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狼之禁地1
血盟
卓木強巴在小狼的帶領下遊歷了整個狼族王國,他愈發肯定,這裡是一個有著高度社會分工的狼族王國,它們分工明確,等級森嚴,與人類的社會形態不遑多讓。
這日,在小狼帶領下遊歷一圈,剛回到王國的首府時,卓木強巴就發現氣氛不對,所有的狼似乎都比平時更加忙碌,他們很快就發現了負傷而回的狼群。
那日狼群出發時,卓木強巴曾看到大規模的集結調動,他只是以為要進行大型的狩獵活動,沒想到會傷得這麼多,傷得這麼重。
有穿梭的狼銜來草藥,嚼碎吐哺,但似乎不能解決根本問題,而且那些負傷的狼,看卓木強巴時,似乎多了一抹憎惡。
卓木強巴靠近檢查,才愕然發現:槍傷!這些狼受的都是槍傷!
這麼多負傷的狼,絕不可能是一兩個人幹的,難道說這些狼去圍獵的,是莫金他們?
卓木強巴馬上就想到了這一層,是了,莫金他們在沒有經過允許的情況下,踏入了狼族的領地,所以遭到了圍攻,雙方各有損失,這些狼不知道莫金他們的裝備,恐怕吃虧的是狼群。
還有,那個操獸師不是在莫金他們那裡嗎?
為什麼他們開火了呢?
難道說,操獸師對這裡的狼,沒有什麼約束力?
周圍突然安靜下來,卓木強巴抬頭,便看到了遠處被狼群簇擁著的紫麒麟——狼族的王者,前來探視它受傷的子民。
早已有狼向它匯報著什麼,它一面探視傷情,一面下達著命令。
這還是卓木強巴抵達狼之王國後,第二次如此近距離地看到紫麒麟,只是心中的激動,遠不如第一次覲見時來得劇烈。
當他認識到自己想法的幼稚,和自身地位的低下之後,就已經明白,在現實面前,理想有時候是多麼縹緲虛無。
漸漸地,周圍的狼都將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那狼王身邊的狼群,似乎也都看著卓木強巴在說著什麼。
卓木強巴雖不能完全聽懂狼語,但半聽半猜,也能明白個大概,心中不禁暗暗叫苦起來:「這些狼,不會把怨氣都發泄在自己身上吧?」
只見那高高在上的王者,卻是輕輕地搖頭,拒絕了手下的提議。
它分開眾狼,向卓木強巴走了過來,卓木強巴趕緊叫來小狼。
有了小狼這個半吊子翻譯和卓木強巴與紫麒麟精神上的交流,卓木強巴琢磨出紫麒麟的意思:這次狼族傷亡慘重前所未有,整個狼之一族相當地憤怒,後果十分地嚴重,對此,外來的異族人類,你有什麼看法?
卓木強巴已經了解了足夠的信息,對著狼王表達了這樣的意思:那是我們共同的敵人,我熟知他們的優勢和缺點,請給我一支軍隊,我願意帶領它們,為狼族報仇雪恨。
卓木強巴還向紫麒麟展示了多種命令的手法,經過數天的研究,他已經能很自然地做出那些命令的手印。
數頭上了年紀的狼一直在對它們的王耳語,紫麒麟微微點頭,竟是答應了!小狼見到狼王點頭同意,趕緊對著卓木強巴一陣「嗚嗚」呼吼,似乎想讓卓木強巴做點什麼,但這次它說的狼語中,卓木強巴聽不懂的地方太多,怎麼也不能理解小狼的意思。
小狼急了,跳起來搭在卓木強巴的肩膀上,用嘴輕輕咬了咬卓木強巴的鼻子。
卓木強巴知道,狼的鼻子是最脆弱的部位,通常嬉鬧中也不會用牙觸碰對方的鼻子,小狼這種舉動的意思就是:「阿嗚骯是個笨蛋,大笨蛋!」
狼族重新調兵遣將,很快又集結了一支部隊,數目無法細數。
卓木強巴被安排在這支部隊中,給了他一支小部隊,七個屬下,兩黑,三灰,一白,還有一頭棕色的獒。
小狼卻不能隨隊出發,因為比起那些戰鬥的狼來,小狼實在是很弱小,在狼族裡頂多算一個平頭百姓。
卓木強巴取回了自己的武器,等待著隊伍出發的號令。
月已過頂,雲淡星稀,百無聊賴的卓木強巴正在熟悉著自己的隊員,試圖在短時間內以手勢和發音與狼建立聯繫,小狼還能幫他最後翻譯一次。
隊員的行動位置和各自的代稱都已完成,小狼突然又一次催促起卓木強巴來,見卓木強巴還不理解,舉頭望著天上明月頻頻示意。
卓木強巴靈光一閃,月亮,狼群,腦海中的畫面再次浮現。
盟約!對了!是盟約,難道小狼的意思,是讓自己和這些狼訂立盟約?
卓木強巴比了一下用刀劃腕的動作,小狼與他心意相通,馬上點頭不已。
卓木強巴從屋內找出一個碗狀器皿,在狼群的圍觀下,用刀比著自己的手腕。
他還是有一點點緊張,在狼群里放血,那確實有些冒險,誰知道血腥會激起怎樣的野性。
殷紅的血流牽線般注入碗內,直到有了滿滿一碗卓木強巴才纏住了傷口。
幸虧他還沒有忘記阿爸提到過的盟約儀式,於是端著血碗從狼群中穿過。
每一頭狼都不由自主地靠近了那碗血液,輕輕一嗅,再看卓木強巴的目光就不一樣了,友善、親切、崇敬和讚許,還有狼親昵地舔舐著卓木強巴的傷口,有的開始搖起了尾巴。
數頭年邁的老狼分眾而出,圍在血碗前,微閉著眼睛,似乎在細細地品味那血腥的氣息。
它們同時點了點頭,交流著彼此的意見:「沒錯,就是這個味。」
並沒有因千百年的傳承而沖淡了血脈的味道,它們所熟悉的味道。
在眾狼的陪伴下,紫麒麟也來到了血碗的前面,認真聽取了幾頭老狼的述說,然後也同那些老狼一樣深吸一口氣,閉目沉思。
良久,紫麒麟對著卓木強巴露出認可的目光,仰頭向月一聲長嘯。
卓木強巴雙手在嘴邊攏作喇叭狀,也昂起了頭,跟隨著狼王的嘯聲對月長吟。
一狼一人,兩聲清脆悠長的呼嘯如雙龍盤繞而升騰,響徹王國,緊接著,萬狼齊嘯,響聲震天。
這盟約就算締結成功了,接下來所有狼之王國的狼都會到那血碗前嗅一嗅,然後離開,但卓木強巴卻不知道這盟約究竟有何用途。
他只知道阿爸說過的,這種盟約是一種非常友好的體現,至於結盟之後又會發生什麼便不得而知了。
整個儀式持續了大半夜,儀式完成之後紫麒麟也沒有因此而對卓木強巴另眼相看,只是囑咐了幾句,又回到了它那高高在上的王座。
整個狼群卻躁動起來,又一支守衛家園的隊伍要出發了。
在浩浩蕩蕩的狼族大軍中,多了一頭兩條腿走路的「狼」,倒頗顯得有些鶴立雞群。
看著明月漸西,密林幽暗,卓木強巴暗暗道:「我說過,我會回來的,你等著我,莫金!」
披星戴月,狼群們有的在樹根下穿行,有的在樹幹上縱躍,還有的爬上了高高的樹冠,一盞又一盞碧綠色的小燈,在密林中閃爍不已。
狼群分為上、中、下三路,像漁網般撒開,漫山遍野地撲過去,只看到一道道詭秘的身影劃破夜空,震得樹枝「嗤啦啦」直響,留下兩道流星般的碧綠色光影。
卓木強巴也被這種行軍氛圍所感染,使出渾身解數,逢林鑽林,逢樹盪樹,帶領著他的小分隊全速前進,腦子裡只想著「更快、更高、更強」。
沿途都有接應,相互通報訊息,一路做著標記。
黎明時分,以小分隊為單位,狼群在密林中還是漸漸分散開來,各自覓食,畢竟密林太大了。
在卓木強巴的隊伍中,黑背和白額是領路狼,也是偵察哨,沒費什麼力就拖來一頭類似山豬的生物,只是下巴附近不知是牙齒還是角,它是倒著長的。
稍作休息時,卓木強巴就讓它們熟悉自己的手勢,這些戰鬥狼已經不知參照那些佛像手勢做過多少遍了,動作反應都超乎卓木強巴想像,各自配合也愈發嫻熟默契。
兩天一夜後,黑背它們帶著卓木強巴來到一處水潭,大量灰白的泥漿在水潭底蠕動,已經有無數狼群聚集在此。
卓木強巴看見,那些狼用爪從淺水部取出泥漿,相互塗抹在同伴的身上,白色的條紋,漸漸顯得猙獰起來。
「這是戰鬥的符號嗎?」
卓木強巴手下的狼也開始為自己塗抹白泥,畫出一道道並不規整的紋路。
卓木強巴伸手摸了摸,這些白泥在離開水潭之後,竟然有很強的黏性。
那些塗好白泥的狼在樹叢草地里一陣翻滾,身上就沾滿了綠色的樹葉和褐色的泥,當它們再隱匿於叢林間時,卓木強巴竟然難以發現。
「偽裝色!」
卓木強巴欣喜起來,也為自己全身塗抹上白泥,並取來草衣和樹葉偽裝自己。
很快,一頭頭狼就變成了一棵棵會快速移動的樹,或者草堆。
做好偽裝,狼群趕到指定地點,紛紛用尿液標記好自己的領地範圍,每個小分隊都開始搜尋和消滅自己領地內的敵人,相互之間並無交叉。
又追尋了大半天,白額小心起來,似乎已經找到敵人的蹤跡。
卓木強巴小心地撥草探視,只見正前方五十米,四五個全副武裝的傭兵,正一步一驚地走著,不時顧盼。
「難道是被打散的隊伍?」
卓木強巴一眼就看明白了局勢。
顯然,重創了狼群的傭兵隊伍,也沒能好到哪去,估計已經被狼群驅趕得各自為戰。
不知這叢林中還有多少落單的散兵,他們的任務,應該就是收拾這些單個的小團體。
卓木強巴知道,如今這密林里到處都是狼群,只要這些傭兵一放槍就會驚動大批的狼群趕來,要消滅他們並不難,問題是他們全副武裝,要想自己的小分隊毫無損傷,就有一定的難度。
卓木強巴自忖,飛來骨扔出去可以重創一個敵人,那麼其餘四人怎麼辦?
需要一個合適的伏擊位置。
戰狼在卓木強巴身後圍成一個弧形,等待著他的號令。
卓木強巴觀察了附近的環境,打出手印,狼群分作兩隊,從兩旁包抄上去。
借著密林的掩護,卓木強巴在樹上像樹懶一樣爬行潛移,已經悄悄來到那五名傭兵的頭頂。
得到指令的狼將周圍的草叢弄出聲響,那五名傭兵早已成驚弓之鳥,頻頻顧望。
突然林中狼影一閃,一名傭兵用俄語大叫了一聲:「有狼!」
其餘的人全數開火,根本不看目標在何方。
有兩名傭兵一鼓氣打完彈夾,當他們停下來換彈夾的時候,其餘三名傭兵正好背對著卓木強巴。
卓木強巴從樹梢一躍而下,鋒利的獸爪彈出,帶著下墜的聲勢,「哧啦」一聲將其中一人的防彈衣從胸前整個撕開,暴露出柔弱的腹腔,再反轉一剜,獸爪就像鋒利的刺刀插入那名傭兵的腹腔,那人頓時就被開了膛。
卓木強巴並不去理會那名雙臂軟垂的傭兵,當另一名距離最近的傭兵彈夾已上好,正要舉槍對準卓木強巴時,他的獸爪直接從前一名傭兵的腹腔中橫挪過來,帶著大蓬的血花,「嗒」的一聲扣上了那人的頭盔。
卓木強巴自己也沒想到,反手一揮的力道竟然有這樣大,只感覺獸爪的前端搭在了頭盔和連體服的結合部,居然將那名身高、體型和自己差不多的傭兵拎了起來,再用力一掄,「咔」的一聲將那人的頭盔掀開了,血沫和腹腔的雜質撒了他一臉。
那名傭兵完全呆住了,一時竟然忘了向卓木強巴開槍射擊,卓木強巴一個旋身,趁勢反手抽出飛來骨,「嚗」的一聲,正中傭兵額頭,直接把前額打得凹陷進去。
整個過程發生在一瞬間,先是卓木強巴從樹梢撲下,從第一名傭兵身上撕下一層外衣,捅進他的胸腔,再反手一撩,從第一名傭兵的腹腔直接劃到第二名傭兵的頭盔處,把第二名傭兵掀得離地而起,轉身又是一擊。
做完這一系列動作,四周配合的狼群已從叢林中撲了出來,餘下的三名傭兵也已經發現這個從天而降的怪物。
此時卓木強巴已像鏈球選手一般掄著飛來骨大力旋轉,第三名傭兵躲閃不及,被飛來骨釘了個正著,整個人被飛來骨帶著旋轉起來。
樹上另有三匹狼從空而落,按倒了第四名傭兵,最後那名傭兵落荒而逃,連槍帶包扔下,能有多快就跑多快。
第四名傭兵還在狼牙下掙扎著開槍射擊,卓木強巴陡然旋停,將尚未斷氣的第三名傭兵扔過去堵槍眼,同時打出手印,狼群散開。
果然,沒幾槍那名傭兵就打中了同伴身上的黑色颶風,「轟」的一聲巨響,兩人一同被炸成了碎塊。
這裡爆炸聲一響,密林中竟然傳來一聲獸吼,似乎在呼應這聲爆炸。
卓木強巴暗道一聲不好,那聲音他已經聽過很多次了,不會有錯,是巨蜥的聲音,原本有狼群引路,是可以避開巨蜥的,只是爆炸和血腥將它吸引了過來。
巨樹歪裂,巨蜥從密林里擠到了這塊空地,仰天就是一陣嘶吼,似乎想震懾住狼群。
面對這種巨獸,狼群通常都是集體尋獵時才合作攻擊,平時互不侵犯,幾頭戰狼雖然強壯,但體型上的巨大差距,還是令它們不禁一顫,只好低伏怒吼。
不能硬拼,卓木強巴打出撤退的手印,幾頭戰狼都是在巨蜥獠牙伸及身前的一剎那,間不容髮地躥入了林隙間。
此時第二名傭兵已經死透,而第一名傭兵還在哇哇呀呀地掙扎,巨蜥循著血味,大步奔走而來。
卓木強巴餘光一掃,飛來骨尖端一挑,將第一名傭兵挑向巨蜥,巨蜥大口一張,就將傭兵銜在嘴裡,配合得極為默契。
卓木強巴扔掉飛來骨,倒地一滾,拾起第二名傭兵的武器,對著第一名傭兵一陣掃射,總算打到了防彈衣內的觸爆點,又一聲巨響,將巨蜥的上半個頭顱整個掀飛,那龐大的身軀歪歪斜斜地轟然倒地。
戰狼們從隱匿的地方探身出來,確認了巨蜥的死亡,有些驚詫地看著端步槍的卓木強巴,沒想到那種需要很多匹狼通力合作才能捕獲的巨型生物,就這麼輕易地被阿嗚骯這頭兩腿行走的狼幹掉了。
卓木強巴卻沒有時間慶幸,他知道,已經死掉的傭兵身上的自爆裝置隨時會引爆。
他一手拿著飛來骨,一手抄起一個背包,臨走瞥了一眼被摘掉的頭盔,用槍口叉住頭盔,一聲呼哨,帶領他的狼群遠離那具屍體。
到安全距離後,卓木強巴停下來,仔細地檢查了那個頭盔。
果然,頭盔如此緻密,夾層中又布滿了電線,根本無法藏下黑色颶風,這個頭盔是安全的。
卓木強巴又檢查了別的戰利品,背包中有食物、彈夾、急救品等諸多物資,但武器很少,除了幾枚單兵雷,就只有他手中那把SCAR突擊步槍,看來稱手的武器都被傭兵別在身上了。
「轟!」
爆炸聲如約響起,整個密林都是一震。
卓木強巴暗道僥倖,他曾經想過,那單兵身上的自爆裝置一定是在防彈衣的防護下,從外面射擊幾乎不可能引爆,因此,第四名傭兵引爆第三名傭兵身上的黑色颶風,以及他引爆第一名傭兵身上的黑色颶風,都應該是子彈從防彈衣內側引爆了炸藥。
如今看來,自己對那種防彈衣的認識也是正確的,應該是護板內防彈衣,護板的正面對衝擊力的防護作用很強,但為了維持士兵身體的靈活性,在關節處應該沒有防護,而自己從高處衝擊下來的力道,竟然能將護板整個撕裂下來,說明這套服飾並非無懈可擊。
卓木強巴再仔細回想前後兩次碰到的傭兵情況,第四名被狼群按倒的傭兵在掙扎著開槍前發出了嘶吼,褲腿下有血,也就是說,護板並沒有護住他的小腿。
卓木強巴不由笑了笑,對,再好的防彈衣也不能將人整個兒包裹起來,那些士兵要活動,而且還要有足夠的空間可以放下別的武器。
或許護板護住了他們的大腿和胳膊,這兩個地方很重要,因為那裡有大血管,而且當人們驟遇危機時會不自覺地抬腕去擋。
但其餘地方的防護,就未必有那麼嚴密了,從臀部到小腿肚一線都應該沒有防護,而最靈活的肩關節也應該沒有防護,頭盔和連體衣結合處沒有防護。
這些部位,雖說用槍械從遠處攻擊或許很難,但是狼群並不採用遠程攻擊,它們是近身格鬥!
想通了此節,卓木強巴以身作則,讓自己的戰鬥狼群熟悉敵人的弱點。
他指著自己的肩頭、後臀、頸項,讓那些戰狼記住這些地方,下次戰鬥著重攻擊這幾個點。
最後卓木強巴戴上了頭盔,這個頭盔保存得還算完好,只是數據傳輸線和電源線斷了。
背包里有備用電池,卓木強巴重新接駁好連線,沒有通電前眼罩是暗黑色的,幾乎不透光,接駁好電線,一通調試、一陣雪花屏之後,卓木強巴眼前一亮,整個畫面都是通紅的。
卓木強巴以為有血水順著頭盔淌下來,趕緊取掉頭盔一看,沒有異常,再戴上,才恍然明白,這是紅外模式。
難怪那些傭兵用這個模式無法提前搜尋到狼群,整個密林的地熱從地底絲絲透出,看起來整個密林都是紅的,要在一片紅色的世界中找幾個紅色的影子,還不如直接用雙眼看來得明顯。
卓木強巴繼續調試,找到了夜視模式和普通模式,找到了電子眼的望遠功能,但電子屏上顯示的畫面和雙眼直接觀察的畫面還是略有出入,他又取下頭盔仔細研究。
很快卓木強巴就發現,電子屏顯示的畫面不是眼罩直接捕捉到的,原來是在頭盔耳際部位有兩個攝像頭,縮放等各種功能都是由它們完成的;而從頭盔的連線看,這種攝像頭應該不只兩個,也就是說,在那套衣服的其他部位還有攝像頭,那些傭兵不用回頭就能看到自己身邊三百六十度的範圍,卓木強巴暗暗記下。
至於通訊功能,卓木強巴只找到了連線,沒找到相應的設施,看來是在傭兵身上。
他害怕使用這個頭盔會被傭兵發現,而自己卻無法探查到傭兵,所以將頭盔扔進了背包,不到關鍵時候不打算用。
幽暗的密林中響起一陣清脆密集的槍聲,又有三名傭兵倒下了。
他們是倒在槍口之下的,四肢都在向外噴血,喉頭汩汩地湧出血沫,在他們身後,站著一位穿著古怪的人。
雖然那人也拿著與傭兵相同的武器,卻沒有穿與傭兵相同的服飾,整個衣服似乎是由各種碎布拼湊起來的,各種武器都插在順手的地方,整個人看起來就像個架子,插滿了武器。
同樣戴著頭盔,而原本該埋在衣服內的電子攝像頭此刻與連線一同暴露在外,幾個向前,幾個向後,就像身上多長了幾個眼睛,這樣的裝束實在很怪異。
確認那幾名傭兵徹底失去反擊能力後,那個人將傭兵的武器和背包通通拿走,又抬腕看了看從傭兵那裡奪來的計時器。
心跳和大腦電子脈衝都停止了,五分鐘後自動引爆,還有時間。
她異常熟練地取出戰術匕首,剖開了防彈衣,尋找她需要的電線和防彈護板,如果時間充裕的話,她甚至能將黑色颶風拆下來供自己使用。
遠處又有槍聲響起,如今密林里完全亂了,到處都在響槍,也不知有多少傭兵被惡狼咬死。
這人戴著頭盔似乎有些悶,畢竟沒有接駁輸氧管,她取下頭盔,那頭烏黑亮麗的長髮在叢林中閃爍著緞子般的光澤,這個人是——呂競男。
傭兵中的神秘高手
岳陽的偵察追蹤術極佳,但終歸也是呂競男教的,她離開卓木強巴之後,一面慢慢地養著腿傷,一面追蹤著莫金。
以前莫金的隊伍首尾相顧,結營布陣也極為合理,呂競男只能在暗中觀察,根本找不到下手的機會,一直跟到他們越過了嘆息的牆壁,踏上天藍草碧的香巴拉,又被狼群完全擊潰,呂競男才開始行動。
受過專業訓練的她可不是卓木強巴這種半路出家的業餘人員可比擬的,她很快就發現了這些傭兵防彈服上的優缺點,並反過來加以利用,組裝出適合自己穿戴的一套服飾,還同狼群們一樣,開始收割那些散布在密林中傭兵的生命。
能消滅一點莫金的有生力量,對手就要弱一分,不能給對手以任何機會。
只不過這裡的狼群實施的是無差別攻擊,凡是兩條腿站立著的生物都難以逃脫,呂競男不敢過多暴露自己的氣息,在摘掉頭盔恣意地呼吸了幾口之後,又匆匆戴上了頭盔。
如今她整個外衣上都塗抹了一層泥土和樹汁的混合物,就是為了掩蓋自己身體的氣息。
那邊的槍聲似乎停了,自己趕過去還有時間,能將武器收集起來,呂競男看著腕錶,朝槍聲響起的地方快速而無聲地移動著。
不對勁,還未趕到出事地點,呂競男陡然停止了腳步,她發現了狼的屍體。
這裡的狼有高度的智慧和團結性,如果有受傷或死亡的同伴,活著的狼一定會將它們拖回去,如今出現狼的屍體,難道說來襲擊這群傭兵的狼全都死了?
呂競男前進的步伐愈發小心了,不知道前面有多少傭兵,難道是莫金的主力部隊?
當呂競男偷偷試探戰鬥現場時,又是一驚。
只見密林里橫七豎八地躺著幾具傭兵屍體,還有十來頭狼屍,可是屍體中間卻有一個人,穿著與傭兵完全相同,正在漫不經心地收集著同伴身上的武器。
那些人全都死了,這個人卻好像一點傷都沒有!
呂競男一驚之下,隔著頭盔的呼吸稍稍加重,那個收集武器的傭兵卻突然停下了動作,竟似察覺了什麼,呂競男自忖沒有一絲聲響地潛伏下來,以避開那人的注意。
隔了十來秒,呂競男估摸著那人已經放鬆了警惕,也沒有移動,才又悄悄探頭一望,這一望卻讓呂競男驚得非同小可,那名傭兵居然不見了!
能在自己全神鎖定的狀態下突然消失,這絕不是一般傭兵所能做到的,雖然頭盔影響了五官接受信息的靈敏度,但呂競男依然敢肯定,這不是普通傭兵,難道是那個傭兵頭子?
叢林中一片靜謐,除了一地屍體和氤氳濕熱的風。
呂競男小心地觀察著四周,毫無聲息地挪移著,對方已經出乎自己預料地從眼前消失,如今這場暗戰便是偵察與反偵察的較量,誰先發現對方而又能不被對方發現,誰就占據了絕對的優勢。
呂競男斷定,對方一定不會趁機遁逃。
敢將狼群殺光還收集武器的人,不會被稍微的異動嚇走。
對方也在移動,他在找尋自己!
時間過得很慢,呂競男首次生出了疑慮之心。
這麼久了,就算莫金和那個被趕走的操獸師,自己也有信心把他們找出來,可是那個傭兵,那個穿著普通傭兵服的人,竟連一絲氣息也沒透出。
呂競男明明知道那人一定就在附近,卻找不到他,只能說明,對方的隱藏技巧超過了自己的偵察技巧,這怎麼可能?
除非,對方是亞拉法師那種層級的高手!
就在這一瞬間,呂競男後心生出了本能的危機意識……糟糕!被對方先發現了!雖然呂競男沒有看到人,也沒有感到任何異動,但她很清楚身體告訴自己的感覺,對方已經發現了自己,對方的氣機已鎖定自己,獵手和獵物的關係,已經易位了!
呂競男找了一棵足夠大的樹蹲伏下來,首先要確保不會被對手從背後襲擊,其次要注意頭頂,然後才是四周。
隔了一會兒,似乎那名傭兵也覺得呂競男的防守無懈可擊,找不到偷襲的機會,竟然就那麼大咧咧地走了出來,出現在呂競男面前的一叢樹藤下。
呂競男觀察著那名傭兵的外形,比自己略矮,體型不顯橫壯,就在這一瞬間,對方收斂了氣息,自己一點也感覺不到危機了。
呂競男不由猜度起那人的來意,難道是自己人?
她試探著問了一聲:「法師……大人?」
沒想到,那人竟然陡然加速,朝自己直衝過來,顯然對方收斂氣息,正是為了讓自己猜疑和做出不正確的判斷,只要讓自己心神稍為鬆懈,對方就能找到進攻的契機!
呂競男也是毫無懼色,雙手微揚,兩挺槍同時噴火。
剛才她叫的那一聲「法師大人」也是誘敵之術,雖然對方的身形和法師大人近似,但法師大人絕不可能發現自己之後還不依不饒地跟蹤緊逼,法師大人不可能察覺不出自己的氣息。
呂競男喊那一聲,正是要讓對手以為自己心神出現了破綻,這是一場鬥智鬥力的比拼,在偵察與反偵察上她已經輸了一陣。
這是一場正面交鋒,呂競男不允許自己出現一絲誤差,勝負只在一念之間!
避開了……避開了……避開了……
那名傭兵保持著前沖的速度,只有身形在陡然間做出抬臂、轉體、側身等諸多動作,毫無阻滯地將所有子彈都躲了過去。
呂競男自忖自己也能做出同樣的動作,避開同樣的射擊,可是要像對方這般圓潤自如、行雲流水,卻是做不到的。
隨著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呂競男射擊子彈的速度越來越快,火力網越來越密集,人體迴轉的餘地也就越來越小,但那名傭兵依然不管不顧,就那麼直挺挺地衝過來,每每做出讓呂競男也感到詫異的動作,避開那些能讓他受傷的子彈。
呂競男一面射擊,一面也在火力網下考慮,自己能做到何種程度,極限了,已經是自己的極限了。
他還在向前突,他還在向前突!對,用這個動作就能避過去,比我想得更為周密!用身體彈開子彈,防彈衣還能這樣用!這樣就不會影響前進速度,比我能想到的還要高明!糟糕,太近了!呂競男突然意識到,對方這種看似極端的進攻方式,其實是在向自己昭示他的強大:「你做得到的,我也做得到,我做得到的,你卻不一定能做到,所以,我比你強大!」
而不知不覺中自己已經在氣勢上落了下風。
子彈打光了,彈夾里的子彈數早已計算過,所以呂競男沒有絲毫停頓,最後一發子彈擊出彈膛的一瞬間,她就扔掉了長槍,取出兩把短槍,保持著射擊速度,同時開始後退。
火器的優勢在於距離,如果真被對方逼到身前,近身技擊格鬥術,自己恐怕也不是他的對手。
這一進一退,聲勢又弱了幾分,傭兵趁勢突進,在呂競男槍口前的動作已接近幻影,可怕的速度。
那套特殊的防彈服,令那名傭兵可以直接承受大部分子彈,想要打中防彈服的薄弱部位,但那人的動作太快了。
呂競男已經被逼退了十幾步,一步一槍,子彈也快用完了。
見那明明比自己還要矮小的身形陡然如泰山壓頂般逼迫過來,呂競男明白,槍的作用已經到頭了,同時自己也退無可退,只能無奈地棄槍,兩把戰術匕首突兀地出現在她掌中,劃出兩道銀光。
自縮而返,後退時時空仿佛為之一頓,直若弓拉滿弦,海嘯始而潮退,然後陡然加速,帶著雖千萬人吾往矣的氣勢,流星銀練撲向對方。
那名傭兵眼露精光,仿佛也被這種氣勢所吸引,不進則退,足尖一點,身形一擺,就好似他從未前撲過,而是一直在高速地後退著。
呂競男在逆境中陡升的超乎本能的氣勢,就這樣撲了個空。
光影變幻間,那雙匕首劃出破空之聲,在密林中舞起一片爛銀,數十刀過去,仿佛只劃了一刀,那名傭兵也沉得住氣,一口氣退回十幾步,將他逼退呂競男的距離盡數還了回來。
直到呂競男那一鼓氣用盡,舊力已竭,新力未生之際,他才驟然出手,足跟一頓,身形再變,就好似他從未後退過,一直保持著勇往直前的氣概。
對於這種身形和氣勢的陡然變化,呂競男終於有些吃不住了。
她清醒地認識到,這樣的對手和自己絕不是同一個層級的,這個傢伙的能力,比莫金要高出太多,應該是亞拉法師。
不,或許亞拉法師比這個人,也還要差了那麼一線,究竟是什麼人?
莫金的傭兵隊伍中,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存在?
短短數招,呂競男就已經覺察出自己和對手的差距有多大了,她那銀練氣勢如虹,若狡蛇出洞,對手撮掌為喙,輕輕一啄,點蛇七寸;她的鏡光亂舞,大開大闔,如雄鷹展翅,對手直搗黃龍,雙手一絞,如同一把大剪子撕裂鷹翼;她的分光合擊,如虎跳澗、豹穿林,對手捉尾壓頸,輕描淡寫地就化繁為簡。
自己每一招尚未發出之前,對手就已經洞悉了自己要出的招式,自己每一招剛剛出手,就被對手壓製得無法動彈,這樣的對手,不可戰!電光石火間,呂競男已經在思考退路,同時還要強烈地壓抑這種想法從身體上表現出來,只要自己動作上稍微氣餒,對手就會發現自己的意圖。
先從這裡撤走,如果能找到其他人,一定要告訴他們,敵人隊伍中還藏著一個比莫金厲害得多的可怕對手!呂競男這樣考慮著,猛然聽得「轟」的一聲巨響,跟著又是數聲,看來是那些傭兵屍體的自爆時間到了。
戰鬥中的兩人對此充耳不聞,依舊一招一式地拆解著,一人手持雙匕,一人空手。
呂競男勉強應付,而對手也沒有進一步施壓,只是一步一步,把她逼向預定的位置。
傭兵的拳比呂競男快,在這種極速狀態下仍顯遊刃有餘,拆、封、纏、擋、轉、卸,一個「彈」字訣運用到極佳。
呂競男的大部分攻擊都被他彈開,或是反彈了回去,呂競男是攻守參半,更多考慮的是如何出其不意地脫離戰場。
忽然一塊磚頭大小的碎岩被爆炸的衝擊力掀飛過來,直奔呂競男的方向,由於頭盔阻隔了呂競男餘光的視線,等她發現那塊碎石時已近在咫尺了。
情急之下,呂競男想仰身避開,可那名傭兵卻似乎早就預料到了這一切。
呂競男心思剛動,他的雙手陡然一長,如蛇纏縛住了呂競男的雙手,順著呂競男手腕向前一捋,呂競男頭盔被碎石砸中的同時,傭兵手臂發力,別掉了呂競男手中的匕首。
呂競男就算沒有受傷,那頭盔被砸,視野必然產生偏移,傭兵就趁著這個機會,一矮身轉入了呂競男視線的死角,擒臂、壓腰、別腿,幾個動作乾淨利落,不給呂競男絲毫反擊的機會。
傭兵的屍體死亡五分鐘後會爆炸這是呂競男知道的,她也想過在戰鬥中利用自己把握的爆炸時間給對方以突然的壓迫力,只是沒想到對手也對爆炸的時間了如指掌。
更沒想到的是,對手竟然連爆炸產生的衝擊力,能將什麼物體推向什麼位置也計算在內,就算自己看清了傭兵屍體的位置和屍體附近的環境,也未必能算得這樣清楚啊,這到底是誰?
太可怕了!
呂競男還打算在近距離內用寸勁纏鬥,只是沒想到那名傭兵的手臂就像巨蟒一般,越箍越緊,終於令呂競男無法動彈。
「哐當」,頭盔落地,那頭瀑布般的長髮和那張孤傲冷清的臉龐暴露在空氣之中。
這時,那名傭兵才發出勝利者的笑聲,似乎刻意壓制著,嘶啞,低沉,好似來自地獄中的野獸。
「你究竟是誰?
莫金請你來幫助他嗎?」
呂競男掙扎著問了一句,用的是英文。
「莫金?」
那名傭兵的語氣充滿了輕蔑,「他不過是一名小卒子而已。」
他俯下身,頭盔碰到呂競男的耳邊,又輕輕道:「就像你一樣。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呂競男無比震驚地半扭過頭去,仿佛隔著那茶色玻璃也能看見那傭兵眼裡的戲謔,更讓她感到震驚的是,那人說著一口地道的普通話,外國人,是無法說出這種純正的普通話發音的,這是個——中國人!
她囁嚅著嘴角,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問什麼好了,傭兵仿佛能看穿她的心思,直接道:「不用想試探我什麼,告訴你,我所知道的遠比你所能想到的要多得多!」
在雪山山根處一道崖壁前,是人為開鑿的一個巨大的廣場。
廣場上散落著許多巨石,看起來是想雕鑿什麼石像或記年柱,但最後未能完工,只留下巨石原本的姿態,嶙峋古樸,像衛士一樣守護著這裡。
廣場究竟有多大,恐怕沒人能一眼看清,只能感覺。
那些足有六七層樓高的巨石在這廣場上,就像一顆顆孤零零的小棋子,但這個廣場和它外面那一圈人工湖比起來,又顯得太渺小了。
而這座湖和第二層平台上的生命之海比起來,也小不了多少,之所以說它是人工建造的,是因為它的外形有著太過明顯的人工痕跡。
這座湖像一個眼睛,或者說與墨脫工布村附近的那個生命之湖極為相似,兩端完全對稱,邊緣整齊如切,光滑如玉。
那個廣場在這隻眼睛的上眼皮位置,還沒有這隻眼睛的瞳孔大,頂多算是眼睛上一小塊白翳,或者某根睫毛下的毛囊。
若是俯身在湖堤邊緣,就能看到清澈透亮的湖裡,竟然是巨大的人工建築,雕梁、雕廊、鏤空的門窗、樓層,一一清晰可辨,透出神秘且磅礴的氣勢,還有無數游魚在那些廊坊樑柱間游弋。
湖是活的,雪山的融水千年不變地匯流於此,再由眼睛兩側的淚腺處分流而下,化作蒼龍盤繞奔流於第三層平台之上。
而在廣場一隅,山壁向內微側,看上去像自然形成的斜坡,竟然也是人工所為。
在這道斜坡和別的自然山坡相交處有一道縫隙,看起來也像自然形成,可轉過裂隙,空間陡然增大,竟然是一間鑿空的石室。
靠山壁的一端,屹然聳立著一扇巨大的石門,石門正中是一隻巨大的雪山蜘蛛,蜘蛛背負著無數憤怒的天神和惡魔,雙方各自占據著門的一端,仿佛曆經千萬年,兀自征伐不休。
蜘蛛的八條腿一直蔓延到石門邊緣,插進山岩中去,蜘蛛的腿上則長著無數的纖毛,像管網一樣布滿了整道石門。
而蜘蛛的身體,則被禁錮在一個巨大的三角形中,三角形內又有一圓,蜘蛛處於圓的縱軸線,像一隻豎立的眼睛。
誰又知道,這樣的浮雕代表了怎樣的意義?
石門的左下方,有一個好似淨手台的小池子,但是裡面沒有一滴水。
石門的右方牆上,則豎刻著三行大字,一臉疲憊的法師掩飾不住滿眼的興奮,正一字一句地翻譯出來:「一個血統純正的人,一個智慧絕倫的人,一個沒有畏懼之心、身手了得的人……」
石門前是一道數米寬的走廊,走廊外端立著巨大的支柱,每一根都需要五人合抱。
緊靠著支柱的是五六級平緩的台階。
唐敏似乎早已走不動了,坐在台階上靠著支柱,聽到亞拉法師的翻譯,忍不住問道:「那是什麼意思,法師?」
亞拉法師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來這裡的人需要有純正的血統、絕頂聰明和不懼怕一切的心,才能打開這扇門。
唔,在古代藏語中,充滿無比自信的勇氣通常也意味著擁有最強大的力量和最高明的技巧,那最後一句也可以理解為,一個武藝卓絕、技高膽大之人。」
敏敏偏頭看了看那三行大如卡車的字,不禁道:「那我們打不開這扇門嗎?」
她想了想,提議道:「炸開它呢?」
亞拉法師搖頭道:「我剛才在門縫處試過掌風,這道石門和普通的石門不一樣,它的厚度比它的寬度還要長,我們剩下的那幾枚炸彈,根本不足以炸開它,反而可能破壞機關。」
這道石門的確和別的石門不同,它高一二十米,寬度卻要長得多,左右延展出去,都有四五十米。
敏敏驚奇地想,如果照法師所說,它的厚度比寬度還要長,那怎麼打開?
顯然向內推或向外拉都不可能。
這時她想到了那蜘蛛腿上的纖毛,那種結構和他們曾經見過的血池所控的大門極其相像,不由輕聲道:「呀,這門是——」
亞拉法師拍了拍門身,道:「是啊,這門是向兩邊回縮,最後退入山腹中,有著近似血池的機關控制,所以,才需要一個血統純正的人呀。」
敏敏這才明白,難怪那鑿鑿大字無比肯定地告訴他們,他們的血是打不開這道門的,她又問:「那個井是做什麼的?」
敏敏口中的井,是與左下方那個好似淨手池的設施相對應,在右下方的一個圓洞,其實不能算井,沒有井緣,就是地板上憑空多了一個規整的圓,下面幽暗無光。
亞拉法師一到這裡就投石問路,結果石塊從圓形通道發出「嗒嗒」回聲,一直滾了很久。
「這是門的祭井。」
亞拉法師道。
「祭井?」
「對,在古代很多地方都有這樣的做法,在某座宏偉的建築完工之後,或開工之前,要掘一座祭井,獻上活人或牲畜,以確保開工的平安或建築以後的平安,後來發展出奠基儀式,變成了埋石頭。
從這座祭井的樣式來看,應該是完工以後的設計,確保這座建築在完成之後千萬年不倒,庇佑子子孫孫都能享受這座建築所帶來的榮譽和安康。」
「噫?」
敏敏想起了瑪雅的阿赫地宮,不由道,「那我們可以從這祭井中進到門裡面嗎?」
亞拉法師當然知道她想到了什麼,而他更知道,那座瑪雅城邦本身就有著很濃厚的藏族建築特色,有許多地方都模仿了藏地戈巴族的密教式設計。
法師如實道:「這和阿赫地宮下面的那座祭井不同,每座祭井都有各自的特點,要看它是做什麼用的。
有的祭井在下面直接挖一個坑,投入活的人畜,那四周是完全封死的;有的祭井則是在下面放養了最兇狠的動物,再以活的人畜去餵養,下面就有通風道;而瑪雅的那個祭井除了投入活的人畜外還有一個功能,就是將上一層的血水排泄掉,所以它和上一層的間隔才會那麼薄弱,通常祭井都是一個單獨密閉的房間。
從剛才我扔下去的那枚石子看,這樣的高度,我們下去後是絕對上不來的,能不能找到出路就得憑運氣,要不要賭一把?」
敏敏撇撇嘴,不說話了。
開什麼玩笑,還沒見到強巴呢,她可不想又一次獨自跌入密閉的石屋。
雖然這次有亞拉法師,可這位法師一旦坐禪密修,就和死屍沒什麼兩樣,這麼長時間裡法師所說的話加起來還沒有今天一天多。
過了一會兒,不甘枯等的小姑娘又不耐煩起來,問道:「法師,那我們現在能做什麼?」
「等!」
亞拉法師的語氣不容置疑,他的目光堅毅起來,穿透了那道裂隙,似乎望到了湖的對岸,喃喃道,「我捕捉到遠方的風帶來的信息,整個密林已躁動起來,狼群在怒吼,有大規模的廝殺,莫金他們已經來到這裡。
莫金都來了,強巴少爺想必也不會相距太遠吧。」
「強巴!」
敏敏突然沒有了倦意,站了起來,似乎也想像亞拉法師一般,目光穿透那湖面,看到叢林深處的情形,「強巴一定會來的。」
她對自己的愛人充滿了信心,強巴是聖使,血統應該是純正的吧?
「是啊,一定會來的。」
亞拉法師瞟了一眼敏敏耳際後方那一抹淡淡的青色,心中遲疑,已經蔓延到這種程度了,這個小姑娘究竟還能堅持多久呢?
敏敏突然想到了什麼,又不安地道:「法師,你說,我們來的路這麼複雜,強巴他們,他們會不會……怎麼會有那麼多狼呢?
我們不是沒遇到狼嗎?」
亞拉法師淡淡一笑,只有他才清楚,他不知有多小心,才避開了所有的大型生物,將小姑娘安全地帶到這裡。
不過,那些狼群確實不對勁,就憑莫金他們幾個人,能讓整個密林產生如此巨大的動盪?
他的手下不是已經被消滅乾淨了嗎?
那個莫金,到底還藏了多少人啊?
難道是那個操獸師?
一想到操獸師,亞拉法師就在心裡打個寒戰,可怕的職業,也不知道岳陽那個小偵察兵成功了沒有。
亞拉法師轉過身來,摩挲著巨門上的雕刻,喃喃道:「帕巴拉,地獄的最後一層,什麼時候才為我們打開這扇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