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可以偶爾停下,回頭看上兩眼。
看兩下就夠了,不能倒退,哪怕多歇一會成,總歸是需要繼續前行的。
安慰好了哈琪琪,眾人離開了遊樂場,依舊是血液之河。
只不過這次的「河流」並沒有直流,更像是小溪,倒是不用手電筒探路了,上方滿是那種散發著光芒的螢火蟲物質,不是很刺眼,也能照耀出周圍的空間,可見度至少有四五十米。
踩在河流中一點一點往前走,終於找到能落腳的地方了。
上了岸,右側有一面十餘米高的牆壁,像是蜂巢,密密麻麻的像是膠囊一樣的東西橫插在血肉組織牆壁上,有大有小。
當眾人定睛望去時,齊齊駐足。
這些膠囊里全是液體,液體包裹著「屍體」。
大量的動物屍體,正是森林中見到的那些稀奇古怪的動物。
也有人類屍體,真正的人類,數十具,還有一種只有一米高的屍體,胸口上有著奇怪的符號,與祭台下方壁畫中對塔塔族族人描述的一般無二。
這也就是說,這裡的屍體除了動物,還有人類,以及塔塔族,動物的屍體最多,數百具,塔塔族的較少,一百多具,人類只有幾十具,男女老少都有。
這些充滿液體的膠囊是半開放的,密密麻麻,很多都是空的,裡面只有液體沒有屍體。
楚淵頭皮發麻:「這怎麼回事?」
「營養液?」炎熵也不太確定:「也或許是吸收液。」
「營養液我知道,吸收液是什麼鬼?」
「吸收養分,轉換到自己身體之內,你可以理解為生物植物。」
炎熵一邊說,一邊拖拽出了一具人類的屍體。
隨著嘩啦一聲,眾人這才看到屍體的後腦空了,裡面連顱骨都沒有,只有一條條掛著粘稠液體的絲線,不是金屬絲線,像是某種藤蔓植物,很細。
當這具屍體離開膠囊後,原本栩栩如生的皮膚快速老化,變的灰暗、鬆弛、蒼老,只是眨眼的功夫,居然變成了一句枯骨,又是幾秒鐘,這些枯骨開始如同風沙一般分解,最終只留下了一堆骨灰。
「我好像明白了。」
炎熵再次拽出了一具屍體,當這具屍體高度腐爛還沒有變成枯骨時,又被扔進了液體池中。
那些液體底部的絲線仿佛有著生命一樣,迅速鑽進了後腦之中。
神奇又詭異的一幕出現了,明明高度腐爛的屍體,皮膚再次煥發出了光澤。
「我說怎麼可能有人類涉足在這裡。」炎熵看向眾人解釋道:「應該是某些海上事故,人類的屍體掉落在了海地,掉落過程中屍體被魚類啃食乾淨,留下了部分骨骼,這些骨骼又掉在了噬星者的表層皮膚里,就像塔塔族的壁畫,巨人和寄生獸會將屍體扔進噬星者的器官里,器官又連接在這,就像一條條流水線,最終屍體進入這些營養液里,雖然只有不完全的骨骼,卻可以肢體再生。」
楚淵震驚的無以復加:「起死回生?!」
「不,他們早就死了,但是…怎麼說呢,靈魂還活著,活在夢中。」
「怎麼回事?」
炎熵沒有解釋,看向賀青云:「十秒,最多十秒,將我拽出來。」
賀青雲深吸了一口氣,抱拳道:「敢不從命。」
楚淵一把拉住了炎熵的胳膊:「你要幹什麼?」
「不止是你想了解楚富貴的事情,我也是如此。」
炎熵露出了笑容:「讓我找到真相與答案,任何和楚富貴有關的信息我都不會錯過。」
楚淵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別說十秒,哪怕是一秒,如果見到事情不對勁,我們就將你拖出來。」
「好。」
炎熵轉過身,慢慢坐在了液體之中。
沒等炎熵躺下,底部伸出了無數條絲線,直接扎在了炎熵的後腦上。
賀青雲剛要動手,炎熵搖頭:「別,它在試圖連接我的中樞神經。」
「可…」
「記住,十秒,我失去意識後,最多十秒。」
「好。」
炎熵的雙眼已經開始微垂,慢慢躺在了裡面。
前三秒,什麼事都沒發生,炎熵的呼吸越來越微弱,像是安睡了一般。
第四秒開始,炎熵的臉上流露出痛苦的神情。
沒等大家有所舉動,第五秒,炎熵竟然笑了出來。
這種笑,大家從未見過,是那麼的溫柔,那麼的溫情。
第六秒,炎熵的眼角滴落出了眼淚,不是悲傷,而是幸福。
這種表情眾人從未見過,只是望上一眼,便能感受到炎熵此時此刻仿佛無比幸福。
安睡的炎熵,嘴裡似乎呢喃著什麼。
賀青雲懂唇語,下意識道:「初次?」
楚淵:「春夢?」
「不,是楚…」賀青雲不太確定:「楚次?」
緹娜冷聲道:「八,九…」
沒說「十」,緹娜一把抓住了炎熵的肩膀,用力的拖拽著,連接在炎熵後腦的絲線也片片脫落了。
醒來的炎熵如夢似幻,雙目極為渙散。
楚淵使勁的搖了搖炎熵:「發生什麼事了?」
賀青雲揚起胳膊,躍躍欲試,準備給炎熵一個大逼兜子。
眼看著賀青雲的手掌落下,距離炎熵的腦門只有一公分的時候,後者的瞳孔對焦了,手掌也停留在了他的腦門上方。
炎熵橫斜著眼睛:「你他媽要幹嘛?」
「調皮。」賀青雲輕輕摸了摸炎熵的腦門:「嚇道爺一跳,擔心死你了。」
炎熵沒有罵人,雙目有些失神,望向密密麻麻的屍體幽幽的說道:「他們…他們正在經歷…經歷人生中最美好的一切,噬星者讓他們徘徊在…」
說到一半,炎熵突然愣住了,木然的轉過頭,直勾勾的望著楚淵。
只是那麼凝望著,炎熵的瞳孔擴張到了極致。
楚淵被看的心裡毛毛的:「你盯著我幹什麼?」
炎熵突然笑了,哈哈大笑,和瘋了似的,笑的身體都發軟了,跪在地上,一邊笑一邊用力敲打著地面,笑的眼淚都出來了。
哈琪琪蹲下身,好奇極了:「什麼事這麼好笑,快和我說說,分享一下嘛。」
狂笑的炎熵,流下了眼淚,眼淚滴落地面,匯聚在了一起。
「死光了,都死光了。」
炎熵止住了笑聲,眾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聽到一種近乎絕望的悲鳴。。
「那些我在乎的,在乎我的人,都死光了,因為我…因為我泥盆紀皇家御用獵手,成為了背誓者,他們,都死光了,我跪於楚富貴面前,祈求他挽回這一切…」
炎熵抬起頭,眼淚消失的無影無蹤,望著楚淵,滿是彷徨與無助:「所以,我來到這裡,他說,讓我用生命去保護你,他會嘗試嘗試挽回一切。」
楚淵蹲下身,輕聲問道:「你的朋友是叫楚辭嗎?」
炎熵的嘴角微微上揚著:「是的,與你很像,真的好像,楚富貴…他騙了我。」
「什麼意思?」
「他無法挽回一切,他只是…這只是希望我…希望我在你身邊尋求救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