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江邊,葉夢龍穿著皮革配著高筒靴,加上脖頸的皮草,顯得貴氣十足,難以掩飾的是眼中透著的幾分倦意,只是強忍著沒有過多的表現出來。
「你這麼急找我出來,卻一句話也不說,難道就是想讓我陪你在這天還沒亮的早晨,在這裡吹冷風?」葉夢龍語氣里透著埋怨,卻聽不出責備來。
蒼龍回過頭,在葉夢龍來之前他已經在這裡站了十五分鐘,而葉夢龍來了之後,他又沉默了十五分鐘,兩人就這樣看著天還沒亮的東江,極為怪咖的在這本應該是最好的睡覺時間裡,極為怪咖的在這裡吹著冷風。
「我想讓你幫我一次。」看了她良久,蒼龍突然開口道。
葉夢龍臉上露出幾分驚異,她感覺到蒼龍這次的語氣很認真,與以往的冷漠淡定完全不一樣,似乎還透著幾分感情,她腦子裡打著轉,猜想著無數種可能,這個男人屈服了?為什麼今天會如此懇切的求她幫忙?
「什麼忙?你說。」本來準備嘲諷一下蒼龍的她,卻突然感覺自己根本無法拒絕蒼龍的懇求,尤其是這句帶著感情的懇求。
「綰綰不見了,我需要你動用你在東寧所有的力量,幫我調查綰綰的去向,這件事和陳天寶有關係,但是出於某種原因,我不能直接去找陳天寶,你也不能。」蒼龍簡單的把話說了一遍,卻沒提及那個神秘人。
「綰綰?」葉夢龍想到了那個小女孩,來歷不明,她曾動用過力量調查這個小女孩的來歷,卻發現一切都是一個迷,甚至她從東寧市高層得知,東寧市公安局已經對這個小女孩的身世進行調查,只是到現在也沒有任何線索。
「嗯!」蒼龍點了點頭。
葉夢龍突然沉默了,她並不是在想和蒼龍提什麼要求,臉上的警覺似乎是在想關於陳天寶與這件事的關聯,還有蒼龍提及的一些線索,這個要求看起來簡單,可是卻很難辦,因為她現在的工作與陳天寶有大關係,一旦打草驚蛇,她來東寧的目的,就會因此而全盤落空。
可是看著蒼龍那雙淡然卻透著懇切的眼神,她知道這個男人著急了,她不由想如果自己是那個小女孩該多好,能讓他如此擔心。
「我想想辦法,你還有其他線索嗎?」葉夢龍神情凝重,眼裡卻透著幾分喜色,這分喜色來源於蒼龍找的第一個人就是她,而不是其它人。
但此刻她突然又恢復了一個女強人的姿態,似乎是想知道蒼龍是否還遺漏了什麼,從中獲取些信息,因為她深知有些事情細節是至關重要的。
可是從蒼龍的一番敘述當中,葉夢龍找不到任何缺陷,也就是說蒼龍沒有遺漏哪怕任何一點,可見這個男人心思之慎密,而且其中疑點重重。
「你就不能告訴我那個神秘人到底是誰?」葉夢龍突然問道。
「即使我知道,也不會告訴你,況且我也不知道。」蒼龍苦笑著搖頭。
但是葉夢龍心底卻是一暖,因為蒼龍這句話里的含義任何一個女人聽出來了,都會有這種感覺。
雖然那句即使知道也不會告訴你,透著幾分冷漠,但在冷漠裡卻透著關切,因為這個神秘人很可能具有某種致命的危險,蒼龍不想讓她過多的涉及其中。
「那麼現在我們可以確定的是,這件事是針對你,並不只是針對綰綰,與陳天寶有關,那麼一定是早有預謀,或許......」葉夢龍突然有些不敢自己最後得出的結論,「或許這是一個陰謀,針對你的陰謀,而綰綰可能只是被牽連的人。」
蒼龍眼中透出幾分訝色,因為葉夢龍的這一番話,居然與他的判斷幾乎一致,而且是在模模糊糊的資料里得悉的,儘管知道葉夢龍身份不簡單,卻沒想到她判斷的如此精準,又如此迅速。
「這確實是一個陰謀,但你只需要幫我調查綰綰的所在,其他一切我來應付。」蒼龍目光冷峻。
這一刻葉夢龍感受到的不僅僅是蒼龍語氣的冷漠,更有冷漠下的寒意,還有就是那種獨自處理的決然。
「你通常都是這麼大男子主義嗎?」葉夢龍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無論你是什麼身份,但在中國你能動用的資源太少了,有時候為了達到目的違背一下原則也並不是什麼丟人的事,尤其是如此至關緊要的事情。」
「違背原則?」蒼龍似乎從沒想過這一點,因為他不想給身邊的人帶來傷害,連葉夢龍也是如此,他寧願獨自一人去承擔所有責任,「有些事情,並不是違背原則就能達成目的的,或許你說的對,利用一切的資源,但有些資源利用了,會付出代價。」
這句話突然讓葉夢龍語塞了,她不知道蒼龍到底意指何處,卻聽出了這句話背後的沉重,沉重的足以壓垮一個意志堅定的人,她突然在想,這個男人的二十幾年到底是怎麼走過來的?為何他身上總是透著這種讓人喘不過氣來沉重。
只是她沒有去問,因為她清楚這是沒有答案的,即使有他也不會回答。
葉夢龍離開了,蒼龍獨自站在東江邊,或許只有這冷風能讓他冷靜下來,讓他還能理智的去思考,他來不及去怨恨那個拐走綰綰的人,卻無法抵擋心底這種無法言語失落,就似乎自己最重要的東西被人奪走了。
「哥哥,我餓!」腦海里時刻響徹著綰綰曾在他背後說的那句話,這個能把人心都融化的孩子,改變了他很多原則和觀念,似乎也在一直融化著他那顆已經麻木的心。
他突然想到了葉夢龍的那句話,或許有時候他不應該在這樣孤軍奮鬥,只是瞬間他又否決了這種想法,因為他首先是一個男人。
他從沒想過要去拯救那些正處於危難的人們,對於他來說這些人的死活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而在來中國之前,他甚至對那些學生,對周邊的人,都抱著冷漠態度。
他的腦子裡慣性的將這一切都化為一連串的任務指標,為了自己的那個目的,利用著能利用的一切。
或許在遇到綰綰之前,他從沒想過要改變原則,如果要說有什麼對他的心觸動最大,那麼無疑是綰綰了,看到她從那個怯生生的模樣,慢慢回歸她本來的性格,對於蒼龍來說是愜意而美妙的,只要看到她笑,他心底都會無比的滿足。
不知道何時開始,綰綰成為了他心底的寄託,於是他改變了,學生們也成了他的寄託,身邊的人也成了他的寄託,而這種寄託往往意味著一種責任,只是蒼龍自己不想承認而已,但他卻違背者自己的原則,在做一些以前他都會覺得莫名其妙的事情。
而現在他是如此的焦急,心底如此的憤怒,卻又壓抑著憤怒,似乎只有這冰冷的秋風才能吹熄他激烈的情緒,讓他再次冷靜下來,不知何時他刻苦鍛鍊出來的意志,居然變得如此的脆弱不堅。
離開東江邊,蒼龍徑直的去了學校,理智告訴他,無論自己出了再大的事情,都沒有理由和藉口去放下本應該做的工作,即使要放下也得事先打個招呼。
六點,天微微亮,學生們都還在睡覺當中,這樣的天氣里,沒有那個學生願意早起的,人也是會有冬眠狀態的,一旦到了秋天和冬天,早晨都會顯得分外疲倦,這就是人的冬眠狀態。
而一到春天的時候,萬物復甦,這種睏乏就會消失,大自然有時候就是這麼奇妙。
拖著疲倦的身子,蒼龍來到九班的男生宿舍,看他們一個個都在床上,沉甸甸的心情似乎有些好轉。
「蒼老師,你怎麼起的這麼早?」宿管大媽突然出現在他身後,一臉疲倦的問道,事實上蒼龍已經很久沒有這麼早來學校了,因為現在是孫麗萍當班主任,早上查寢的事情都是孫麗萍在做。
所以宿管大媽有些奇怪,但蒼龍只是微笑著點了點頭,示意不要打擾了他們休息。
但是宿管大媽卻一反常態,不過卻把音量降低了一些:「你來的正好,我本想和孫老師說,但你來了我就和你說,你們班的唐龍昨天晚上又是夜不歸宿,你知道嗎?」
「唐龍?夜不歸宿!」蒼龍下意識的點了點頭,本來不怎麼在意,可突然他又想到什麼,大聲道,「你說唐龍?」
宿管大媽還來不及回答,蒼龍就急匆匆的朝唐龍所在的宿舍而去,一掀被子卻發現床上空空如也,他臉上頓時冷若寒霜,緊跟進來的宿管大媽看到蒼龍這樣子,突然有些不寒而慄。
而蒼龍根本沒理會他,徑直的走出了寢室,急匆匆的離開了宿舍樓。
學生們見到動靜也都醒來了,看到宿管大媽正在嘀咕什麼,一個個都看了看時間,有些埋怨的又躺下了。
可就在此時,宿管大媽嘀咕的聲音突然分貝又大了幾分:「這個蒼老師,到底怎麼回事?」
「蒼老師!!!」幾乎是同一時間,宿舍里的七個人全都見了鬼似的坐了起來,因為他們都想到了昨天唐龍夜不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