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這一代

  要說這個計劃保險吧,肯定不是。

  根本就沒有完美的計劃,因為總會有意外,不說別的了,就說哈琪琪,大家最擔心的就是她。

  這姑娘是又菜又愛玩,智商不在線的時間比賀青雲還多,讓她單獨去打服一個巨人弄死寄生眼睛,還得毀掉山丘,這種任務交給他,基本上就等於要求霍金跑贏博爾特了。

  可哈琪琪非要幫助巨人,為了讓大家與他一起幫助巨人,胸脯拍的震天響,說一定可以做到,誰不相信她就咬誰。

  楚淵很是擔憂,濃濃的擔憂之色寫在臉上。

  要不是懷疑那些寄生獸是噬星者,或者與噬星者有關,他真的懶得管這些閒事。

  所有通訊裝置都沒用了,而且也都毀掉了,情報信息一片空白,事已至此,只能按照緹娜的計劃來辦了。

  楚淵對哈琪琪可謂是千叮嚀萬囑咐,事情不順利就馬上跑到祭台,也就是靠近森林中間的區域匯合,大家也是如此,不管成功與否,都要去那裡匯合,救不救巨人,殺不殺寄生生物,這些不重要,大家安全匯合才重要。

  事情定下了,眾人分道揚鑣。

  見到大家走向不同的方向,巨人呲著大牙露出了笑容,還招手為大家歡送著。

  楚淵杵著樹杈子,回頭望向巨人,嘴裡不知是在嘟囔著什麼,反正不是什麼好聽的話。

  走主線走的好好的,了解了完了地形之後想辦法傳遞消息讓異事部過來救大家,這怎麼還開了條支線呢。

  「我是發現了,只要炎熵打架,如果不弄死對方,絕逼要洗白,麻煩事也是一大堆,胡宇陽是這樣,舒文魁是這樣,連楚神兵也是這樣。」

  緹娜側目看向蹦蹦噠噠的楚淵:「以你在部里的話語權,如果你真的想殺掉這些人,並不是太困難的事,或許只需要一句話,認為這些人對你有威脅,無論是賀隊還是炎顧問,都會將任何對你造成威脅的人除掉,只是你並沒有這麼做罷了。」

  楚淵楞了一下。

  緹娜笑道:「因為你很善良,不是嗎。」

  楚淵翻了個白眼。

  發個好人卡就完事了,又補上一張善良卡,糟踐誰呢,我好歹也是弒過神的人,就這麼心慈手軟?

  「魯迅曾經說過,人不狠,站不穩,我只是忘了而已,還有,我最討厭多管閒事了。」

  「是嗎。」緹娜露出了笑容:「那你為什麼讓王小方去將唐尚文之子的摩托車砸了,還讓王小方帶著幾名戰鬥人員裝作唐尚文的親戚嚇唬技校的那些不良少年,史尚進半個月以前,以拆遷款的名義給了唐尚文遺孀一大筆錢,也與你有關吧。」

  楚淵訕笑一聲。

  這事是有的,舉手之勞罷了,只不過他從沒和別人說而已。

  唐尚文很無辜,楚淵嘴上不說,其實心裡很內疚,正是因為自責與內疚,他才從來不提這件事。

  如果不是因為自己,被赫拉在腦子裡植入了爆破物的唐尚文也不會死。

  更不要說,老唐死之前他做出過承諾。

  之前楚淵一直說要幹掉楚神兵,活捉之後也多次建議魏開山,其中心裡想著也是為唐尚文報仇,哪怕楚神兵根本不知道唐尚文是誰。

  指使赫拉的是周一鳴,周一鳴的上線才是楚神兵。

  「你不喜歡傷害別人,我懂的。」緹娜伸出了手:「用我背你嗎?」

  楚淵搖了搖頭,心情有些沉重。

  唐尚文的老婆得到拆遷款後,帶著兒子離開了南江,並不是因為得到了一大筆錢財,而是因為想要離開傷心地,錢,並不是萬能的,哪怕是對唐尚文的老婆孩子這種小人物來說,錢也換不回老公與父親。

  似乎是看出了楚淵的心情不好,緹娜的嘴就和閒不住似的:「剛剛加入異事部時,哪怕不需要戰鬥,你也會呼叫支援,之後為什麼不這麼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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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倒是想。」楚淵滿面不爽:「問題是支援有用嗎,每次都是姍姍來遲,指望他們還不如指望我自己呢。」

  「不,是因為你知道常規作戰方式無法應對你面臨的三類目標,經過的你的初步判斷與評估後,深知即便支援趕到了也會平白增加傷亡,這才是你不願第一時間呼叫支援的緣故,加上你心裡清楚,最近發生的一些事情已經不單單是普通的超自然事件,或多或少以你有關,這才導致你不希望因為你的緣故令其他人受到傷害。」

  「大姐你別分析了行嗎,你再分析一會,我都準備去樂山和大佛換班了。」

  緹娜噗嗤一笑:「總是這麼油嘴滑舌。」

  其實楚淵真的只是一個小人物,一個普普通通平平凡凡的小人物,承受著這個社會帶給他最大的壓力,嘴裡喊著「只有我不死」就沒什麼大不了的毫無意義的話,一日三餐都需要拼盡全力,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家都變成了最大的奢望。

  楚淵又何嘗不是當代年輕人的縮影,到了成熟的年紀,卻沒有成熟的資格,只能卑微的苟活著。

  在少年人的眼中,他們這一代是最無能的,在年長者,他們這一代又是最沒拼搏精神的。

  可也只有他們自己才知道,擺爛,躺平,只是一種態度,一種對抗的態度罷了。

  也正是這一代最為「心口不一」,嘴上說著挨打要立正,比誰都「乖」,比誰都溫順,每天嚷嚷著無時無刻不在遭受社會毒打,所以自己會冷漠,會對任何事都漠不關心。

  可事實上,他們真的很「叛逆」,新聞每每出現令人感動的事跡,接住從高空墜落的孩子、跳進河中救人、甚至是扶起道路上的老人,這些伸出援手的人,其中有多少不正是每天嘴上喊著不多管閒事的年輕人嗎。

  他們會打賞女主播,也會向重病的孩子與老人們捐款,哪怕平日裡點個外賣都要計算著滿減多少才合適。

  他們會在見到恃強凌弱時躲在角落裡冷眼旁觀,當確保自身安全後,又會拿出手機撥打報警電話,見到惡人走了,會攙扶起地上的弱者給予社會最後一絲溫暖。

  他們會在網絡上大噴特噴,對任何人都品頭論足,可當有人慢慢忘記紅線在哪裡,見到了有人遭受不公時,便會發聲,利用自己顯得可笑甚至毫無意義的力量發聲。

  甚至會說什麼活著沒意思,很累,希望世界末日等等,可真的當災難來臨時,他們又會奮不顧身的保護身邊的人,保護毫無瓜葛的人。

  這就是當代年輕人的寫照,過的可憐,顯得可笑,需要他們時,又是那麼的可敬。

  沒有少年人的朝氣蓬勃,沒有年長者的睿智,甚至很多時候沒有理智。

  有的,只是頹廢,卻如同雜草一樣,渺小,永遠堅忍不拔,咬牙支撐著。

  楚淵正是這樣的人,嘴硬著,心軟著,疲憊著,卻又掙扎著,嘴巴惡毒,又心存善念,人生過的毫無意義,卻在特定的時刻與特定的時間裡,會綻放成最美麗的花朵。

  不對任何人報以希望,因為,他們本就是希望,最不被看好的一代,卻是代表著希望的一代。

  「能問你一件事嗎。」

  才安靜了幾分鐘的緹娜,止住了身形,凝望著楚淵輕聲問道:「墨者十一號墜落時,你明知道自己會死亡,為什麼還要冒險。」

  「我瘋了。」

  楚淵哈哈一笑,不以為意,繼續往前走。

  對他來說,死亡,並不可怕,唯一可怕的是,孤獨,孤獨到了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人會再關心自己在乎自己,這才是最可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