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雨眠有些赧然，小心思被看穿，但也並不窘迫。

  畢竟，第一次見面，有些防備很正常。

  想來，兩位老人比她經歷得多，應該更能理解。

  果然，馮秀貞拍拍她的手：「小姑娘，尤其是像你這麼漂亮的小姑娘，有防備心是對的。防患於未然，才能更好地保護自己。」

  「嗯嗯。」

  「您說我聲音聽起來很熟悉……我從小在臨市長大，高中畢業之後才來的京都，在這之前，我們應該沒見過。」

  「也是。」馮秀貞笑笑。

  但不知道為什麼，蘇雨眠從老太太這個笑里看出了一絲沮喪和黯然。

  伊春山笑著開口，緩和氣氛：「雖然以前沒見過，但現在見過了，那就是緣分。」

  蘇雨眠笑著點頭。

  很快，沈時宴買了水回來，遞給二老一人一瓶。

  然後把剩下的連袋子一起遞給蘇雨眠。

  「還有幾瓶，給叔叔阿姨的。阿姨今天簽售會，叔叔應該也來了吧？」

  「嗯，來了。」蘇雨眠點頭，猶豫要不要接。

  「拿著。」沈時宴直接塞給她。

  「……謝謝。」

  沈時宴：「剛才在聊什麼？那麼開心？」

  進來之前，他遠遠就看到老爺子臉上掛著笑，就連平時最難討好的外婆也淺淺地揚起嘴角。

  看著這一幕，沈時宴忽然就愣住。

  多久沒見二老笑了？

  去年到國外看他們的時候，老太太正住院，老爺子唉聲嘆氣，愁容滿面。

  他待了半個月，期間，沒在老爺子臉上看到過一丁點兒笑容。

  沈時宴也曾嘗試勸說二老回國，畢竟伊家的產業都在國內。

  而國內的氣候環境，明顯更適合養老。

  而不是一把年紀了，還像無根的浮萍漂泊在異國他鄉。

  可惜……任他說破了嘴，也不管用。

  當年調查人員帶回消息，說伊敏很可能被綁到了歐洲。

  就為這麼一條不知道真假的線索，二老愣是在歐洲各國輾轉了近十年尋找。

  如果不是因為老太太的身體實在支撐不住，無法再繼續奔波勞累，可能他們根本不會回國。

  這些年，沈時宴看在眼裡，憂在心上，卻無能為力。

  就連讓他們過得開心點，都做不到……

  可蘇雨眠卻讓他們笑了。

  「謝謝你幫我看著外公外婆。」

  蘇雨眠擺手：「不客氣。簽售會快要結束了，既然你回來了，那我就先上去了。」

  臨走，又向兩位老人道了別。

  伊春山和馮秀貞看她進了電梯，才知道原來三樓有作者在開小說簽售會。

  沈時宴見他倆很感興趣，就簡單說了一下最近大火的懸疑小說《七日談》。

  馮秀貞心頭一動，想起敏敏小時候整天嚷嚷著以後長大了要當一個很厲害的作家，寫很厲害的故事。

  往事浮現在眼前，女兒的音容笑貌仿佛還在昨天……

  她忽然想上去看看這位作家，是不是在聊起小說的時候也跟敏敏一樣，眼睛會發光。

  只是這個想法剛剛說出口，就被伊春山阻止了——

  「你眼睛不好，今天又出來這麼長時間了，還是早點回家吧。」

  想起自己的身體狀況，馮秀貞嘆了口氣，只能作罷。

  ……

  三樓，邵溫白站在電梯口，已經打算下去找人了。

  叮咚——

  金屬門打開。

  蘇雨眠從裡面出來。

  「教授。」

  「你去哪了？」

  兩人同時開口，只是情緒完全不同。

  蘇雨眠是輕鬆的，而邵溫白卻略顯急躁，急躁之下，藏著擔憂。

  「剛才在樓下碰到沈時宴，耽擱了一下，喏……教授喝水。」

  蘇雨眠從袋子裡拿出一瓶遞過去。

  邵溫白掃了眼袋子上的logo，是對面那條街的進口超市，蘇雨眠應該不會跑這麼遠，那就只能……

  「沈時宴買的？」

  「嗯。我幫他看著外公外婆，他去對面超市買水。老人家只喝這個牌子。」

  邵溫白伸手接過。

  蘇雨眠往裡面會場看了一眼，「怎麼樣？結束了嗎？」

  邵溫白搖頭：「沒有。排隊的人不少，可能還有一會兒。」

  剛才的窘迫還歷歷在目，她可不想進去再被人擠來擠去。

  只是……

  蘇雨眠看了眼男人手上的書：「教授，你要進去排隊簽名嗎？」

  「我等到最後吧，不跟他們擠。」

  「嗯嗯！」蘇雨眠瘋狂點頭，就是！

  男人低笑一聲。

  蘇雨眠：「教授，你笑什麼？」

  「咳！」他輕咳一聲，忽地正色， 「沒什麼。」

  「……？」怎麼辦，感覺教授在撒謊，但她沒證據！

  簽售會原定下午四點結束，但硬是拖到了五點才完。

  邵溫白和蘇雨眠排在最後，書頁翻開，放到宜敏面前——

  「辛苦媽媽，給我來個to簽~」

  「謝謝阿姨。」

  宜敏抬眼，只見女兒俏生生站在面前，身旁立著的是邵溫白。

  兩人都笑著她，目露期待。

  那一瞬間，宜敏竟有些恍惚，一對小兒女，璧人莫如是……

  甩甩頭，拋開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她拿起筆。

  給蘇雨眠簽的是——

  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

  給邵溫白的是——

  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

  結束之後，邵溫白請吃飯。

  蘇晉興：「這怎麼行？要請也是我們請！」

  邵溫白晃了晃手裡的書：「阿姨親筆特簽，難道還不值一頓飯？」

  這下，蘇晉興無話可說。

  值嗎？

  那肯定是值的呀！

  邵溫白先詢問宜敏想吃什麼，宜敏說都行。

  又問蘇晉興。

  「我不挑，看眠眠。」

  邵溫白這才順勢將目光落到女孩兒身上。

  蘇雨眠想了想，「……火鍋可以嗎？」

  三人都沒有異議。

  路上——

  蘇雨眠拿著手機在看，突然呀了聲。

  蘇晉興：「怎麼了？」

  「那家火鍋店生意太好了，前面排了82桌，我們現在過去估計要等很久……」

  宜敏：「那要不換一家？」

  蘇雨眠：「這家味道好，正宗的牛油鍋，據說特別香。」

  至於據誰所說……

  除了何苗苗這個吃貨本貨，也不會再有其他人了。

  邵溫白開著車，雙眼直視前方，聞言笑道：「沒關係，不用換，我已經定了位置。」

  蘇雨眠：「太好了！」

  過了幾分鐘，她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

  不是臨時決定的嗎？

  怎麼定位置？

  而且，那麼多火鍋店，他怎麼知道自己想去這家？

  蘇雨眠看著前方男人的側臉，不由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