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流沙

  溫笛今晚的心情不是很好,從肖冬翰別墅回來的路上,一度糟糕透頂,悶熱的空氣讓她麻痹,車裡的空調又讓她清醒。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這個時候又碰到嚴賀禹,他說她兩年都在玩。

  在開門之前,她調整表情,換個笑臉面對大表弟。

  家裡很安靜,大表弟沒打遊戲,正在客廳看書。

  「肖冬翰別墅離你這裡很遠?怎麼這麼久?」

  他很擔心,但沒表現出來,去廚房給她倒水。

  溫笛換了鞋進來,在北京,堵車是萬能的藉口。

  她煞有其事道:「路上堵了一段。」她隨便說了哪條路跟哪條路交匯的地方,兩輛車有小碰擦。

  大表弟信了,把水杯給她,瞅著她額頭,「你怎麼回事?」他現在有嚴重的被迫害妄想症,「有人跟蹤你?」

  溫笛笑:「……是不是考完試閒得慌,思維也跟著發散。」

  「還不是因為肖正滔。」

  「你媽怎麼跟你說這些?」

  「不是我媽,我爸跟我說的。」他補充一句:「考完試才跟我說。」

  媽媽公司資金鍊的事情,他全知道。爸爸說他現在成年,該知道的得知道一點,得知道父母賺錢有多不容易。

  溫笛先去洗手間卸妝,臉上清爽後,心情稍微不那麼悶。

  她在表弟旁邊坐下,「所以你要去肖冬翰那接我,一晚上也沒打遊戲?」

  大表弟沒吭聲,翻書看。

  溫笛拍拍他手臂,「沒事的。」

  大表弟連翻了幾頁書,他對小說不感興趣,又合上,「你跟肖冬翰這樣,是因為我媽公司的事?」

  溫笛搖頭,端起表弟給她倒的水喝。

  「我又不是小孩,不用瞞我。」大表弟說:「你怕再這樣下去,會連累家裡更多人。」

  他很肯定的語氣。

  「也不全是,還有我自己的原因。」

  大表弟把書放在一邊,實在沒事幹,從零食盤裡拿了零食拆開吃。

  「姐,你要是想跟他在一起,就在一起,別猶猶豫豫。」別像他,喜歡了那麼久的女孩子還沒表白。

  溫笛笑笑,「沒猶豫。」

  大表弟:「你都以他為原型拍劇了,肯定欣賞他的能力,他應該有辦法保護好你。」

  「是有辦法,不然我不會跟他戀愛。」

  溫笛說到這,喝了幾口水。

  「就是有些事,超出我們的預料。還有些事,身不由己。一句話說不清楚。」

  溫笛起身,揉揉他腦袋,「早點睡。」

  她拿著水杯回自己房間,給肖冬翰發消息:【我到家了,晚安。】

  肖冬翰:【晚安,不准再吃褪黑素。】

  溫笛嘴上答應他,又問他:【視頻會結束了?】

  【剛結束。】

  【現在不止肖正滔,你幾個堂叔也開始對付你,小心點。】

  【不用擔心我應付不來,我現在不背名言名句,不看那些看不懂的書,你也不在我身邊,完全有時間對付他們。】

  溫笛再次跟他道晚安,她信他有手段對付,可還是擔心他。她自己也沒想到,她的出現,讓他們家那些人如臨大敵。

  她以為,哪怕肖家人內部爭鬥厲害,不是東西,她像沈棠一樣,遠離他們就行了。

  可不是那回事。

  當初肖家老爺子贈與股權給沈棠,唯一的條件是,沈棠必須保證制衡肖冬翰,不能讓肖寧集團分崩離析。

  在肖家,沈棠和蔣城聿兩人是唯一有能力牽制肖冬翰的人選,當初蔣城聿能順利進入肖寧集團董事會,是肖家人全部力挺他。

  蔣城聿是肖家其他人選出來對付肖冬翰的,現在他們覺得,因為她的出現,蔣城聿遲早要跟肖冬翰握手言和,他們開始不安。

  其實就算哪天她跟肖冬翰結了婚,沈棠和蔣城聿也不會在肖寧這件事上和肖冬翰言和。

  沈棠既然承諾了肖老爺子,就一定會做到。拿了人家好處,反手再給人家一刀這種事,不管是沈棠還是蔣城聿,都做不出。

  然而肖家人不信沈棠,他們自己是為了利益出爾反爾的人,覺得別人也跟他們一樣。

  現在不止肖正滔,肖冬翰幾個堂叔也視她為眼中釘。

  肖冬翰一直跟他們周旋,肯定很累。

  溫笛把手機丟床頭,擰開藥瓶,她不靠藥物根本睡不著。

  就著溫水吃下藥,她發現自己還沒洗澡。

  泡過澡,躺到床上,還是沒困意。

  溫笛摸過手機,給肖冬翰發消息:【明天我送你去機場。】

  肖冬翰:【怎麼還不睡?】

  【這就睡。】

  【你不是不喜歡送機?】

  【現在喜歡了。】

  次日清早,溫笛起來後給大表弟留了字條在餐桌上,她開車去肖冬翰別墅,他人已經坐上車,在等她。

  她停好車,坐上他那輛。

  肖冬翰跟她見面的第一句還是:「不是說不喜歡送機?不喜歡還要勉強自己。」

  溫笛說:「沒勉強。接機次數少了,送機來湊。」

  肖冬翰吩咐司機開車,他握著她的手,「我昨晚睡不著時在想,我又把你丟掉了一遍。」

  溫笛搖頭,「哪有。」

  肖冬翰把她的手攥緊了一點,「是我丟了你。」

  沉默一瞬。

  「你跟其他和我在一起過的女人是不一樣的,你又不圖我錢,唯一想圖的可能就是,戀愛後,如果我們相處下來很合適,你想圖我,最後會不會願意為你放棄什麼,遠離肖家的紛爭,陪你安安穩穩過一輩子。」

  她現在即使隨他去倫敦,她最終想要的,他最終還是給不了她。

  所以,她不會去。

  所以,他也放棄讓她去。

  肖冬翰側臉看她,「我現在也開始揣摩你心理,不知道對不對。」

  溫笛笑笑,沒說話。

  肖冬翰說:「應該揣測得差不多。」

  也許一開始,他不該給自己破例,不應該談情說愛,一葉障目後,他這次收拾肖家那些東西,牽扯太多精力,導致國內這邊跟嚴賀禹競爭時,有點分身乏術。

  她就是那片葉子,讓他一時沒看清形勢。

  可能看清楚了,但心思都在她身上,麻痹大意,顧不上那麼多。

  在他放下集團事務,跑去哥斯大黎加給她摘粉菠蘿時,他已經處在很危險的邊緣,但他還是想走一趟鋼絲。

  人要是能掌控和收放自己的感情就好了。

  他盯著她睫毛看,「今天沒化妝?」

  「沒。時間有點緊,洗漱好就往你這裡趕。」

  肖冬翰最喜歡看她素顏時的眉眼,當初讓他為之一動的就是她素顏時。

  他低頭,湊過去親了親,很輕地吻了吻她的睫毛。

  他又說起送機,「我還是會過來看你的。」

  溫笛仰頭看他,「你不用為我,把分手往後拖。」

  肖冬翰:「不是為你,是為我自己,想拖到我生日。」

  溫笛不跟他爭辯,他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肖冬翰說出來的時候有點後悔,因為他生日不遠了。

  說出口的話,他也沒再收回。

  他不喜歡這種沉悶的氣氛,道:「以後我會經常來國內,也會去江城,肖寧在江城有廠,你忘了?」

  「沒忘。那時我沒空接你,我要賺錢。」

  肖冬翰笑,「等你靠投資賺到大錢,你心思就不會再在情情愛愛上,什麼事都不如征戰江山更有成就感。」

  他鬆開她的手,找出魯秘書給他列印的名言名句,「你現在做老闆了,送你兩句話。」

  「你不是已經不看這些?」

  「最後一次看。」

  肖冬翰翻到第二頁,讀給她聽:「『人見利而不見害,魚見食而不見鉤。』以後投資時切忌盲目。」

  溫笛:「記住了。」

  他指指扉頁上手寫的幾個字,溫笛看後不禁失笑,他寫的是『絕版』,下面又來了一個『珍藏版』。

  他是打算把這些名言名句當藏品一樣收藏起來。

  今天去機場的路格外短,眨眼間便到了。

  肖冬翰不許她送他進去,他也不喜歡離別。

  下車後,他說:「你直接回去。」

  溫笛還是下來,想說的很多,又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肖冬翰把西裝穿上,隨後又脫下,他自我調侃,「傻了,八月份我穿西裝。」

  他伸手抱抱她,「好好拍你的劇,以後,不管你什麼劇獲獎,我都會捐一筆錢出去,做做善事。」

  溫笛努力笑了笑,不想太傷感,「借你吉言,希望以後我的劇成為各大獎項的大贏家。」

  分別時,時間再長都嫌短。

  肖冬翰拉開車門,讓她上車。

  他目送汽車離去。

  認識溫笛已經兩年多,時間過得太快。

  --

  傍晚時,溫笛接到周明謙電話,說還有些地方不妥當。

  她跟周明謙約在經常見面的咖啡館,同去的還有他的助理和她自己的助理。

  剛見面,周明謙便好奇道:「換男朋友了?」

  溫笛哭笑不得,「秦醒說的?」

  「嗯,他以為我最近經常跟你見面溝通劇本,知道一點,他又不敢問你。」

  「在他們眼裡,我現在是玩咖。」

  周明謙覺得秦醒的話不太靠譜,「應該沒換吧?」

  「你說呢?」

  「要我說肯定沒,你現在壓力那麼大,不至於找個累贅。」

  「……」

  溫笛喝口咖啡,送機的情緒持續到現在,還沒緩過來。

  周明謙問她,是什麼讓其他人誤會,她又交了新的男朋友。

  「我表弟過來玩。」

  周明謙知道她表弟來玩,上次她來溝通劇本,給她表弟打電話,說要晚一點回家。

  不過能讓秦醒他們誤會,還有一個原因,她跟肖冬翰之間出了問題。

  「他不想授權了?」

  溫笛突然笑出來,「你腦迴路可以。」

  她說:「不是。我跟他挺好的,又不是太好。」

  周明謙有點聽懂,又不是很懂。

  他寬慰她:「分手了沒什麼,正好忙事業。」

  溫笛惆悵:「我還好,自己慢慢調整。主要是我奶奶,她嘴上說不要緊,心裡又要開始操心,覺得我不幸福。」

  周明謙:「你跟奶奶說,你總不能什麼都占著,老天給了你這麼多,已經很偏心你,你說你愛情再順順利利,還有天理?」

  溫笛笑,「我奶奶什麼都懂,就是心裡還惦記。」

  惦記她,惦記二姑媽。別說她分手,就是她跟肖冬翰結婚,哪天吵架了,奶奶也覺得她不幸福,過得不怎麼開心。

  「老人家可能覺得,你被嚴賀禹傷了後,現在所有幸福都是裝出來的。」

  「就是這樣,怎麼跟她說也說不通。」

  溫笛打開劇本,「不說這些。」

  周明謙說話向來直接又尖銳,直接指出,在她修改了三版後,女主跟男主之間較量和感情碰撞的火花還是不夠,有些場景設置的不行,打動不了人。

  至少沒打動他。

  「你以前的作品,誰看了誰夸。現在少了點什麼。」

  他又道:「你這些場景設置,不是不可以。是我對你要求高了點,想看到你以前跟劇本裡面人物共情的水平。」

  溫笛看了後,「反正還有時間,我再修改。」

  「雖然這是現實向商戰劇,可男一和女一之間的花火碰撞不到位,會給你整個故事減分。」

  溫笛知道這一點,所以當初在寫感情戲時,她竭力去共情,沉浸式創作。

  她往後翻,跟周明謙討論其他存在的問題。

  一直到晚上九點鐘才散。

  她跟周明謙說,接下來一周,要是有什麼問題,他們視頻溝通,她出去走走。

  周明謙:「是得出去走走。」

  他問:「打算去哪?我可以推薦幾個好玩的又不太知名的地方給你。」

  溫笛有自己的打算,「先去趟寺院。」

  「去寺院為開機祈福?」

  「不算是。去求個平安福。」

  --

  肖冬翰在生日的前一天,收到一份禮物。

  魯秘書拿進來,告訴他,是從國內帶過來。

  送來的人應該是溫董的司機,溫董到這邊出差,順便帶來。

  不用想,是溫笛給他的生日禮物。

  肖冬翰打開外包裝紙,很精緻的禮品盒。

  兩樣禮物,一個平安福袋,一副袖扣。

  盒子裡還有一張卡片。

  【三十一歲生快。願餘生,平安喜樂。——溫笛】

  肖冬翰把那行祝福語,一字一字,在心裡默讀了好幾遍。

  他拿下眼鏡,按了按鼻樑。

  手拿下來,幾秒後又按了按。

  他拿起手機,給她打電話。

  溫笛那邊是晚上,她正在電腦前改劇本。

  肖冬翰清了下嗓子,「禮物我收到了。」

  「一點小禮物,你喜歡就好。」

  「最珍貴的。」他頓了下,整理好情緒才說話,「許願祝福之類的,你不是說不準。還專門去給我求了一個來。」

  「我又信了,覺得它會准。」

  肖冬翰跟她聊別的,「你呢,現在在哪?」

  「在家。過幾天我二姑媽給兩個表弟辦升學宴,等忙完升學宴,我就去北京,開機前要忙的事很多。」

  肖冬翰聽到她點擊滑鼠的聲音,不知道是看劇本,還是在那亂點,「溫笛,你忙吧。有事打我電話,我這個號碼,不會換的。」

  「好。」

  肖冬翰等她掛了電話,他關了屏幕。

  魯秘書等老闆把禮物放進保險柜,他才匯報,肖寧上個月在國內的華東大區,營收下滑3%。

  肖冬翰戴上眼鏡,斂起所有情緒,「直接跟嚴賀禹搶吧。」

  嚴賀禹之前怕出手狠了,溫笛會不高興。

  他之前怕不擇手段後,溫笛以為他故意打壓她前任。

  現在,誰都不再有顧慮。

  --

  自那天之後,溫笛再也沒收到肖冬翰的行程報備消息。

  他們像兩個世界的人,各自忙著自己的事。

  爺爺奶奶從來不提肖冬翰的隻言片語,也不會多問她為什麼又要分手。

  唯一的變化,家裡的粉菠蘿再也看不見。

  可能是怕她觸景傷情,收了起來。

  升學宴後,她訂了隔天的高鐵回北京。

  這次是母親送她去高鐵站,臨走時,爺爺奶奶給她收拾了一些零食裝箱子裡,說想吃的時候不用再現買。

  他們還拿她當小孩。

  去車站的路上,趙月翎抓過女兒的手,假裝欣賞她新做的指甲,輕輕拍拍女兒的手背,「要是難受,跟媽媽說說。」

  溫笛揚揚唇角,「還好。媽你不用擔心。」

  趙月翎哪能不擔心,「我就怕你以後,可能再也不想戀愛。」

  溫笛提前讓母親有個心理準備,「還真有這個想法。不打算在感情上耗費時間,趁著年輕,多多賺錢。」

  趙月翎對女兒的感情和婚姻不強求,只要不消沉,搞事業也行。「缺錢的話,跟媽媽說。」

  「我有錢,真不夠的話,找你們融資。」

  到了車站,離別時,溫笛抱抱母親,「媽,對不起。」

  「跟媽媽說對不起幹嘛。」

  「老讓你們操心。」

  「已經很省心了好吧。」在趙月翎的眼裡,女兒的所有缺點都不值一提。

  坐上北上的高鐵,溫笛找出耳機插手機里,單曲循環一首慢歌,又從包里拿出眼罩戴上。

  心裡很空。

  什麼都無法填滿。

  昨天大表弟給她發了一封郵件,標題是「失眠症克星」。

  她點開附件,是奧數題集錦。

  這小孩。

  欠打。

  --

  最先知道溫笛分手的是沈棠,然後是秦醒。

  秦醒本不想跟嚴賀禹說,但這事也瞞不了多久,他問嚴賀禹:【你知不知道溫笛分手了?】

  嚴賀禹不知道,但有預感。因為這段時間,肖冬翰瘋狂搶占華東大區的市場。

  他想去確定一下他們分沒分,又打消念頭。

  不想讓秦醒有心理負擔,他說:【知道。】

  秦醒:【那就好。】

  隨即又發來一條:【其他我不知道。】

  是告訴嚴賀禹,不要再打聽溫笛的其他消息,他不會透露。

  嚴賀禹沒回。

  他盯著秦醒的消息看了兩秒,抄起車鑰匙往院子裡走。

  「誒,哥,你去哪?馬上吃飯。」

  「你們先吃。」

  他頭也沒回。

  嚴賀禹發動車子,還沒開到院子門口,他突然一腳剎車踩下去,人也跟著往前傾了下。

  他不知道要去哪裡找溫笛。

  他跟她,跟其他陌生人一樣,沒有聯繫方式,不知道哪天在哪能遇到,或許,也遇不到。

  他掛上倒擋,車子一路退回到停車位。

  嚴賀禹停好車,到扶手箱找煙。

  之前秦醒開他的車,扔了兩包在裡面。

  煙和打火機都有,他拆了一包。

  院子裡只開了幾展小地燈,光線昏暗。

  白色煙霧裊裊,車窗外,菸頭閃著猩紅。

  嚴賀言在不遠處站了會兒,「誒。」她踱步過去。

  嚴賀禹偏頭,「外頭熱。」

  「你也知道熱啊。」

  車熄了火,空調沒開。

  嚴賀禹說:「抽完下去,你先回屋。」

  嚴賀言靠在後車門,被曬了一天的車身,到現在還是熱乎乎的。

  她在吃冷飲,院子的悶熱,暫時能忍受。

  「是不是,溫笛和肖冬翰訂婚了?」不然哥哥不會這麼失控,突然跑了出去,汽車開了又倒回來。

  「分了。」

  「啊?」

  嚴賀言奪過他手裡的煙,在石子上滅了煙,「那你抽什麼煙。以後別再抽了,溫笛不怎麼喜歡煙味。」

  嚴賀禹推開車門下去,走了幾步又退回來,再次拉開車門,彎腰,把扶手箱裡的煙都拿出來。

  溫笛應該不會再坐他的車,但他還是把煙拿走。

  嚴賀言先回客廳,今天爸爸在家,好不容易休息兩天。

  「爸爸,今晚我陪您喝一杯。」

  「說吧,要爸爸贊助你什麼。」

  「先攢著,沒想好。今晚高興。」

  嚴鴻錦好說話,「行,先記著。」

  嚴賀言倒了三杯酒,給哥哥倒了一杯溫水。

  一家人在餐桌前坐下來,嚴鴻錦瞅著兒子的水杯,「還胃疼?」

  葉敏瓊:「不是胃疼,他現在哪兒都疼。」

  嚴鴻錦不是拿兒子開涮,是真心實意關心,「實在不行,你去做做心臟彩超。」

  嚴賀言笑出聲,「爸,他心臟離康復近了一丟丟,不過也不好說,萬一人家不答應他,他心臟直接開裂。」

  嚴賀禹睇了一眼妹妹,「好好說話。」

  看在她以前經常關心他的份上,他沒再說別的。

  葉敏瓊看向女兒:「什麼意思?」

  嚴賀言開心地抿了一口酒,「溫笛跟肖冬翰分手了。」

  嚴鴻錦終於明白,為什么女兒要開酒慶祝。

  在嚴賀言剛才那句話後,飯桌上沉默著。

  嚴鴻錦語重心長跟兒子說:「這都幾年了,你還沒過去這個坎。你要想追你就追,我跟你媽不管你。要是管多了,你心裡頭一輩子留個遺憾。人有沒有下輩子,誰知道。」

  葉敏瓊插話:「關鍵不是他追不追的問題。」

  嚴鴻錦:「我知道,是他追不上。」

  這兩年兒子在江城下了多少功夫,他還是知道一點的,但人家姑娘就是不回頭。

  「你願意倒貼,你就貼,但我看哪,倒貼也懸。」

  「……」

  嚴賀言樂不可支,樂完了,還是替嚴賀禹說兩句:「爸,我哥現在改了不少,應該還是有點希望。」

  嚴鴻錦點頭,開玩笑說:「改了之後有點像我。」

  「哈哈。」

  嚴賀言笑出來,嘴裡的酒差點噴了。

  嚴賀禹後來一句話沒說,沉默吃飯。

  他不知道溫笛現在是什麼樣的狀態,是不是很難受。

  翌日晚上,他加班到七點,今天時間早,路過影視公司樓下,秦醒辦公室的燈還亮著。

  他讓司機拐過去。

  秦醒在研究劇本,眼快看瞎了。

  他辦公室的門從來不關,聽到門口有腳步聲,他抬頭。

  「嚴哥,你今天不忙?」

  「忙完了。」

  秦醒起身,要去給他倒水。

  嚴賀禹說:「我自己來。」

  秦醒沒跟他客氣,又坐下。

  嚴賀禹經常來他辦公室坐坐,從去年九月份開始,一直到現在,只要在北京,不加班沒有應酬的時候,都會過來。

  有時坐上十幾二十分鐘,有時也能待上一兩個小時。

  他書櫃的書,嚴賀禹都看不上,還自己買了幾本帶來,每次過來,都是看書打發時間。

  他知道,嚴賀禹是為了偶遇溫笛。

  但一年下來,他一次也沒遇到過。

  今天又完美錯過。

  溫笛在半小時前剛走。

  嚴賀禹倒了一杯水,到書櫃拿書看。這幾本書還是五月份時,他在二手書店淘的,帶到秦醒這裡來,斷斷續續看了一本半。

  他拿過上次只看了一半的書,坐回沙發上。

  「你動我書的?」

  嚴賀禹抬頭看秦醒。

  秦醒一頭霧水,「沒啊。怎麼了?」

  嚴賀禹說:「上次看到一半左右,現在書籤夾在28頁。」

  秦醒眨眨眼,只有一個可能,「那是溫笛看的,她今天來公司找我,當時我在開會,她可能閒著無聊在書櫃裡找了本書看。」

  因為他從來不看書,所以溫笛以為那個書籤是隨意夾在書里的。

  嚴賀禹沒動書籤,還夾在28頁,他往後翻找自己看到了哪頁。

  這麼久,他跟她唯一的聯繫,可能就是這本書,這個書籤。

  不知道下次,她還會不會再接著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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