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榮譽之死

  海底之底的世界,和陸地人類,在某種程度上極為相似。

  人類社會在原始文明階段,瘋狂的追求文明與理性,可一旦階級出現並固化後,又開始瘋狂的將正義與道德踩在腳下不斷踐踏著。

  在壁畫的內容中,巨人一族和塔塔族並非初見就開戰,應該有過某種形式上的交流與溝通。

  兩個族群用長矛、用盾牌、用弓箭,擺明了是處於極為原始的文明中,而如此原始的文明,因為怪物的出現,因為怪物選擇了巨人這個「族群」,暴力與戰爭出現了。

  其實怪物無處不在,人類文明也是如此,只不過怪物沒有具象化,它們是權利、是金錢、是私心、是野望的化身。

  不過在人類世界中,不是怪物蠱惑了人類,而是人類創造了怪物,用這個怪物將自己變成高高在上的「階級」,用怪物來穩固自己的優越與高高在上。

  到底是人類主宰了這個怪物,還是怪物蠱惑了人類,見仁見智。

  巨箭依舊不間斷的襲來,地面不停的顫抖著,煙霧四起。

  不過大家已經不怕了,因為根本射不到自己。

  正如楚淵所判斷的,那些箭最多只能射到「線」的右側。

  眼看著一隻又一支巨箭射來,遠處山丘傳來了驚天的吶喊聲。

  這一聲叫喊,震耳欲聾,哈琪琪得意非凡,看著楚淵:「它也無能狂怒啦。」

  楚淵:「…」

  眾人好奇無比,箭明明是通過「弓」射出來的,為什麼會有射擊死角?

  離巨箭組成的線遠遠的,眾人前往了黑色的山丘。

  隨著不斷接近,連楚淵也看清楚了。

  那是一個高達十餘米的巨人,比想像中的還要高大,依靠在噴射氣流的山丘下方,怒吼著。

  根本沒有弓,炎熵之前看到的模糊輪廓,並不是弓,而是一種無比巨大的枷鎖,套在了巨人的右手手腕上。

  巨箭也非箭,是一種植物,就長在山丘附近,這種類似於長箭一般的植物,末端如同箭頭,頂端光禿禿的。

  這些巨箭完全是靠著巨人用左手投擲過來的,每次揚起手臂時,枷鎖會被抬起,這才被炎熵誤以為是長弓,肩上見到了箭,先入為主罷了。

  接近到了五十米的距離後,眾人面露震驚之色。

  巨人與人類有著近乎相同的外表,兩隻眼睛,一大一小,只不過一隻眼睛在額頭,一隻眼睛再腹部。

  腹部的是大眼睛,額頭上的是小眼睛。

  即便是小的眼睛,也比雞哥手中的籃球大多了。

  並不魁梧,只是巨大,非但不魁梧,還很瘦弱,肋骨清晰可見,可以說是皮包骨頭了。

  巨大的頭顱上有著黑色金屬面罩,這種遮擋住近乎整個頭顱的面罩無比醜陋,像是一個大型丑橘,表面全是不規則的鐵疙瘩,只露出了額頭上的獨眼,雜亂的鬍子順著脖子間的縫隙垂到了胸口位置。

  困惑著眾人的謎題也終於有了答案。

  之所以有射擊死角,是因為巨人的下半身被固定住了,如同金屬一般的黑色金屬,穿透了巨人的雙腿,兩條雙腿很多處都露出了森森白骨,不仔細看的話,雙腿仿佛與地面那些箭一般的植物融為了一體。

  這個巨人不知道被鎖在這裡多久,兩條腿近乎退化癱瘓,相比整個身子是那麼的細小,露出白骨的地方還掛著大面積的腐肉。

  明明很巨大,又感覺很虛弱很瘦弱的巨大身體,呈現出一種不正常的灰白色,身體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傷疤。

  巨人並不像是一個階下囚,更像是一個會戰鬥至死亡的猛士,高傲的頭顱未曾低下,只是獨眼目觀察著地面五個從未見過的生物。

  巨人無法轉身,每當有所動作,哪怕是輕微的動作,便會傳出了激烈的金屬碰撞聲,手腕上的鎖具連結到了山丘的頂端,像一隻被鎖住了的獵犬。

  雙手手腕也被固定住了,身子扭動或是身體移動的話,扎穿雙腿的巨大金屬物就會定在山丘的底部,這才是巨人無法射到眾人的原因。

  越是靠近,越是震驚,楚淵仰著頭,自己仿佛一隻微不足道的螞蟻,在巨人面前,是那麼的渺小。

  巨大的枷鎖再次被揚了起來,高高的枷鎖狠狠拍向了地面,伴隨著震耳欲聾的怒吼,伴隨著某種強烈的戰鬥欲望。

  枷鎖落地,手掌落地,連大地都微微顫抖著,煙塵遮擋住了天空,漫天的沙土也無法阻擋住巨人令人望而生畏的巨大體型。

  眾人尚有一段距離,並沒有受到任何實質性的傷害。

  望著不斷怒吼的巨人,楚淵除了感受到了高昂的鬥志,還感受到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絕望。

  鬥志與絕望,在很多時候實際上是矛盾的,可大家依舊感到了巨人那一聲聲怒吼中傳遞出的信息,渴求一戰,或是渴求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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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腹部的巨大眼睛一直沒有張開,臉上的那隻獨眼,灰敗,毫無生機,卻滿含著瘋狂之色。

  「懵逼了吧。」

  炎熵一腳踹斷了旁邊一株如同利箭的植物,四米來長。

  彎腰撿起這支比他還要粗大的箭形植物,炎熵如同投擲標槍一樣將手中利箭射了出去。

  這一箭,比之巨人的力氣還要大上幾分。

  痛苦的嚎叫聲響天徹地,巨人的血盆大口發出的音浪如同有了實質,楚淵痛苦的捂住了耳朵。

  「嚎?」炎熵再次投擲出一支箭形植物:「剛才射老子的得意勁兒哪去了。」

  雖然說的是得意揚揚的一番話,有點小人得志的意思,可炎熵的表情很平靜,雙眼之中的眼神,帶著某種悲哀與憐憫。

  兩支箭,一支扎穿了巨人的手臂,一支扎在了他的肩膀上。

  當第三支利箭即將射出時,哈琪琪拉住了炎熵:「他都不會還手的,你別這樣欺負他了好不好。」

  「你的善心早晚會害了你。」

  哈琪琪低下了頭,呢喃道:「對不起。」

  二哈道歉,不是因為覺得善心會害了自己,而是怕害了大家。

  「沒有責怪你的意思。」炎熵扔掉了手中的箭形植物:「知道在某些文明中,這種生物叫什麼嗎?」

  「也叫巨人麼?」

  「不,和體型大小沒關係,翻譯成你們的語言就是戮囚,背負枷鎖,背負折磨靈魂的枷鎖,在某些高級文明之中,他們並非會抹殺其他文明,很多時候也會進行觀察,觀察物種的進化程度與方向,為了節省資源,就會投放大量戮囚,戮是殺戮,囚是囚徒,戮囚被固定在某個區域,以自身的肉體組成牢籠,任何想要逃離出牢籠的人,都會被他們撕成碎片。」

  炎熵指著巨人的獨眼,問道:「看到了什麼?」

  哈琪琪凝望過去,搖了搖頭:「好像什麼都沒有。」

  「是的,什麼都沒有,他已經沒有理智,沒有了思考能力,什麼都沒有了。」

  炎熵望著痛苦哀嚎的巨人,幽幽的說道:「他失去了一切,屬於他的思維,屬於他的意識,甚至記憶,如今能剩下的,只有本能,毀滅所有離開森林物種的本能,沒辦法溝通交流的,你選吧,我們從他身後離開,還是幫他解脫?」

  哈琪琪又悲傷了起來:「那你能給他一個痛快嗎,幫他解脫,他好像很疼的。」

  「我並不是虐殺他,我也不屑做這種事,他的外表雖然與人類相似,但是身體構造完全,很多類人型的物種,神經中樞位於腳環甚至手指,並不是射穿了他的腦袋或是心臟就能殺死他,我不知道他的弱點在哪裡,只能嘗試尋找。」

  也只有楚淵和哈琪琪,才會讓炎熵耐心的解釋某些事。

  他不是喜歡持強凌弱之人,知道無法溝通後,也想一擊斃命幫助巨人解脫,只是並不清楚這種生物的真正弱點在哪裡。

  「既然無法溝通,那就殺了他吧。」

  楚淵默默的說道:「這裡真的很瘋狂,靈體是這樣,巨人也是這樣,每個人都在發瘋,每個物種都在發瘋。」

  炎熵再次撿起了箭形植物,接二連三的投擲了出去。

  額頭被射穿了,獨眼噴灑出了黑色粘稠的液體,像是血液。

  心臟位置也被射穿了,劇烈扭動的身體抖落了一片一片腐肉。

  咽喉也被射穿了,卻無法阻止巨人痛苦的哀嚎。

  所有要害位置都射了個遍,巨人依舊在那裡,掙扎的越來越厲害。

  「你看,我說的吧。」炎熵回頭對哈琪琪說道:「很多物種的要害位置並不是心臟或是頭部。」

  楚淵嘆了口氣,有點不忍心看下去了。

  越看越覺得,和個壯小伙欺負百歲老人似的。

  炎熵足足投出了十餘支箭形植物,依舊沒有辦法殺死對方。

  向前走了幾步,炎熵突然大喊道:「你是一名戰士,一名渴望戰鬥的戰士,我,炎熵,為你破開枷鎖,我們進行公平的戰鬥,我將賦予你榮譽之死,怎麼樣?」

  不斷哀嚎扭動的巨人漸漸安靜了下來,暗淡的獨眼凝望著炎熵,似乎聽懂了一樣。

  面容隱藏在遮面面具之下,可那隻大大的獨眼流露出了一種莫名的目光。

  「他聽懂了,他聽懂了。」哈琪琪大叫道:「他聽懂了渣男的話,你們快看,他的眼神變了,他好像在說什麼。」

  賀青云:「他說你他媽射老子十幾箭之前想什麼呢,這尼瑪叫公平?」

  楚淵給賀青雲點了個贊,這小子大白話說的是越來越好了,語氣詞都帶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