壞木牆,讓神社之前的遮擋物蕩然無存。
「咳……!」
時雨終一在揮劍時止不住地吐血,他的身上不斷出現一道道猙獰的傷口,又被同樣的力量治癒如初。時雨憐一的臉色比他的弟弟還要更差,因為在咒殺他人的同時,他自己也需付出代價。
「時雨終一!」時雨零大喊道,「你——」
「我心甘情願為他而戰。」
時雨終一豎起刺劍,正義之劍的劍尖爆發出刺目的閃光,空相法的劍光如雷射炮般射向三人!
公孫策做出厚重如山的白質堅壁,他用念動力硬頂著障壁向前,像一頭蠻牛頂著牆壁。攻擊的方位會被擾亂,那就做出沒法微調的全方位攻擊!他壓迫著腦中的精神力,強行在遠方做出第二堵牆壁。
「時雨零!」
「下位者無法控制我的行動!」
水仙微弱的力量讓時雨終一的動作僵直了一瞬,時雨零趁機帶著三人藏入影中,出現在第二堵障壁之後。如今三人終於真正來到了時雨終一身旁,他們就站在神社的門口,能望見廢墟中央,白衣男子嘴角莫名的微笑。
「真不錯!」時雨亘彌愉快地笑著,「怪不得我的小公主會看上你,看起來這麼文靜,實際卻是個蠻不講理的人嘛!」
公孫策沒有行動,他動不了了。時雨終一在他們近身的一刻放棄了治療自己,他將咒天平的力量全部用於限制三人的行動,又用四柱乾坤網對時雨憐一下了第二重的咒縛。詛咒的威力與距離相關,三人來到了他的身旁,也意味著他能夠下達更加狠厲的詛咒。
時雨終一的七竅不住流著鮮血,沉重的傷勢讓他面龐失去了往日的優雅,顯得無比猙獰。他已經站不住了,不得不用刺劍支撐著自己的身體,否則就要因重傷而倒下。
可他還有意識,時雨終一注視著三位「敵人」,眼中沒有敵意,僅有無奈。
「我知曉他作惡多端,可他從來都沒有虧欠過我。」
時雨終一苦澀地笑著,這機械般的青年,此時看上去卻與普通人沒什麼不同。
「他是我的家人……我的父親。」
這就是他戰鬥的理由,這就是時雨終一強大的來源了。他愛著自己的家人,自己的父親。這份愛比任何感情都要沉重,強大,以至於能作為合一術式的基礎,讓他發揮出遠超任何兄弟姐妹的力量。
公孫策快被這人氣吐血了。他想說你被洗腦了你被算計了你老爹是個他媽的天字第一號人渣,可時雨終一明知道這一切卻還選擇助時雨亘彌一臂之力,為此把命都要豁了出去,他還能有什麼辦法?!
四柱乾坤網的提前設置,時雨亘彌選擇的無常法搭配與戰術,逼近到最前方才給予的這一擊……一切都發展的自然無比,讓他們落入了動態不得的尷尬境地。或許半分鐘後理奈或忍者們就會趕上來,或許時雨終一再過幾秒就會撐不住徹底倒地,但現在,僅限這幾秒鐘內,他們卻當真無能為力!
時雨零和時雨憐一沒有說話,他們已不想再和這人渣說上任何話語,只想在脫身的第一時間打爆他的腦袋。僅有公孫策因膨脹的怒氣而怒吼。
「你媽的!時雨亘彌!」
時雨亘彌仍坐在賽錢箱前,面上沒有一點因自己子嗣重傷而產生的情緒。他拖著腔調說道:「第一次嘗到身不由己的滋味?你要適應,這就是零島!」他高聲笑著,「說來你生氣做什麼?我們還是第一次見面吧,這不是我們時雨家的家庭問題嗎?」
「你做了多少喪盡天良的混帳事情!
」
時雨亘彌恍然大悟。
「啊,原來是同理心與正義感!很好,我喜歡你這樣熱血的正義青年!」
他拍掌大笑的身影,一瞬間在公孫策的腦海中與過去的時雨零重疊了。
「在這殘酷無情的世界之中,你竟有勇氣將愛分給與己無關的他人。這是何等的天真,又是何等的勇敢啊!」
時雨亘彌的身後,神社的本殿如波紋般震盪起來。這怪異的現象從他的背後擴展至整座山頭,讓一切都變得猶如夢境般扭曲。時雨亘彌像是早有預料,他並未感到多麼驚奇,卻很帶著股得意的勁頭,如炫耀般說道。
「好奇嗎,想知道我在做什麼?所謂的禍神祭,是給虛光之龍的供奉。說到底這玩意是個保險機制,並不是說不供奉就一定來,只是說舉辦祭典她就一定不來而已。所以為了讓這個到來變成確定事項,我可是傷透了腦筋……怎麼辦好呢?」
「打亂地點與時間,儘可能簡化儀式。特意湊出缺陷的貢品,不收集尹豆能賣的力量,以免這個最初的主辦者從中干涉。」
「但這樣還不夠保險,我要想出一個一定能讓它過來,讓它怒氣衝天,不惜親身降臨也要先殺了我的辦法。所以,我親自代替了巫女的職位。」
時雨亘彌豎起手指,他的指尖上亮著一點金光。
那是理應獻給禍津神的,名為直毗的好運力量。
「就由我這備受神明厭惡的傢伙,親手將今年的供奉交給虛光之龍!」
實在的世界在扭曲中破碎了,一道猙獰的裂口在時雨亘彌的身後裂開,那裂縫貫穿了山脈,撕破了天空,擴展出零島之外,在呼吸間覆蓋了水藍色星球約七分之一的面積。裂縫之後的世界宛如夜空,有無數耀眼的星辰閃爍。
時雨亘彌的手中亮出了一件他絕不應該持有的物件,那神似遙控器般的物品是時雨終一的「時雨計劃統合終端」,是能調用所有時雨力量的無常法。
白衣男人伸手按住帽子,他看向自己的「孩子」們,眼中滿是賭徒的狂熱與凶煞。他的雙眼赤紅,呼吸急促,像一個沉醉於賭博的狂人盯著最後一盤賭局的開幕。
「零,憐一!爸爸最後教你們一件事情吧!以小博大是這世界上最艱難的賭局,要想有一點勝算,就要將自己的所有都當作賭注。押上你的金錢、地位、力量、未來——還有你的命!」
束縛三人的力量一瞬間消失了,時雨終一主動解除了所有無常法。他倒在血泊之中,以微不可聞的聲音說道:「穢津日·咒天平……權限轉移。」
於是天平鬼影從他的身後離去,立在了時雨亘彌的身後,那是他的父親,是時雨計劃的發起者,也是另一個「時雨終一」!
一道金灰色的光芒從裂縫中灑落,凝聚為金與灰的渦流。那是公孫策曾一度親眼目睹的渦流,零島上空命運的具現化。現在這漩渦自虛幻來到了現實,變為了人人都可親眼看到的巨型天象!
通往無名星空的裂縫關閉了,零島最古老的神明,名為虛光之龍的偉大存在已經來到了實在的世界之中。悠長的龍吟聲自渦流中心響起,連幼童都能從這冰冷的聲音中聽出她的暴怒。可怖的風壓在瞬間破壞了神社的廢墟,要將一切吞入命運的漩渦中。那力量讓時雨終一殘破的身軀捲起,也讓近在遲尺的時雨亘彌飛向命運的渦流。
時雨亘彌大笑著張開雙手,任憑狂怒的君主將他吞入。在與虛光之龍的力量接觸的瞬間,他癲狂地高呼,在賭桌上砸下了一生中最後的重注。
「代價,是我的生命與一切!回報,是消除虛光之龍的殘留心念!」
這是咒天平所能達成的最為強大的交易,因為一個人能付出的代價,永遠無法勝過他自己的生命。
時雨亘彌的身體在大笑聲中消散,傾斜的咒天平發出一聲輕響。
交易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