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個的人的目光齊齊望了過去。
原本昏暗的黑暗之中，出現了星星點點。
有點，有線。
或直，或斜，或蜿蜒的光線靜靜矗立在黑暗之中，或粗或細，或明或暗，組成了一顆倒塌的巨樹輪廓。
這座金黃色的巨樹開枝散葉，又攔腰折斷。
失去了土壤，失去了水分，枝葉不再茂盛，漸有枯萎之兆。
這些杈與葉，代表的正是「時間」，也是「空間」。
星星點點的光芒漂浮在那裡，每一處星點都漂浮在了杈與葉的上方，不知多少。
楚淵設想過「終點」的模樣。
或許，是無盡深淵需縱深一躍。
或許，是一個巨大時鐘。
或許，是一個黑洞。
或許，只是一道門。
猜想了好久，憧憬了好久，如今答案揭曉。
是一個倒塌的巨樹，由光與線組成的巨樹。
這棵巨樹誕生於「意外」，生長於「意外」，也將毀滅於「意外」。
當它徹底毀滅時，便要天塌地陷。
沒有人知道多個異空間坍縮會引起什麼樣的後果，不過大體想來，可能就如同將地球上所有的核彈塞在老拜頭的嘴裡同時引爆一樣，後槽牙一顆不剩。
「關閉車窗。」
楚神兵的聲音有些顫抖，身體有些顫抖，心臟也在顫抖，就連雙腿都止不住的顫抖，誰給他內褲里塞了個筋膜槍似的。
楚淵沒有問為什麼，炎熵同樣沒有問，二人迅速將車窗關嚴。
兩個人都感受到了一種能量，一種看不見摸不著，又仿佛會隨時吞噬一切的能量，就好像一片燃油，只需要一顆火星就會燃起滔天烈焰。
賀青雲凝望著那棵不知距離多遠的倒塌巨樹，喃喃道：「萬物俱滅，寂氣叢生，這裡，處處充滿著…」
賀老二不知要如何用語言來形容心中所想，炎熵接口道：「充滿著割裂與扭曲？」
「是極。」
炎熵扭頭深深看了一眼賀老二。
早在片場事件事時，他就懷疑過一些事。
賀青雲是土生土長的地球人，再是人類天花板他也是人類。
人類不可能「切割」空間，將空間變的有序的「無序」，更不可能將這種無序的「有序」恢復正常。
無序，是混亂的，雜亂無章。
一個蘋果，被踩爛，被壓扁，汁液四濺，再將果皮與汁液扔向天空，墜落於泥土之上，這是無序。
賀青雲可以將這種混亂的「無序」，變成有序的「無序」。
用一把水果刀將蘋果削成上百塊，每一塊的質量相同。
蘋果變成了無序，可無序後的蘋果塊卻是有序的。
這就是當初賀青雲在片場展露的「才藝」。
連炎熵都嘆為觀止，百撕不得騎姐。
高等級文明倒是可以做到有序的無序，但是需要依靠「科技」，沒聽說過哪個人拿著把破劍，扔幾張符紙就能做到，完全是不可能的事。
真正令炎熵心驚的是，賀老二能夠將有序的「無序」恢復正常，聞所未聞。
之後賀青雲也多次展露過這種「才藝」，每一次炎熵都近距離觀察過，想不出個所以然。
不過有一件事炎熵可以確定，那就是賀青雲對「空間」極為敏感，更確切的說，賀老二是對「弦」極為敏感。
宇宙中最基礎的物質就是「弦」。
弦組成了質子與中子。
質子與中子又組成了原子。
萬物皆由此演變而來。
空間之中充滿了物質與能量，能量通過相互作用與轉化，在物質與能量之間製造了一個「平衡」，動態平衡。
沒有人能夠看到這些「轉化」的過程，更看不到能量之間的相互作用，也無法察覺空間中的平衡。
炎熵懷疑賀青雲可以「看到」，這也是唯一的解釋。
只有看到這些的人，才能夠將有序的空間變成有序的無序，在將有序的無序恢復有序。
炎熵輕聲道：「告訴我們，你看到了什麼。」
「我看到了…」賀青雲將手放在了玻璃上，明明說的是看，卻又慢慢閉上了眼睛：「我看到了…因果。」
車內眾人屏氣凝神，連哈琪琪都捂住了嘴巴，耐心的等待著賀青雲繼續「感受」著某些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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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足過了許久，賀青雲聲音有些沙啞，緩緩開口。
「石子，投入湖中，本是平靜死湖，沸騰而起，浪潮洶湧，淹沙沒土，湖未歇…」
賀青雲的呼吸有些急促，額頭青筋冒起，仿佛在承受著莫大的痛苦，繼續道：「萬物皆毀，萬物又自絕地處蓬勃而生，石再入湖，再沸騰，再吞天淹地…」
賀青雲猛然睜開眼睛，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滴落：「死亦生，生亦死，周而往復，不斷消耗著那棵巨樹的生命力，巨樹轟然倒塌，一切寂滅。」
楚神兵眉頭擰成了川字，極為不理解：「你為什麼會看到這些東西？」
「心眼。」
「心眼？」
楚神兵滿面狐疑，他覺得賀青雲並不像是長了心眼的人。
「原來是回溯。」
炎老師開了口，說了一下他的理解。
「這小子對空間有著極為敏銳的感知力，能夠看到常人無法察覺的能量殘留，這些無跡可尋的痕跡形成了支離破碎的畫面，畫面呈現出的東西他也沒辦法理解，只能靠著似是而非的想像。」
楚淵最討厭這種科普的事了：「能再通俗一點嗎。」
「密室之中，殺人犯殺了一個女人，鮮血濺到了牆壁上，女人臨死之前極為驚恐，精神力和意識出現了扭曲，變成了一種能量，這種能量與物質混合在了一起，許多年後，賀青雲走了進去，他能看到虛像，但是他說不出來，也理解不了，其實這些無法理解的會面，就是女人捂著脖子、鮮血飛濺、殺人犯猙獰的面孔、揮刀的軌跡等等，」
「原來如此。」
楚淵露出了毛都沒聽懂但是很是恍然大悟的表情。
楚神兵也沒太聽懂，不由問道：「接下來怎麼辦，直接將車開過去嗎。」
楚淵回頭就是一個大逼兜子：「你破譯的聖歌石板信息，你問我們接下來怎麼辦？」
「哦，對對。」楚神兵連忙說道：「尋找節點，對，尋找第一個節點，進入節點之中，將昌振華放進去。」
楚淵：「節點在哪裡。」
楚神兵面色一滯：「在…」
楚淵一臉不出我所料的表情，從腰上掏出了配槍，獰笑著：「再問你最後一遍，節點在哪裡。」
眼看著槍口對準了自己，楚神兵吞咽了一口口水：「我說了，能不開槍嗎。」
楚淵與炎熵異口同聲：「說！」
楚神兵：「不知道。」
炎熵已經擼起了袖子，剛準備動手的時候，哈琪琪一拍額頭：「我知道。」
所有目光向二哈看齊，哈琪琪指向那顆巨樹：「無數個，開著的，關著的。」
楚淵一頭霧水：「什麼意思？」
「門。」哈琪琪笑嘻嘻的：「好多門，開著的門，關著的門，從下到上…」
說到一半，哈琪琪又連連搖頭：「不不不，說錯啦，不是門，是線，好多好多線，亂麻一樣，我們碰到了線，就會進入線中的世界。」
「對！」楚神兵雙目放光：「對對對，就是這個意思，是線，那些異空間就如同是無數數據組成的世界，我們也是數據，當我們觸碰到那些數據的時候，就會進入數據組成的時間之中，進入異空間之中，線有很多，目前已知安全的只有四條線，也就是四個節點，這四條線是連在一起的，互相影響，去尋找第一條線。」
炎熵半信半疑：「你剛才怎麼不說？」
「石碑上的好多信息並不是無法破譯，而是無法理解，這種信息的表達方式並不是你們想像的那樣，不是文字，而是某種公式，利用公式呈現出來的信息。」
哈琪琪提醒道：「這傢伙看起來很不可靠的樣子哦，小心又被他騙啦。」
楚淵搖了搖頭，他知道楚神兵並沒有撒謊。
他看到過這種場景，接收權利之戒的信息時，也是無數條不斷延伸的線。
光線，有長有短，一條接一條地失去光芒，失去了生命力。
這些沒了生命力的線，最後會糾纏在一起，導致異空間坍縮，從而影響一切，過去，未來，現實，將一切所吞噬，所毀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