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周望的籌碼

  從王教授家裡出來的那行人，身上的學究氣息都很濃，不知道是哪一路的知識分子，王紅英一直把他們送到了路口才折返回來。

  戴著眼鏡的王紅英四五十歲的樣子，留著幹練的短髮，和周望記憶里的樣貌差別不大，雖然周望沒上過幾節她的課……

  「姜沫，來了？」

  面對迎上來打招呼的姜沫和蔣青葵，重新折返的王紅英，先是沖已經提前和她聯繫過的姜沫笑著點點頭，又看向了一旁插著衣兜的蔣青葵，表情也極為親切。

  「青葵啊，回國多久了，有沒有先去見過你的老師？」

  面對王紅英，蔣青葵的臉色也不再那麼冷淡，展露出了一些笑容。

  「嗯，我回來的時候先去了一趟北都，在老師那裡待了好幾天……」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都別站著了，先進屋吧，曉虎，你趕緊叫著你姐去泡一下茶，讓她別待在房間裡了，青葵她以前也見過的。」

  王紅英一邊吩咐著兒子，一邊讓眾人進屋。

  等來到客廳，王紅英這才看了一眼周望和唐茂，扶著眼鏡笑了笑。

  「喲，伱們這是各自把男朋友都領來了啊？」

  姜沫沒有接話，下意識看了一眼周望，周望笑著走上前，微微鞠躬。

  「王教授，我是姜沫的男朋友周望，您可能對我沒印象了，但我也是彩大的學生，今年剛剛畢業，之前還上過您的選修課呢！」

  周望說完，忽的聽到了系統提示。

  叮！

  【綁定對象姜沫的精神欲望得到滿足，欲望消費金已發放】

  周望詫異的瞥了一眼姜沫，只是學姐還是沒什麼明顯的表情，只有嘴角好像勾了勾。

  他悄摸看了一眼手裡的手機，我去，188萬是認真的麼……

  「哦，你的班導是哪個？」

  周望還在咂嘴，王紅英已經饒有興致的問道。

  等周望回答了以後，王紅英又和周望閒聊了幾句，就點點頭沒再多說什麼。

  事實上她也是基於客套，畢竟一個本科畢業生，再優秀也不可能讓她怎麼重視，況且王紅英對周望的名字一點印象都沒有，那就只能說明他大概率也不在「優秀」的行列裡面……

  這時，才找到機會插話的蔣青葵也介紹了一下唐茂。

  「王教授，這是唐茂，一個同學給我介紹的本地朋友，我好多年沒回來過，怕找不到路，所以他今天陪著我過來，希望您別介意。」

  「王教授你好。」

  唐茂顯然不太擅長和王紅英這樣的人物打交道，笑容彆扭的周望都有點看不下去。

  「上門就是客，都坐吧坐吧……」

  王紅英笑呵呵的招呼著，也沒什麼架子，性格看上去和丁一描述的完全相符。

  「青葵，你和姜沫也是第一次見吧，我給你們介紹一下。」

  聽見蔣青葵不僅僅是哈佛的海歸博士，而且還是曾經的高考狀元的時候，哪怕以姜沫的性子，也不自覺流露出了一些驚訝。

  「青葵師姐，你好，我是姜沫。」

  「姜師妹，你很漂亮啊，真該讓我那些有偏見的外國同學看看你，就知道真正的東方美人是什麼樣的了……」

  「青葵姐你也很好看……」

  在拘謹的姜沫和掛著淡淡笑容的蔣青葵商業互吹的時候，周望也捋清楚了蔣青葵和王紅英的關係。

  大概就是，蔣青葵本碩連讀時候的北大導師，和王紅英是師兄妹，所以王紅英算是蔣青葵的師叔什麼的……

  不過周望能察覺到，王紅英對於蔣青葵突然的登門拜訪也是存在疑惑的。

  果然，聊了一會兒，王紅英主動開口問道：「青葵，你這次回國是什麼打算呢，我聽老高說，他們律所也是給你發了offer的，而且還是任意城市隨你挑，但你好像拒絕了？」

  見王紅英引了話題，蔣青葵略顯猶豫的看了一眼姜沫和周望，但最終還是沒避諱什麼，正色道：

  「王老師，我的確是有點事兒想請您幫個忙。」

  「青葵你說吧，跟我不用客氣。」

  王紅英笑著擺了擺手。

  「我也是聽老師說的，您手裡是管理著一個創業基金的對吧？」

  「對，是我以前的一個學生事業成功後牽的頭，旨在幫助一些有想法的後輩，不過談不上管理，我就是幫著協調一下……咦，你問這個幹嘛，你難道是想自己創辦律所？」

  王紅英說著忽的意識到不對，她詫異的看向了蔣青葵。

  以她的智慧，蔣青葵一開這個口，她已經知道對方為何而來。

  蔣青葵點了點頭，「我是有自己創業的想法，但不是開律所。」

  「那還能幹嘛，搞法律教育機構？還是做學術研究？」王紅英疑惑的問道。

  「都不是……」

  蔣青葵有些難以啟齒的模樣，但她最終還是說了出來，「我想干別的，目前瞄準的行業是貿易這塊兒。」

  「什麼？」

  王紅英以為自己聽錯了，等又和蔣青葵確認之後，她第一次收起了笑容。

  「青葵，你這不是胡鬧嗎？你可是在哈佛法學院拿到的博士學位，這裡面的含金量有多高，你自己比我清楚，你貿然回國我都沒指責你什麼了，現在你卻告訴我，你要放棄你以前的專業，去別的行業折騰，而且還是從零開始的創業？」

  王紅英無法理解的問道。

  「王老師，就是因為讀了那麼多年的法律，所以我才想做點別的。」

  蔣青葵淡淡的解釋著，「我吃不慣國外的東西，也睡不好，當初出國的時候我就和老師說過，我還是會回來的。」

  「青葵，如果你是擔心國內外的法制不同，這完全不是問題呀，涉外官司現在也是大熱門，以你的本事，拿到兩國的從業執照易如反掌吧？」

  王紅英皺眉，「好，就算你不想當律師，那執教呢？你可以選擇的地方也很多吧？」

  「我的母校，還有港城大學，確實都給我發了聘書，但是……我都拒絕了。」

  蔣青葵沉默了一下，迎著王紅英難以置信的目光，「王老師，我就是單純的厭倦了，您能明白嗎？」

  「你這……」

  似乎被蔣青葵氣得不輕的王紅英，深呼吸了幾下說道：「怪不得你老師之前打電話來，說讓我有機會勸勸你呢，青葵，有些事情是不能草率決定的……」

  「王老師，我不是突發奇想，這樣的想法是早就有的，這幾年在國外，我不僅僅讀完了法律博士，我還同時拿到了經管、電商和會計的本科學位。」

  蔣青葵輕輕的說道。

  見蔣青葵態度堅定，王紅英有些無奈，「就算這樣，你還是把有些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這時候，王紅英的女兒過來送茶水，也暫時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一旁的周望有些驚異，沒想到這位鄰家的青葵姐姐，這一次回國竟然是抱著這樣的想法……

  創業？

  在這方面得到過深刻教訓的周望只能搖頭。

  其實他覺得王教授說的一點都沒錯，你一個法律專業的高知，已經有了讓無數人只能仰望的起點，不充分發揮自己的優勢，卻想著去其他行業瞎折騰，多少是有點大病——

  再次驗證了周望的理論。

  嘖，不過她這種想法倒是和她的網名挺匹配的。

  她想殺死的，是她自己這隻知更鳥吧……

  周望搖搖頭，順便打量了一眼王紅英的女兒，唔，去除掉美顏後，本人和某音上的差別有點大，不過問題不大，她那幾個唱歌的視頻還是很有意思的。

  王紅英的女兒不知怎麼的，有些心不在焉，放下茶水打了個招呼就想跑。

  「你這孩子怎麼回事，都不坐下來和你青葵姐聊聊嗎？」王紅英不滿的叫住了她。

  「哎呀，媽，我這會有事兒，大事，正事！」

  高曉蔭眉梢間殘留著些許興奮，還神秘兮兮的沖王紅英一笑，「等會我再和您說，您先招呼著師姐們！」

  高曉蔭說完就跑了，王紅英只能無奈的搖搖頭，「這孩子……」

  王紅英又對蔣青葵開口：「青葵，你這事待會再說吧，那創業基金也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更何況原則上，基金也只面向有意從事法律行業的人才提供幫助……」

  聽著王紅英其實已經透露出了一些拒絕的話語，蔣青葵的眸光有些黯淡，不過她也不好說什麼，只能點點頭。

  這時，王紅英轉向了一旁的姜沫。

  「姜沫，你今天找我又是有什麼事呢？」

  「王教授，姜沫可能有點不好意思，我來替她說吧。」

  周望主動接過了話頭。

  王紅英詫異之餘，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是這樣，姜沫的父親目前遭遇了一些麻煩，而您是這方面的專家，所以她想請您給她一些建議……」

  周望一邊委婉的說著，一邊觀察著王紅英的神色。

  「我知道是什麼事了。」

  果然，沒太多表情的王紅英聽到一半就擺了擺手，制止了周望繼續說下去。

  周望這一刻，也確定了自己隱約的猜測。

  是的，王紅英果然早就知道姜沫家裡發生的事情。

  一般的同學如果沒刻意關注的話，不一定能聯想到這方面，但王紅英不一樣。

  因為姜沫是她的學生，也就意味著，她是一定會能看到姜沫的個人檔案的，再加上當時姜雲飛案件還鬧得那麼大，作為法學界的專家，王紅英不可能沒關注過這個案子……

  或許姜沫自己也有點感覺，所以才會一直遲遲無法開口。

  王紅英既然早就知道，卻從來沒和姜沫提及，這在一定程度上已經代表了一種態度……

  原因是什麼不重要，當周望慶幸自己今天這趟算是來對了，只靠姜沫自己，多半是搞不定的，而加上他的一點努力，未必也能真的有效果，但起碼希望大了許多。

  「姜沫，其實我最近也一直想找機會和你聊聊的。」

  面對姜沫隱含期盼的目光，王紅英斟酌著開口道：「你父親這個事兒……很難。」

  王紅英一開口，姜沫的表情就晦暗了下去。

  「我回頭可以再托人打聽一下，如果能做點什麼，我會幫忙的，但你不能抱太大的希望，你明白嗎？」

  王紅英說的隱晦，但其實意思已經很明白了。

  姜沫真正的訴求，是想讓王紅英能夠親自接手這個官司——

  雖然王紅英是彩大教授，但她同時也是刑事案件的大拿律師，只是很少有能請動她出手的官司罷了。

  站在王紅英自己的角度，她有顧慮太正常了。

  這種案件的影響很惡劣，且幾乎不可能翻案，她同時要考慮的，還有接手這種案子是否會弄髒她的羽毛。

  對於文化人來說，名有時候可比利更重要……

  「我知道了，教授。」

  姜沫木然的點了點頭。

  周望也沒有多說什麼，倒不是因為此刻還有外人在，主要原因在於，他擺出的籌碼也不是靠說的，反而，其實他和姜沫不太適合在場。

  因此在王教授表達完自己的意思之後，周望輕輕拉了一下姜沫，站起身來。

  「那王教授，我們就不打擾您了，今天第一次來拜訪您也不知道送什麼好，聽姜沫說您喜歡喝茶，這是我們在一家菸酒行挑的茶葉，送給您當作見面禮，還請務必收下。」

  周望說著，把放在腳邊的那個禮品袋拎起來遞到了桌子上。

  王紅英本來想拒絕，但聽到只是在菸酒行順手買的，應該不是太貴重的東西，她也就笑著點了點頭。

  「行，謝謝你，今天的確不湊巧，老師就不留你們了，周望啊，下次你記得和姜沫一起來家裡吃放，嘗嘗我的手藝。」

  道別之後，王紅英就讓高曉虎送兩人出門。

  ……

  不一會兒，高曉虎折了回來，不過他身後還有另一個人。

  「咦，老高，今天這麼早就下班了嗎？」

  看到一身西裝筆挺進了門的高振邦，王紅英有些詫異。

  「嗯，剛剛就在旁邊辦產權登記，聽說今天青葵要來，我就直接下班回來了……還好，算是趕上了，我可是要好好的和青葵聊聊。」

  高振邦一邊脫下外套掛在門口，一邊笑著走了過來。

  「高叔叔！」

  蔣青葵有些無奈的站起身來，示意唐茂和她一起打了個招呼。

  本來見周望和姜沫走了，知道今天可能不會有什麼收穫的她也想跟著一起走了，誰知道高振邦又在這個時候回來了……

  不用說，高振邦肯定也要勸說她加入律所。

  但這個時候也沒辦法，蔣青葵只能又硬著頭皮坐了下來。

  「爸，你回來了！」

  聽見動靜的高曉蔭也從房間跑了出來，笑嘻嘻的說道，「我給你泡茶哈！」

  「先等等……這是青葵送的茶葉嗎，正好之前小丁送的老茶喝膩了，就拿這個嘗個鮮吧。」

  高振邦看到桌上不顯Logo的牛皮材質的禮品袋，不由笑著拿了起來。

  「是姜沫和她那個男朋友送的，這孩子現在禮數可太足了……你剛才遇到他們了吧？」

  「遇到了，還打了個招呼，別說，她那個男朋友長得還挺帥氣的，氣質也不錯，不知怎麼的，我看著還有幾分面熟呢……」

  高振邦笑呵呵的說著，隨手打開了禮品袋，隨即就是一怔。

  高振邦的面色變得嚴肅了一些，將裡面的兩餅包裝在黑白禮盒裡的茶葉拿了出來。

  都說王紅英教授愛喝茶，但其實他才是真正懂茶那個，也是受了他的影響，王紅英給外界人的印象，才會變得喜歡喝茶。

  此時，高振邦看到禮盒上「冰島老寨」那幾個字就吃了一驚，等他細細查看了一下，高振邦忍不住凝眉。

  「冰島老寨50號？這……」

  「怎麼了，老高？」

  王紅英從丈夫的面色中意識到不對，不由問道，「這茶……很稀罕？」

  「也不能算稀罕，畢竟有錢還是買得到的，就是……太貴了點。」

  高振邦苦笑道，「我沒記錯的話，這種999克一餅的可能要十萬往上……」

  「爸，媽，這裡不是有價格嗎？」

  這時，因為好奇而翻動了一下禮品袋的高曉虎，從裡面扯出了茶葉的收藏證和發票，隨即驚呼：「臥槽，一餅十六萬六！」

  「多少？」

  王紅英也顧不得兒子又罵髒話了，從高曉虎手中拿過了發票，細細一看，可不就是嗎……

  這兩餅茶的價格加起來超過了三十三萬……

  而且為了證明不是假貨，普洱茶行業協會出具的收藏證也擺在那呢！

  「紅英，你是答應了姜沫幫她父親代理二審嗎？」

  這麼貴重的禮物，讓高振邦下意識就想到了這個可能，他有些凝重的問道。

  「沒有啊，我和姜沫說的還比較明白，這案子很難……」

  王紅英也有點懵，隨即苦笑，「聽他們說是在菸酒行順便買的茶葉，我才收下的，沒想到會這麼貴，姜沫這孩子，上次我生日的時候就送了我幾萬的護膚品，現在又來這一出……」

  「咦，裡面還有東西哎？」

  這時候，高曉虎好像又在禮品袋裡發現了什麼。

  神經正敏感的高振邦兩口子，也顧不上一旁的蔣青葵和唐茂了，他們趕緊湊了過去，就看到高曉虎又從裡面拿出了被壓在底下的兩樣東西。

  先入目的是一張本地城商行的支票，這張支票已經填好了名字，但金額部分卻是空白。

  除了支票之外，還有一張姑且稱之為「名片」的東西吧。

  上面除了周望的名字和電話，還在背面寫了一行話：

  「王教授，請原諒我以這種方式表達誠意，對於我所付出的，即便您最後還是不同意，也不必有任何心理負擔，而如果您經過考慮之後改變了主意的話，這張支票就是支付給您的律師費。」

  看完之後，王紅英不由沉默了。

  那個叫周望的男生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只要她同意的話，她想收多少的律師費都行……

  「臥槽，所以他真有法拉利？」

  高曉虎再次大呼小叫了起來。

  其他人都有點懵，不知道這和法拉利有什麼關係，只有唐茂的臉色變得難看了起來。

  他不好意思走過去，所以沒看到支票和名片，但那兩盒三十多萬的茶葉，已經足夠說明周望的財力……

  蔣青葵倒是沒這個顧忌，只是在好奇的看完名片上的內容後，她不禁思索，怎麼越聽越覺得周望這個名字有點耳熟呢？

  但她實在想不起來，自己是在哪聽過這個名字……

  而此時，反而是高振邦律師念叨了一下「周望」這個名字，忽的臉色一變。

  不過她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反倒是一旁的高曉蔭先「呀」了一聲，搶過了名片。

  「周望，難道他就是那個周先生？」

  「曉蔭，你在說什麼，什麼周先生？」

  王紅英抬起了頭。

  「媽，就是我剛才想要和你們分享的好消息啦……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聽說過無優傳媒，那可是業界排名第一的MCN公司呢！」

  高曉蔭難掩興奮的說道，「就在前一會，無優傳媒的經紀人聯繫我了，說要給我提供一份A級合約……」

  「emm，爸媽你們可能不懂，無優傳媒有好幾種合約，A級是待遇最高的，好多幾百萬粉絲的大網紅都不一定能簽這個合約呢，裡面包含的捆綁資源，用錢來衡量的話，至少價值上百萬！」

  「總之，我如果答應簽這個合約的話，你們女兒是紅定了！」

  「那這和周望有什麼關係？」王紅英消化了一下，才疑惑的問道。

  「和我聯繫的經紀人說了，這是公司股東周先生親自吩咐的，那個經紀人還旁敲側擊的打聽我和周先生的關係呢，當時我還疑惑……」

  「所以，周望就是你口中這家大傳媒公司的股東？」

  王紅英終於有些不能保持淡定了。

  「無優傳媒，真的對上了……」

  這時王紅英沒想到的是，高振邦在喃喃自語了一句後，也忽的在她旁邊坐了下來，面色嚴肅的對她說道：

  「紅英，我知道咱們夫妻約定過不干涉彼此的工作，但如果有可能的話，我還是希望你再慎重考慮一下，能接的話，就儘量接了這個案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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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