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沈庭和伊敏早已不是過去的竹馬和青梅。
他們有了各自的婚姻,不同的人生。
「你還記得小時候,我們相互許願,說長大了要做什麼嗎?」沈庭率先打破沉默。
宜敏點頭:「記得,你喜歡天文,畢業之後想進國家航天局。」
男人笑了一聲,帶著難言的苦澀:「現在想想,當初真是又傻又憨,總覺得夢想不是夢想,是觸手可及的人生,但最終我還是接手了沈家的產業,成為了父母想要的繼承人。」
宜敏淡淡勾唇:「我看過新聞,沈家現在蒸蒸日上,已經不是二十年前能比的了,你很成功。」
可我失去了你……
沈庭張了張嘴,可話到嘴邊,還是咽了回去。
他轉而說起這些年發生的事。
說著說著,不禁有些出神,想到自己最後還是娶了伊念,有些話又遲疑了幾分。
偏過頭,看著宜敏平靜的眼神,他突然問了句:
「你呢,這些年都經歷了什麼?當初我和伯父伯母都以為你流落到國外,甚至連最偏遠的N國我們都去過,但完全沒有你的音訊,到頭來,你居然在臨市,到底發生了什麼?」
宜敏把他當成哥哥一樣,他問了,她就詳細地說起這些年發生的事。
聽她說自己在河上飄了一天一夜才被人救起,明知道她沒事,但沈庭的心還是不自覺收緊。
宜敏感受到他的情緒,笑笑:「早就過去了……我現在過得很好。」
沈庭沒說話。
他能說什麼?
表面上,他家庭美滿,有一個優秀出色的兒子,沈家也越來越好,他幾乎沒有任何遺憾……
除了伊敏。
然而,他真的過得好嗎?
沈庭看她的眼神透著化不開的沉鬱。
半晌,他終於問出了那句——
「你怪我嗎?在你失蹤之後,轉頭就娶了你姐姐?」
宜敏有些詫異,隨即灑脫地笑笑:「不怪。」
「如今的我們,都有了各自最正確的選擇,既然過去已經成為過去,那就不要後悔,珍惜眼當下才是我們該做的。」
……
是夜,寒月皎皎,雪風獵獵。
沈時宴又去了那家酒吧。
「帥哥,喝一杯?」身材豐腴、衣著暴露的年輕女人上前搭訕。
沈時宴撥開她的手,笑容不達眼底:「第九個。」
「……什麼?」女人微愣。
「你是第九個上來搭訕的,前面八個我都讓滾了,你覺得比起她們,你有什麼特別之處能讓我另眼相待?」
「有病吧你!還八個九個,真當自己是皇帝開後宮呢?」
「我不是皇帝,但你——可以滾了。」
「不是,我他媽——」女人不服氣。
沈時宴冷冷抬眼:「沒人告訴你,問候別人親媽之前,要先做好挨打的準備嗎?」
女人有些畏懼地咽了咽口水,但又覺得就這麼走了沒面子,還想再懟兩句挽尊。
最後被同伴及時拉走。
「……行了,別鬧了!」
「不是……你不幫我吵架就算了,還拽我?!」
「我不拽你,然後等那群穿黑西裝的大漢衝上來?到時你哭著求我拽,我也拽不動了!」
「黑、西裝大漢?什麼情況?!」
「你跟那男人在拌嘴的時候,角落裡馬上就有兩個穿西裝的保鏢把手插進褲袋裡,一看就是在掏傢伙!就你沒眼色,還敢繼續嗆!」
「不是吧……狗男人這麼牛?來酒吧買醉還帶保鏢?」
「誰知道呢。」
……
沈時宴故意讓兩個保鏢站近點,終於耳根子清淨了。
他又給自己滿上一杯。
不過沒像昨晚那樣猛灌,而是小口品著,淡漠的臉上看不出真實情緒。
突然,他目光一頓,落在不遠處的卡座上。
嘖!
沈庭察覺到打量的目光,順勢望去,沒想到和兒子四目相對。
空氣凝滯一瞬。
父子倆同時移開目光。
沈時宴想了想,拎上酒瓶走到沈庭的卡座,一屁股坐到親爹身旁。
「喲,來喝酒呢?」
沈庭淡淡掃了他一眼:「問的什麼廢話。」
來酒吧不喝酒,做什麼?看電影啊?
「倒是你——」沈庭探究的視線落在兒子身上,又不動聲色掃過他手中空掉一截的酒瓶,「什麼情況?不是說戒菸戒酒了嗎?」
半年前,沈時宴突然不沾菸酒了,沈庭當時只覺得他在開玩笑。
後面看他說到做到,真不碰這些東西了,還小小驚訝了一把。
這才多久就原形畢露了?
沈時宴扯了扯嘴角:「沒人在乎,還戒什麼?」
沈庭挑眉,聽出了話里的意思:「被女人甩了?」
要不怎麼說知子莫若父?
沈時宴不說話。
沈庭:「呵,還真被甩了?有意思。」
「別說光說我,你也好不了多少。」沈時宴嗤笑一聲,挖苦人,誰不會?
沈庭臉色驟沉:「……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沈時宴:「一個晚上的時間就從S市飆到臨市,油門踩冒煙了沒?闖了多少個紅燈?駕照都給扣成負的了吧?」
沈庭:「……」
「老沈,嘖嘖……」沈時宴上下打量他幾眼,「沒想到你還有這麼拼命的時候,難怪我媽這些年心裡不平衡,時不時就要鬧一鬧。」
他每說一句,沈庭的臉色就黑上一分。
最後堪比鍋底。
「你懂什麼?小兔崽子!」
「呵,不就是心裡還惦記著我小姨?但我小姨又有良人在側,你一點機會都沒有,這很難懂嗎?」
沈庭:「……」
「誒,老沈,你說我小姨就那麼好啊?讓你念念不忘二十幾年,至今都還無法釋懷……」說到最後,沈時宴目光怔忡。
明明是調侃的語氣,最後卻把自己也給問懵了。
是啊,有那麼好嗎?
值得念念不忘,日思夜想?
沈庭沒急著說話,而是拿起酒杯,看著杯中搖晃的液體,倏地笑開——
「我們父子都愛紅酒,但你喜歡帕圖斯,我愛羅曼尼-康帝,你說為什麼?」
沈時宴愣住。
沈庭仰頭喝了一口:「因為,喜歡是沒有原因的。嘗過了,是你所嘗紅酒里最好喝的,進而喜歡上,這是自然而然發生的事,不需要任何理由。」
「那嘗過了,喜歡上,最後得不到,會怎樣?」
沈庭眼神驀地陰鷙,但很快,又變為雲淡風輕——
「會發瘋。」
沈時宴自嘲地勾起嘴角:「瘋了,也得不到啊。」
沈庭:「那就去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