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凌晨五點左右,雨聲見小。
躺在床上的兩人都各懷心事,彼此不說話 卻也知道對方都沒睡著。
彭遠澤先起的床,他有五點半起來健身的習慣。
身側的床墊因男人的起身而回彈,隨之又下陷了幾分。他雙臂撐在郁曉頭上方,看著眼睛有些發紅的妻子,她一夜沒睡,眼睛又因哭過而展現疲憊。
彭遠澤輕輕嘆了口氣,他單手摸了摸郁曉的額頭,很涼。接著又替她攏了攏被子,輕輕的對她說「睡會吧,你和孩子都需要休息。」
等郁曉閉上發脹的眼睛,彭遠澤才離開房間。
樹上的雨滴滴落的聲音喚醒黎明,卻喚不醒固執的人。
再次睜開眼睛時仍舊是黑暗的一切,郁曉拖著很是酸痛的身體拉開窗簾,才發現又已經到了晚上。
儘管睡了很久,可還是感覺腦袋發脹,郁曉下了樓,在客廳里見到了正在陪季清子玩遊戲的郁桓。
「姐 ,那個,你醒了。」見郁曉走了過來,郁桓從沙發上站起來,他有些難為情的摸了摸後腦勺,畢竟昨天是他靠著酒勁說出了一切,但他本來是好意,他想勸說彭遠澤和他姐離婚來著,可說著說著就把奧列格扯了出來,再有彭遠澤的威壓追問,一切就被抖了出來。
越過郁桓,郁曉問季清子怎麼還沒回家。
」我媽這幾天出差了,舅舅沒告訴你嗎,舅媽」,小孩眨巴眨巴的眼睛很清澈「我還要呆幾天呢,舅媽不會是想趕我走吧。」說著,季清子就假裝委屈的嗚嗚了起來,他當然知道怎麼哄他這容易心軟的舅媽。
郁曉無奈的摸了摸季清子的腦袋,這小傢伙,明明知道她才不會趕他走呢,淨會讓人頭大。
」姐,那什麼,我今天沒課,姐夫讓我來帶小孩,我看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郁桓實在不好意思再面對他這姐姐。
」吃完飯再走吧,我看柳姨在準備飯了。」睡了太久,嗓子還是啞的,郁曉看了郁桓一眼,倒也不像是要怪他的樣子。
「好,那就麻煩姐了。」郁桓小郁曉7歲,雖然一起長大,但他有時的確也捉摸不透他姐的心思。就像現在,明明他犯了大錯,可郁曉就是波瀾不驚,倒不如結結實實的吵他一頓呢。
孩子快五個月了,因為是雙胞胎,郁曉的身子已經很重了,就連昨天跟彭遠澤吵架,就算她再生氣沒力的厲害,卻也不能稍稍蹲下身體讓自己舒服一點。
走到廚房處郁曉打算幫柳姨打打下手,原本她是不會做飯的,能把麵條煮熟已經是她的極限了。上學時有爸爸做飯,工作了更沒時間學做飯,她向來也對做飯毫無興趣,直到被彭遠澤關了一年多,她實在無聊,就跟柳姨學起了做飯,雖然做不好,倒也是能吃。
七點十分,男人準時回到家。
他面容輕鬆,還帶來了郁曉讚揚過的水記千層餅,似乎真的已經忘記昨日發生的事情。
郁桓怕他這個姐夫,可他得知這個男人是他姐夫的時候他姐已經跟他領證了,不然,他一定會阻止他們兩個在一塊,畢竟,他在第一次見面時就看出了她姐的不情願。誰家好人家的丈夫還限制自己妻子出門呀,如果她姐真的願意跟這個男人在一起,又怎麼會讓他找那個老外呢。
「郁桓還有一個多月就畢業了吧。」在彭遠澤這倒沒有吃飯不准說話的規矩。
「昂,今年大四了。」
「還準備考研嗎?」
「不準備了吧,我都沒那個打算,再說了我也不是學習的料呀。」郁桓偷偷看了郁曉一眼,嘴裡吃著東西,話越說越含糊。
」畢業去我那裡實習?」
「啊?」這不是要他狗命嗎,雖然現在的大學生就業情況堪憂,但讓他到彭遠澤眼皮子底下幹活還不如活剝了他呢。他跟這個姐夫又不熟,而且,他也不一定會罩著他這個小舅子呀。
「不用太多壓力,我只是提一個建議。」彭遠澤倒沒有太在意郁桓的反應,他知道郁桓多少是有點怕他的,不然也不會每次他帶郁曉回娘家時,郁桓總推脫不回家吃飯,就是為了不和他這個姐夫打照面。
彭遠澤剝好了蝦,放到郁曉盤子裡。
「你不是一直想出國嗎,可以先到國外呆幾年,回來再找工作。」郁曉在替郁桓解圍,說實在話,他不想讓弟弟去彭遠澤那工作。
「嗯,姐。」嘴裡囫圇著飯,郁桓的回應顯得漫不經心。
飯後,彭遠澤回書房處理工作,向瑾陪季清子拼機器人。郁桓本來是要走的,可彭遠澤提出他可以在這住一晚,陪郁曉聊聊天,明天再送他去學校,郁桓就沒有拒絕。
姐弟兩人坐在沙發上,一個在摳手指頭,一個在摳手機殼,郁桓想找些話題儘量不讓氛圍那麼尷尬,但卻不知道從哪裡開始聊。
除了爸媽,姐姐是最在乎郁桓的人了,他不想讓他們姐弟之間有什麼隔閡。
「姐。」
」嗯?」
「……你困了嗎?」
「還沒有,白天睡了很久。」
「哦,那個,emmm,你昨天跟姐夫,嗯,你倆吵架了吧。」
「也不算,我跟他怎麼吵的起來。」
「對不起。」郁桓說的超小聲。
「什麼?」郁曉扭過頭看向頭快垂到膝蓋的弟弟。
「我說,姐,對不起。」郁桓感覺到自己耳朵尖有些發燙,他對不起姐姐。
「……沒事。」
郁桓有些按耐不住了,「為什麼呢,姐? 為什麼我明明做了錯事你就是不生氣呢?你知道嗎,從小到大,別人都羨慕我有一個脾氣好長的漂亮的姐姐,以前我不懂事,我也覺得你總不生我氣是好事,可越長越大我才知道你總是把事情壓在心裡,別那麼累好嗎?」這些話郁桓在心裡打磨很久了,他早就想說出來了。可就僅僅幾秒鐘,他又後悔了,因為郁曉沒有回應他。
她又哭了,她假裝毫不在意的用手把眼淚劃入耳後。
她一直都很愛哭,遇到彭遠澤以後倒哭的少了,她得在那個男人面前堅強些。
她抬起頭把眼球往上轉,以防再掉眼淚。
「小鬼頭長大了呀,會關心姐姐了」她說話很輕。
『』其實,我心裡一點也不累,我只是沒那麼在乎那些令我難過的事。」她看著郁桓,明明眼睛汪汪的要流淚,卻對弟弟擠出來一個難看的笑容。
郁桓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也皺著眉對著她姐笑了笑。
」想聽聽我前幾年的經歷嗎?」郁曉深吸了一口氣,強裝輕快的口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