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老人與少年

  麵包車內,每個人都睜大了眼睛,大腦一片空白。

  所有的一切,都銜接了起來。

  蒼老的楚神兵,身體近乎透明,微笑著望著那個孩子,揮舞著雙臂,教導他戰勝恐懼的秘訣。

  雙手滑動,將身體放鬆下來,緩慢呼吸,掌控呼吸的節奏。

  小小的楚神兵,戰勝了恐懼,學會了游泳,只用了短短的幾分鐘就學會了游泳,不再畏懼海水,不再畏懼心底最深處的恐懼。

  楚神兵已是越來越蒼老,冰涼的海水如同長針刺骨一般,整個身體逐漸麻木。

  老人緊緊咬住牙關,他寧願死,也不希望在這個孩子的面前展露出虛弱的一面。

  「這個世界上,唯一無法戰勝的只有死亡,你並不是懼怕海水,而是懼怕死亡。」

  蒼老的楚神兵緩緩說道:「相信我,孩子,你已超越了死亡,死亡無法束縛你,任何人都無法束縛你,你是特殊的,是我見過最特殊的孩子。」

  踩著水的少年,不知不覺間已經進入了深海區域,滿是書卷氣的小臉蛋上,濃濃的不解。

  「我知道你無法理解我所說的話,早晚有一日你會了解的,接下來,我會為你變個魔術,好嗎。」

  少年很內向,依舊踩著水,不搭話。

  楚神兵朝著空無一物的海面招了招手。

  他看不到麵包車。

  除了楚淵、炎熵兩個「御用」駕駛員外,在其他時空之中,只要是離開了車內,任何人都無法看到麵包車,賀青雲與哈琪琪也無法看到。

  楚神兵現在看不到,可他堅信,麵包車會停留在自己的面前,因為車裡的人,沒有阻止自己。

  伸出了手,楚神兵顫抖的右手裡,多出了一袋薯片,憑空出現了一袋薯片,遞出薯片的手,手腕處閃爍著湛藍色的光滑。

  小傢伙開心極了,揮舞著手臂,抓到了薯片袋子。

  一老一小,兩個人慢慢游回到了岸邊,坐在沙灘上,享受著午後的陽光。

  楚神兵極力掩飾著強烈的不適,儘量讓語氣聽起來平緩一些。

  「那些欺騙你的人,折磨你的人,令你痛苦的人,他們只是無能的懦夫,你將會變的無比強大,記住我說的話,你會戰勝一切,戰勝所有人,只要你咬牙堅持下去,一定要堅持下去。」

  內向少年又低下了頭,將腦袋埋在雙膝之中,陷入了困惑。

  「相信我,我知道在你的身上發生過許多許多糟糕的事情,這些傷痛造就了你,痛苦會成為你的武器,令你變得更加強大,無比的強大。」

  少年轉過頭,一言不發,楚神兵想要撫摸少年的額頭,可手臂穿過了少年人的身體。

  楚神兵笑道:「我只是一個虛擬的投影,不要害怕,我…我就在你面前,無比的真實。」

  少年人面露不解,無法理解所謂的「虛擬投影」是什麼意思。

  「你不應畏懼死亡,因為你不會死亡,看,你手裡的薯片,證明了我說的話,不是嗎,死亡無法擊潰你,那些該死的傢伙們,更不會擊潰你,記住我說的話,尋找聖歌石碑,改變一切,彌補一切。」

  少年人用力的捏著薯片,雙眼之中有了幾分神采,嘴裡發出了無法連續意義不明的音節:「mi~tnl~tnkq~qk。」

  楚神兵露出了笑容,極為欣慰的笑容。

  除了他,沒有人知道這幾個音節代表著什麼,mi,神聖的,tnl,悠揚的,tnkq,石制的,qk文字。

  自閉症、語言障礙症、閱讀困難症、聽覺感覺缺失,這些疾病從小就伴隨著楚神兵,所以他發明了這種只有自己懂得其含義的語言「密碼」,用來記憶,用於溝通,用於與自己溝通。

  「找到聖歌石碑,這是你的使命,孩子,我的時間不多了。」

  楚神兵再次伸出了手臂,他多想揉一揉少年亂糟糟的頭髮。

  手臂慢慢放下,楚神兵輕聲道:「這是一條艱辛的,孤獨的道路,追隨我的腳步,追隨你自己的腳步,不要放棄,沒有什麼可以擊潰你的,沒有你做不到的事情,明白了嗎,如果忘記了,就想想這包薯片,這不是魔術,而是…而是你的能力,創造不可能的能力,將一切不可能變成可能的神奇能力,這種能力,只有你和我具備,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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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傢伙凝望著薯片,足足許久,重重的點了點頭。

  「我要離開了,抱歉,接下來的路,你要獨自走下去。」

  楚神兵站起身,如同白大褂一樣的道袍衣襟被小傢伙抓在了手裡。

  少年人抬起頭,執拗的望著面前給予他希望的老者。

  就連楚神兵自己都沒注意到,衣服,被抓住了,有了實體,有了實質。

  「我知道你要問什麼,我…我叫楚富貴,追隨我的腳步,追趕到我,我們一起改變世界,改變一切。」

  楚神兵蹲下了身,深吸了一口氣,再次伸出了手指。

  手指,觸碰到了淚滴,少年人的淚滴。

  楚神兵展露出了笑容,不斷點著頭,呢喃著:「改變世界,改變一切,改變一切,改變世界。」

  「改…」少年人如同一個牙牙學語的嬰兒,蠕動著沒有血色的嘴唇:「改…改變,孤…孤獨…」

  「不。」楚神兵突然探出頭,聲音如同蚊蠅,輕聲道:「或許你會忘記,可至少這時,這時我可以告訴你,你並不會永遠孤獨的走下去,你會遇到…遇到很多有趣的朋友,如果可能的話,去…去把他們當做夥伴吧,他們…很討人厭,可他們也…也很可靠的。」

  「我…我會有…」小小少年的雙眼,綻放出了興奮的神采:「我會有…會有朋…」

  楚神兵豎起食指,擋在了少年人的嘴唇前,微微笑道:「這是你我之間的秘密。」

  「秘…秘密。」

  少年人興奮極了,不停地點著小腦袋。

  「再見了,孩子,我永遠都在,會永遠陪伴著你,再見了。」

  楚神兵終於如願了,用力的揉搓著少年的腦袋,笑著,流著淚,渾濁的眼淚,滴在了少年人的頭頂。

  「活下去,走下去,堅持下去。」

  老人轉身走向了海中,身體微微顫抖著。

  他從未想過,從不知曉,原來少年時的自己,竟是那麼的堅強,那個小小的人兒,並不如自己記憶中的那麼不堪,相反,他是如此的堅強,那雙眼睛,就如一團火焰,被微弱的希望點燃後,便燃燒起強烈炙熱的光芒。

  「謝謝你。」蒼老的身體慢慢隱入了冰涼的海水之中:「謝謝你,成就了我。」

  少年人不斷揮著手。

  海浪之中,似乎夾雜著轟鳴之聲,越來越遠。

  少年人,依舊揮著手,向著那個消失的老人送別。

  楚富貴、聖歌石碑、活下去,這幾個字,牢牢刻印在了他的腦海之中,伴隨他到永久。

  足足好久,好久好久,小小的楚神兵,轉過了身,赤著腳,一步一步走向了道路,雙眼之中,再無一絲懦弱,再無一絲猶豫。

  他戰勝了海洋,堅信死神會遠離自己,並深信,那個向他展現奇蹟並賦予他新生與使命的老人,會在某一處等著他,與他一起改變世界,讓這個世界,再無一人遭受他所遭受的一切。

  一輛軍用卡車疾馳而來,持槍的軍人跑下車,數支步槍對準了少年。

  這些人的計劃成功了,至少,成功了一半,他們塑造了一個真正的魔童,只是這個魔童,明白了他的使命,這個使命,與他們無關。

  緊緊抓著步槍的士兵,如臨大敵。

  那個少年人不知為何,即便是在沉睡中,嘴角也微微上揚著。

  軍用卡車消失在了道路中,海面上,颳起了一陣狂風,一條黑色的裂縫出現,幾秒後,緩緩合上,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只有一截菸頭從空中掉在了海里。

  當這道裂縫合上後,一架印著骷髏頭圖案的梭子形的飛行器,憑空出現,直衝雲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