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童楚神兵如遭雷擊。
陶筱筱的一番話，正是他長久以來的最大疑慮。
「閉嘴！」
有史以來第一次，楚淵吼了陶筱筱，突然吼了一聲，嚇了筱筱一跳。
二人本就有了聯結，楚淵心中最強烈的情緒在筱筱面前無所遁形。
望著楚淵，筱筱滿面心疼之色，微微哦了一聲，回到了大聰明的身體中。
老年魔童楚神兵不是傻子，相反，很有可能是廢土末世上最聰明的人。
臉上閃過一絲潮紅之色，楚神兵低吼道：「你們到底在說些什麼！」
或許，這位手染鮮血的老傢伙，早就察覺到了有些事情不對勁，可不對勁又怎麼樣，楚雲熵是背負著惡名消失的，被整個世界所唾棄，導致這一切的，正是異事部，正是他面前的楚淵。
楚淵心中百味雜陳。
原本，他想嘲笑對方，想斥責對方，想用最殘酷的方式放這個儈子手知道毀滅人類文明的代價，哪怕自己並沒有太多的資格這麼做。
可話說了一般，楚淵突然有些可憐對方，這種可憐，又轉變成了憐憫，憐憫，又變成了…某種理解。
如果二哈，如果老二，如果大拿，這些自己所在乎的人，被殺害了，自己，也一定會這麼做吧，不惜任何代價，哪怕毀滅整個世界。
望著沉默不語楚淵，魔童楚神兵面色陰晴不定。
楚淵嘆息了一口：「你確定，你想知道真相。」
「我…」
楚神兵張著嘴，卻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正如楚淵與陶筱筱所說，前者說，如果楚雲熵真的是他殺掉的，為什麼只是清楚了楚神兵的記憶，而不是直接幹掉他以絕後患，後者說，以大家的實力，當時根本無法幹掉楚雲熵。
或許，這也是楚神兵一直以來心存疑惑的事情，只是不願去想，不願去思考，畢竟，所有事情都無法挽回了。
「真相是什麼，已經不重要了。」
楚淵心中已經沒有了殺意，無力的癱坐在了地上，下意識摸向褲兜，裡面只有二號腎上腺素。
「你想…」
魔童楚神兵聲音更加的沙啞：「抽菸，對嗎？」
楚淵抬起頭，有些不明所以。
「利群。」楚神兵微微提了提手指，一個只有巴掌大小的無人機飛了過來，掛著一盒煙：「他也喜歡抽這個牌子的香菸。」
楚淵接過煙盒，沉默無聲。
楚神兵呢喃道：「我錯了，對嗎，兇手，不是你？」
楚淵不知道該如何說。
他快被逼瘋了，一切事情，所有的一切，一切的一切，就如同一個被詛咒的圓圈，哪裡是因，哪裡是果，無從知曉，什麼時候開始的，什麼時候會結束，誰也不知道。
到底是魔童楚神兵毀滅世界，導致自己回到過去，還是自己回到了過去，導致世界對方毀滅了世界，還是說，自己第一次穿越到過去時，穿越回古代，就已經註定了坍縮！
「告訴我真相吧。」魔童楚神兵顫顫巍巍的抬起了手臂，枯瘦的手指出現了一團火苗，為楚淵點燃了香菸。
「其實，我們見過面的，你們的世界中的那個我，搶奪了我的身體，還記得嗎，你曾…試圖與解釋一切，在酒店的房間中。」
楚淵微微楞了一下，頓時想了起來，是啊，自己見過對方，可這白痴根本不給自己任何解釋的機會，只不過那時楚雲熵還沒有吸收信仰之力，自己回到過去，也只是為了幹掉宙斯罷了。
對自己來說，只不過是過了幾個月，可對對方來說，已經足足過了數百年。
現在想起當初種種，感慨萬千。
對如今的楚淵來說，如果宙斯原地復活，他可以讓對方先出手二十四小時，能傷到他楚淵算宙斯贏。
可為了殺宙斯，導致了崩塌，導致了一個文明千瘡百孔，另一個文明，危在旦夕，這，就是代價，哪怕只是為了對付一個小小的宙斯。
楚淵抽了一口煙，劇烈的咳嗽了起來，苦笑道：「煙里不會有毒吧。」
「如果你認為有毒，你不會抽，那我一定會給你一支帶毒的香菸，可你沒有任何疑慮的接過了煙…」
魔童楚神兵流下了兩行老淚，哽咽著：「你不是…你並沒有殺害他，對嗎？」
楚淵依舊沒有解釋，他知道真相一旦說出來，對魔童楚神兵意味著什麼。
二人都沉默著，魔童楚神兵似乎是已經猜到了什麼，眼淚滴落到了大腿上。
當年到底是怎麼回事，他不知道，他只知道陶筱筱說的對，憑著楚淵，憑著異事部，根本不具備殺死楚雲熵的能力，那麼也只有一種可能了。
「告訴我吧。」
楚神兵的語氣中，帶著幾分哀求：「讓我知道，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你真的確定嗎。」楚淵再次問道：「確定想要知道真相？」
「是的，告訴我真相，一切的真相。」
「我沒有殺楚雲熵，害死他的，卻是我，也是你。」
楚淵站起身，將菸頭丟掉，踩滅後繞到了楚神兵的身後，將漂浮的金屬椅推到了盡頭。
他知道，這個可憐的老傢伙要靠儀器維持生命與殘存不多的健康。
靠近玻璃罩後，那些脫離的管子再次連接了楚神兵的身體。
「星靈大主教，你應該比我更了解，強大如同真正的神祇，我只是為了保護我所在乎的世界，所以，我第二次回到了過去，回到了你們的世界…」
「當初，只是因為宙斯，寒武紀的宙斯…」
「我已經很小心了，我發誓，我真的很小心了，只是我並不清楚，所謂的坍縮，到底是什麼意思…」
「楚雲熵，是我見過最無私的人，他讓我想到了昌振華，那位沉默寡言的軍人…」
「炎熵，混亂的火焰，我們之中最強大的存在，與楚雲熵戰鬥的，是他，而不是我…」
「戰鬥結束後，賀青雲的母親，亞空間之主…」
「那是我第一次與楚雲熵交談，也是最後一次，唯一的一次…」
「他想讓你過著平凡人的日子，他沒有離你而去，只是無法來到我們的世界，因為這同樣會導致坍縮…」
「他用生命，用一切，付出了生命，付出了一切，希望我可以擊敗星靈大主教…」
「可…」
楚淵再次陷入了沉默，無法繼續說下去。
魔童楚神兵，早已是淚如雨下，接口到：「可這一切，本不該發生，如果不是我，就沒有這破敗的世界，沒有星靈，沒有入侵，你也不會…他也不會…永遠的離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