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魔法披風拳

  把智略關交給陳靈韻的燕裕、唐小憐兩人，就像是將學校作業全都丟給尖子生的壞同學似的，在旁邊無所事事地閒聊起來。

  「……所以民間修士口中的這個『老鼠』，不就是謀財害命的搶劫犯嘛！」唐小憐滿臉震驚。

  「搶劫也很正常吧。」燕裕隨口說道。

  「不不不不搶劫完全是不正常的事情吧！」唐小憐吐槽說道，「什麼摩托車騎士搶包時把路人拖拽過百米的新聞，都是很久以前治安不好的年代才會發生的事情啦！」

  「所以時代就是一個大輪迴啊。」燕裕說道，「治安不是無緣無故變好的，是因為你生活周邊的大街小巷都裝上了攝像頭，提高了壞人的違法成本啊！秘境裡哪有攝像頭裝？在這裡謀財害命，根本就沒人知道好吧，壞人當然就可以肆無忌憚地幹壞事了。」

  「那怎麼辦呀？」唐小憐擔憂說道，「如果以後這些民間修士厲害起來，是不是哪怕幹壞事被攝像頭拍到，也無所謂了？」

  很好，同學你很有悟性……燕裕語重心長地說道：

  「強者就是可以為所欲為的，所以我們才要變強啊，不然將來遲早要成為板上魚肉、任人宰割了。」

  唐小憐不說話了，心說我有百毒金蠶蠱，應該不會落到那種境地……吧？

  唉！害怕！

  陳靈韻這邊勢如破竹，將智略關全部輕鬆攻克過去，最後三人站在第16關——也就是殺生關的門前，準備接受最難的幾輪試煉。

  「過這一關，重要的並非『不被殺死』，而是在自衛反擊的同時不能沉溺於殺戮的情緒中。」陳靈韻微笑說道，「當然，對你來說肯定沒有任何問題，對不對？」

  「那必須的。」燕裕回答說道，「都已經知道是幻境了，還會中招，那也太蠢了。」

  唐小憐不想說話，只是鼓起臉頰，仿佛一隻生氣的小蛤蟆。

  「等下。」燕裕豎起手掌在耳邊，故意說道，「我是不是聽到有人給我傳音，說她被這關卡了很多次，已經有了心理陰影了？」

  「不是我！」唐小憐立刻澄清。

  「哎呀，沒事的。」陳靈韻也壞心眼地說道，「還私下裡偷偷傳音幹什麼？搞得好像我不知道一樣。」

  「我真的沒有傳音！」唐小憐氣得大叫。

  然而傳音這種事情沒有證據，誰能證明她沒有說過？再說了，不看看她身邊的燕裕和陳靈韻是什麼人嘛。

  「好，我們就當你沒傳音過。」燕裕說道，「現在要解決你經常卡關的問題。」

  「我本來就沒傳音過，什麼叫『當我沒傳音過』？」唐小憐抗議說道，「而且卡關……之前經常卡也不代表這次就會卡啊！」

  「她的問題在於，總是容易被百毒金蠶蠱傳染，殺著殺著就殺上頭了。」陳靈韻微笑說道。

  「被自己的使蟲影響情緒，這在使君職業里是經常出現的嗎？」燕裕問道。

  「不是哦。」陳靈韻笑瞇瞇道，「可能是百毒金蠶蠱的凶性比較強……」

  「好好好，是我的定力比較弱行吧？」唐小憐扛不住兩人的陰陽怪氣，「下一關我不出手了，你們兩個負責過關！」

  「倒也沒必要如此。」燕裕說，「這是伱的心性弱點。在殺戮之中保持清靜之心，這是頂尖修士的必需素養。如果你做不到，哪怕這次被我們帶過關去，下次再遇到心魔怎麼辦？遇到擅長用幻術的敵人又怎麼辦？」

  「那你說怎麼辦？」唐小憐將問題丟還給他。

  「這樣。」燕裕沉吟片刻，說道，「我不出手，你們兩個努力去過關。如果誰收不住殺心，我再出手。」

  「那就這樣吧。」陳靈韻笑著說道，看向唐小憐的眼神里，忽然多了一絲奇怪的憐憫和玩味。

  唐小憐不知道她這眼神是什麼意思，但既然燕裕這麼說了，她也沒有任何異議，便跟著兩人踏入下一關。

  天旋地轉之間，眾人已經進入幻境，卻是出現在現代都市的鋼鐵叢林之中。

  唐小憐和陳靈韻都神情凝重起來，因為她們前幾次過這關，基本都是古代類型的戰場，卻從未遇到過這種現代的巷戰環境。

  燕裕卻是對此再熟悉不過，閃身就躲入遠處的橋洞裡，傳音說道：

  「你們上。」

  話音剛落，只見馬路對面的建築拐角處，忽然就射出幾道劍光！

  最前兩道劍光越發熾烈高漲，徑直殺向陳靈韻和唐小憐。

  後面兩道劍光現出修士人形，左邊那人揮動寶扇，便有大量災風憑空生出，呼嘯而來。風中裹挾萬千罡氣，只見所過之處無數燈杆斷裂、汽車肢解，兩旁的商店櫥窗轟然破碎，建築外立面被撕扯切割，露出裡面的混凝土牆面，上面密密麻麻浮現出無數傷口，甚至可以看到裡面的鋼筋斷層。

  右邊那人則是丟出個布袋子，飛到空中向下敞口傾倒，便如暴雨般滾落出無數深藍寶珠。甫一炸開，便有鋪天蓋地的寒氣溢散出來，河流凍結成冰，樹木壞死化渣，橋面開裂、道路損毀，堪稱是寒冰地獄、寸草不生！

  燕裕躲在安全角落裡冷眼旁觀，心說怪不得唐小憐會控制不住沉溺在殺戮之中，就這戰場烈度要想活命，換誰來不得殺紅眼？

  那四個修士，雖然只有化府階的修為，但那劍光、法術、法寶……全都不是平庸貨色，而是可以媲美金丹品階的強力手段！

  面對遠處四人夾擊，陳靈韻和唐小憐的應對也很迅速：先閃。

  先飛出災風的侵襲範圍，又藉助建築掩體來避開深藍冰珠的轟炸，陳靈韻已經丟出神煞念珠，將其中一道近身劍光套個正著。

  那劍光被法寶制住，立刻瘋狂掙扎試圖脫困，卻發現周圍已經多出無數鬼怪——黑白無常分別以拘魂鎖鏈和勾魂冥光，往那劍光上直接一罩，後者立刻便不動了。

  隨後妖刀鬼、夜叉鬼、破頭鬼等蜂擁而上，粗暴將其劍光打散，拖出被控制住的修士，將其直接砍成肉醬。

  如果說陳靈韻的使鬼職業，以縝密且滴水不漏的控制擊殺為特色，那唐小憐的使蟲又是另一種風格——她直接丟出百毒金蠶蠱，迎面撞上飛射而來的劍光，瞬間就將劍光沖勢止住！

  百毒金蠶蠱身堅如鋼，刀槍不入，哪怕飛劍也砍不動！

  劍光被強行撞停，裡面的修士也被折騰得夠嗆，還沒來得及重新穩住身形，桃夭劍已經斬了上來。

  唐小憐的劍術不怎麼樣，這一劍也沒將御劍飛行的劍光給打散，但她要的也只是這短暫的牽制一會，因為百毒金蠶蠱很快便抓住時機，再次振翅鳴叫而起，化作一道金光撲上！

  這凶蟲的殺傷力可比飛劍高多了，只是咔嚓喀嚓咬下兩口，飛劍就被強行咬碎，將裡面的修士身體暴露出來，狠狠咬殺。

  很好，看來不用我出手了，燕裕心中暗自想道。

  對面的各種手段確實強力，但陳靈韻的諸多陰鬼，唐小憐的百毒金蠶蠱，又何嘗不是超階的存在？

  倆姑娘乾淨利落解決兩個近身劍仙，隨後又借著周圍的地形掩護，迂迴繞行逼近後方的法修和佐官。

  陳靈韻偷襲控住敵人，唐小憐丟出金蠶蠱強殺！

  饒是燕裕再怎麼要求苛刻，也挑不出她們這套戰術的毛病來。不過這殺生關考驗的並不是戰鬥實力，而是能不能在激烈戰鬥之中維持心境……所以還得看後面再說。

  燕裕心裡暗自盤算，忽然手中劍訣飛快掐出。

  兩儀劍向後激射，將一個正要偷襲他的修士斬殺。

  ……哪怕躲起來也能找得到我，開著探圖掛是吧？

  既然躲藏無用，燕裕也就飛出橋洞，迅速和兩個姑娘匯合，只見前方又有七八道磅礴劍光射來。

  激戰！

  要說長時間激戰，這世上估計沒有修士是凡武者的對手。

  因為外來真元有限，且容易產生排異性，每個凡武者必須掌握的第一功課，就是要維持好真元的續航，將每一分真元都利用到極致。

  在這個基礎上，如何分配注意力，壓制不必要的雜念，以及見縫插針地進行快速休息等等，都屬於凡武者的必修課程。

  鏖戰了差不多半個小時，唐小憐都開始喘氣了，陳靈韻也有些搖搖欲墜，燕裕卻仍然生龍活虎，甚至還能抽空去指揮兩儀劍傳送，給兩個姑娘那邊輪流救場。

  眼見這一波敵人被殺退，遠處又有幾十道劍光衝殺過來，唐小憐終於忍不了了，眼睛一紅，牙關緊咬，腦門上青筋綻露，正要催促百毒金蠶蠱去殺人，忽然腹部就挨了一拳。

  「魔法披風拳！」燕裕大叫著收回拳頭，隨後背起手來，淡淡說道，「不用謝，這是我應該做的。」

  唐小憐直接踉蹌跪地，忍不住嘔了口酸水，眼神終於清澈起來——別說是她了，哪怕是狂犬病發作的瘋狗挨上這一重拳，也得哀嚎著夾起尾巴。

  「哇。」喘息片刻，她終於有力氣說話了，「燕裕你好狠的心，居然這麼用力打我！」

  「打是親罵是愛，不打不罵是禍害。」燕裕威嚴說道，「你要感恩。」

  「呵呵，那我還得感謝你親了我一大口囉？」唐小憐無語說道。

  「你們兩個，能不能等下再打情罵俏？」陳靈韻傳音過來，「先把這波殺了再聊。」

  「這波殺了還有下一波，源源不斷。」燕裕說道，「不如你先頂一會兒，讓我倆喘口氣。」

  「為什麼不是你頂上去，讓我們兩個休息？」陳靈韻指揮鬼物們排兵布陣，同時傳音反問道。

  「因為你無情無義，殺得再多也不怕走火入魔。」燕裕說道。

  「我頂不住了。」陳靈韻開始後撤。

  「小憐，上。」燕裕指揮說道。

  「誒，又我上？」唐小憐大驚失色，「可是我肚子還在痛！你剛才那拳打的好狠！」

  「沒關係，你只要提供真元給百毒金蠶蠱就行了。」燕裕理所當然地道。

  「我的本體實力也沒有那麼差啦！」唐小憐吐槽歸吐槽，還是將百毒金蠶蠱給放了出去。

  後者化作一道金光，在敵人中央橫衝直撞。遇著劍光便咬碎劍光，碰著法術便打散法術，硬挨了幾下法寶砸擊也是安然無恙，在戰場上殺得飛起，無人能擋其璀璨鋒芒。

  正面戰場壓力驟降，陳靈韻也輕鬆許多，好整以暇地指揮陰鬼們迂迴、包抄、穿插，給百毒金蠶蠱的輸出創造空間。

  她通過九天陰魔囚獄幡來操縱鬼物，相當於隔了一層緩衝，因此沒有什麼負面影響。

  唐小憐卻沒有任何使蟲法寶，全靠意念勾連相通。她這邊指揮百毒金蠶蠱殺敵，百毒金蠶蠱的暴虐殺意也在不斷回傳，再加上幻境本身的推波助瀾，眼見得唐小憐又快殺紅了眼，忽然只見一個拳頭在眼前晃了晃，頓時又立刻嚇得神智清明起來。

  「看吧。」燕裕說道，「我如果威脅要揍你，肯定沒用；但如果我先揍你一頓，再威脅你，你就會心生恐懼，沒法發瘋了……所以剛才那拳挨得值不值？」

  「不值！」唐小憐叫道。

  燕裕知道她在嘴硬，因此只是笑笑不語，順便出手將幾個逼近陳靈韻的敵人給擊殺掉。

  三人聯手合作，比先前的兩人過關要強出太多。陳靈韻的使鬼牽制在戰場上不可或缺，因此也沒有時間去管唐小憐是否走火入魔，燕裕卻是擅長一心多用的傢伙，可以在顧著戰場隨時準備救火的同時，順帶看顧身邊這姑娘的狀態情況。

  只要唐小憐有情緒失控的跡象，立刻一巴掌或者一腳下去，馬上叫其痛到恢復神智！

  當然，這招也只對唐小憐有用。畢竟這姑娘天性慕強，挨打了最多也就哼哼唧唧，不會懷恨在心。

  若是換做之前被紅蓮魔音洗腦的周紅羽，你一耳光糊上去，對方就要跟你直接拼命了……所以燕裕只能犧牲男色，供其肆意采頡，這才幫她穩住道心。

  下藥要對症，救人要看準，什麼樣的性格用什麼樣的藥方，這就是兩世為人經驗豐富的重生者之容裕！

  隨著後續敵人不再刷新，殺生關終於有驚無險地度過。

  唐小憐捂著肚子坐在地上，哼哼唧唧地說道：

  「燕裕，你下手太狠了，你賠我醫藥費！」

  「給你一萬塊換你閉嘴。」燕裕不耐煩道，「行不行？不行拉倒。」

  「一萬怎麼夠？」唐小憐抗議說道，「你打了我都有十幾下了吧……我不能給你白打，起碼一個億！」

  「那我給你兩個億算了，你再挨我十個耳光。」燕裕說。

  「陳靈韻，管管你家隊長！」唐小憐遭不住了，只能轉移目標求助，試圖將陳靈韻拉入她的戰線，「哪有這樣不講道理的啦！」

  但陳靈韻豈會如她所願？只聽見她笑瞇瞇道：

  「下一關是嗔怒關，不能動怒的。我看小憐現在還有很多怨氣，不如燕裕你幫她排遣消消氣，免得待會兒一進去就被淘汰了。」

  「好啊。」燕裕作勢開始捏起拳頭骨節，「居然還有怨氣，看來是沒有被打服了。」

  「燕隊住手！」唐小憐只能求饒，「我不生氣了。看在周隊的面子上，你饒了我吧。」

  「周隊叫我隨便管教你，揍壞了也沒事。」燕裕說。

  「不可能！」唐小憐連忙叫道，「周隊絕對不可能說出那樣的話！我要看字據！」

  「打完了再給你看，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