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雨君什麼時候才能醒呢。👑💙 ➅➈Ŝђ𝓤𝐱.ⓒ𝐎𝓜 💣🐻」
「不知道~」卡爾黛西亞趴在桌上嚷嚷著,「這傢伙都睡了幾天了!來這邊的動靜大到能讓生化·大象吐出來,他居然還能接著睡!」
「的確,卡爾黛西亞差點就吐了。」
「那才是一般人會有的反應,一直能面不改色的小芊你才是奇怪吧!」
一般人是不會在座位上突然變成火焰的,不大不小嚇了她一跳。
第三個聲音插進了兩人的對話,是個神經質的女聲。桌前投射出塞西爾博士的全息投影。「出力調整數據在哪裡?!快點給我,不要浪費我的時間!
」
禮帽女生龍活虎地與金髮博士對噴起來:「哪兒這麼快?!你知道這個又土又蠢的破東西有多難用嗎?!」
女博士扯著頭髮尖叫道:「你必須收回對我審美標準的不公正評價!這個不可燃垃圾般的外觀是莫垣凱做的!」
「難怪。sorry,我的錯。」
多麼神奇啊,兩個金髮狂躁女竟然在此刻達成了和諧的一致。只有秦芊柏暗自神傷,她認為新裝備是很帥氣的。
塞西爾博士瞪向了無表情的女孩。「你那邊呢?!給我好消息!
」
「鏘鏘。」大小姐舉起一對琉璃色的雙刀。白大褂頭子的表情在半秒鐘內就從狂躁變成了狂喜。「太棒了,真是天才!你比這大腦當泔水桶用的蠢材強多了!
」
「蕾娜·塞西爾!等回去我就一把火燒了你的破實驗室!
」
兩位合眾出身的女性開始用相對不雅的方式展示自己充沛的詞彙量儲備。大小姐掏出耳塞堵住耳朵,默默望向一旁。
窗外是一片寂靜的幽深,那是連聲音都聽不到的地方。時雨憐一漂浮在窗邊,如冬眠般安詳睡著。
他的眼皮微微一動。
·
不知多遠外,大和島,一輛純白色的裝甲車正在荒涼的大路上狂奔。離開瀑布僅一小時,山清水秀的自然光景就消失不見,寸草不生的荒漠包圍著孤獨的四人一車,帶來的違和感宛如穿越老遊戲中質量不佳的過場地圖。
車裡沒有人說話,單調的土黃色環境令人昏昏欲睡。時雨零在后座上躺著,至今未醒。公孫策探了下她的體溫,女子的額頭燙手。灰發青年使勁掐著大腿,不讓自己昏迷過去。
「綺羅,麻煩放首歌。」公孫策強打精神,「帶勁點的讓我醒醒神。」
屏幕里的女孩焦慮地蹦著,舉起一個大大的X:「公孫策,你現在需要休息!有意外情況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的!」
綺羅的話沒錯,任何一個剛打完生死戰的人都該閉目躺下。但公孫策不敢睡,自從到了零島後,他的睡眠就變得比日間戰鬥還更兇險:起初是夢境交錯;前一天晚上是被謎一樣的聲音逼去做明晰夢;而昨晚同樣的事件又重演了。
他怕了。
嚴契以前教過他,心靈與肉體永遠是密不可分的。肉體殘缺者幾乎人人都有心理問題,只是或多或少;常年病弱或身受重傷的人,其心靈也不會多麼堅強。平常的時候他能抵禦住夢中的危險,但現在呢?如果此刻入睡後等待著他的仍是荒相路中的聲音,那誰能保證他不會變成另一個怪物?
「沒事,相信我。」
綺羅鼓著臉背過身去,在屏幕里搗鼓起收音機。一秒鐘後,大分貝的反神道·黑金屬搖滾在車內響起。
「鏘鏘依,鏘鏘依~吞下藥片激烈前後,再來上最後一根煙!靈與肉在高X中分離,我看到了宇宙的真理!」
「重力的觸手拽下靈魂,屍體燃燒著油脂飛起!看啊星辰和大地,創造世界的痕跡。寂滅宇宙……我們身在宇宙!」
副駕駛座上的理奈像觸電般跳起:「什麼破歌吶!換一首!
」
「抱歉,忘記出雲理奈是巫女了。」綺羅吐著舌頭,切了首傳統的合眾小調。
公孫策略有些可惜,他不得不說這樂團的主唱嗓子還不錯……就是詞確實太爛了。噪音般的樂曲讓他感覺好了些許,為了維持清醒,他沒話找話地聊著。「話說師姐,你去過庫庫·機里鎮嗎?」
理奈居然點頭了。
「咱去過吶。那是個沒有活力的地方。鎮裡有很多無業游民,失業者們大白天就在街道上酗酒,環境也很差,讓咱很難適應吶。」
你還真去過啊。難以想像女子高中生……三年前是初中生……會去這種地方旅遊。
注意到了青年困惑的視線,巫女解釋道:「是大叔帶咱去的吶!說來和現在還有點像,以前是咱和大叔坐在車前面,時雨憐一躺在后座;現在是咱和你坐在前面,時雨零躺在后座。」理奈懷念地笑著,「連目的地都一樣,巧過頭了吧。」
公孫策心中一動。小巫女又一次提起了時雨君。聽這口氣,那傢伙還曾經與他們同行過?
「時雨君他……果然,是在零島與你和嚴契遇見的?」
「?」理奈困惑地看著他,「這是什麼問法吶。難不成,大叔他什麼都沒跟你說?」
你看那混帳像是會貼心地把事情講明白的人嗎。他連自己去過零島都沒跟我講過!
理奈同情地點頭,滿臉寫著「咱明白咱懂的」。☜✌ 6❾ˢ𝐇Ǘ𝕩.ᑕ𝑜𝐦 ♠♔她從兜里掏出一塊糖果。「先吃塊糖平復下心情吧?」
被女高中生安慰也可憐了。別露出這種看後輩的表情啊我是年長者!
超能力者氣憤地接過糖果,塞進嘴裡。聽巫女緩緩講述著過往。
「那是三年多前的事情了,那時咱才明晰境。大叔來零島做考察,他首先來拜訪了咱們家的神社,來問了奶奶很多很多問題,之後說打算把筑紫島的所有知名神社全都看一遍。」
「那可是個超麻煩的事情呀!大叔一個外人人生地不熟的,奶奶就把咱派去給他當嚮導了。於是乎我們兩個就繞著筑紫島走了一圈,把六大社看過一次。他又莫名其妙地說要換地方,帶著咱往大和島走。當時咱就很好奇,因為大和島的老神社基本都被武會·軍鋒的傢伙們改建成大樓或工廠了,對他而言沒什麼好看的吶。」
理奈的話語中滿是往事不堪回首的意味,超能力者想到某人的做派,心中隱約有了預感。「那傢伙該不會……」
「你猜對了。」理奈捂著臉說,「大叔說打算去時雨研究所看一圈。他的原話是『用現代科技搞無常法修行?笑死了,這世界上還真有一本正經做白痴事的蠢材!走了理奈,去看看他們搞出了什麼。』然後就不由分說地帶著咱去潛入時雨研究所的秘密基地了……」
這很離譜,正因離譜才是嚴契能幹出來的事。
「當時,在庫庫·機里鎮的西部,有一個重兵把守的研究基地。剛好這個地方離我們比較近,大叔就帶著我潛入進去了。大叔他開始還是很克制的,只進去檔桉室搞了一些研究材料,沒讓咱看。等他看完之後……」理奈打了個哆嗦,「大叔生氣了。」
公孫策想起夢中時雨憐一的樣子,非常理解嚴契的心情。
「之後嚴契單槍匹馬把那個實驗基地砸了,將時雨君撈出來了?」
理奈糾正道:「不是砸了,那個秘密基地不存在了。那一天過後,庫庫·機里鎮以西,就只有一片什麼都沒有的荒野了。」
公孫策微笑著說:「我只有一個問題,他怎麼沒趁著勢頭打去葦原城,把時雨研究所總部也砸掉?」
「我猜是因為政治上的因素……那天大叔一直在接電話,說什麼『開戰就開戰你他X怕個屁』『烏斯特斯是你爹嗎』之類的話。」小巫女兩手一攤,「總之他最後好歹是被勸住,我們就帶著時雨憐一一起旅行了。」
超能力者咬碎了糖果,因這微妙的結局而苦笑。
「那時的時雨君狀況如何?」
「這個嘛……」小巫女眼珠一轉,「小策你跟他關係怎樣?」
「我倆鐵兄弟,過命的交情。他女朋友還是我幫他追的。」
「不是吧那傢伙居然還能有女朋友?!」理奈長大了嘴,「他現在變成什麼樣了啊?」
入學後就讓校園先生大賽變得沒有舉辦意義的傢伙……這樣說的話理奈估計會非常吃驚吧。
「會在放學後跟我們一起去快餐店閒聊的普通大學生咯。」
連帽衫的巫女很是難以置信地眨眼,而後寬慰地笑了。
「那可真好。」
「大叔剛把他帶出來的時候,他就一直一言不發地坐在那裡。無論我們說什麼他都不回應,給他東西也不吃,眼睛就像死去的人一樣,看不到一點光芒。」
小巫女低落地說:「咱覺得他有夠慘的。帶出來的第一天晚上,咱想過去跟他聊聊,結果被攻擊了。那個無常法一瞬間就讓咱失去了意識……那之後,就不太想和他說話了。」
現在想想果然是咱做錯了。理奈自責地說道。公孫策安慰著說師姐這不是你的錯,自己則在心中嘆息。
在時雨零小時候,時雨憐一還是會和陌生人說話的。而到了遇見理奈的時候,他已經完全將心靈封閉起來了……
「他一直不吃飯怎麼辦。」
「大叔說不吃活該餓死,沒管他。最後餓昏過去了一次,醒了之後開始吃東西了。」
嚴契你丫真是育兒高手啊。
「之後他的表現好了一些,可是咱也怕了,不敢再接近他了。結果直到最後也沒和他說上一句話。」理奈憂愁地說,「咱知道自己有點小心眼了,可時雨憐一實在是個……有夠麻煩的傢伙吶。」
超能力者無法否定理奈的評語。哪怕是讓過去的他,在不知道時雨研究所存在的前提下評論,他也很難說時雨憐一是個很好相處的傢伙。
從逃脫到打開心扉,需要多麼長遠的時間呢?那絕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他對於心靈的封閉恐怕比時雨零還要更加徹底。哪怕在2月份的時候,那個人都還處於不敢面對感情的煎熬境地。
或許時雨憐一一直都活在那個骯髒的監牢里。直到某一天,有個蠻橫的女孩一腳踹開了房門,把這個傢伙硬生生拽到了溫暖的陽光之下,他才得以逐漸睜開眼睛。
「他可真是個麻煩的人啊!」公孫策感嘆道,「但總歸現在是變好了。有時候麻煩的人就要靠麻煩的傢伙來治才行。」
「咱還是難以想像呢。」
「我保證你看到他之後會大吃一驚的。」
閒聊與音樂正與越加嚴重的睡意鬥爭,超能力者咬著舌頭,讓自己維持清醒。他透過車內後視鏡看著時雨零的睡臉,讓自己提起精神。時雨零還沒醒,他在心裡對自己說,他還不能閉眼,絕對不能。
還得再說點什麼,保持清醒。等到了黑診所再用藥物維持住精神,應該就快了。
「話說師姐,之前提到過的第二類惡性化是什麼?」
在瀑布的死斗中,理奈在解釋黑炎時用了這個詞彙。現在想想還挺稀奇,他第一次知道惡性化還有種類之分。
「這個你還是別深入了解了吶。」理奈堅決地搖頭,「總之惡性化有兩種,內因導致的第一類與外因導致的第二類,知道這個就足夠了。」
外因導致的第二類……巨龍崇拜者們都是惡性法使……嚴契也總說無常法容易修到發瘋……
星人和提爾洛斯的樣貌……時雨零在夢裡提到過,靈光的異常會影響肉體……
他嘗試將自己的經歷與理奈的陳述拼合,猜測著說:「外因指的是巨龍現象或道路中的力量,而第二類惡性法使中的多數都會因靈光異常導致身體異化?」
理奈震驚地望著他,公孫策在她說話前搶先說道:「我猜的。」
小巫女無言地仰頭,過了好一陣才說:「小策你啊,果然兼職是偵探一類的吧?」
哪有,我一直都是幫忙打雜的助手。隨從。捧跟。跑腿。跟班。
「基本上沒有說錯……唉,所謂的惡性化,就是走入歧途的無常法使最終的下場。」理奈板著臉說道,「現在你理解那個忍者的做法有多危險了嗎?他直接把靈光注入肉體了,這樣瘋狂的舉動,哪怕是當場引發身體異化,變成怪物都不奇怪吶!」
不光燒命還容易發狂,果真是豁出命戰鬥的傢伙。
黑炎……那火焰的樣子,就像終末劍的劍光一樣。連白質都能擊破的,匪夷所思的力量……
公孫策試探性地問道:「師姐啊,說來這個靈光注入肉體究竟是個什麼樣的操作……」
車內的音樂戛然而止。綺羅與理奈的眼神像刀子一樣尖銳,讓超能力者心中一虛。
「不是,我就好奇問問。」
理奈抓住他的肩膀,她的表情讓灰發青年想起了捕食前的食肉動物。
「你想都別想!」
超能力者舉雙手投降。「理解了我不問了,我保證不打這個主意。師姐你那眼神讓我好心寒啊!相信我,我看著像是會說謊的男人嗎?」
·
不久之後,兩人終於從一成不變的荒野中看到了城鎮的輪廓。
庫庫·機里鎮近在眼前,那是他們的下一個目的地,也是黑醫的居所。明日將有事件在這小鎮的西部發生,那裡又曾是時雨憐一被關押的地方……
公孫策有意無意地念叨著:「真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