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一:「您以我的名義向教務處申請了一間實驗室?」
「哦,是有這麼回事。」
「那間實驗室交給誰用?我好聯繫對方。」
徐素錦笑笑:「不給誰用。」
「就這麼空著?」雖然早有所料,但此刻陳一心裡還是不免有些沉鬱。
「對,空著。」
他知道不該再問下去,就像之前無數次那樣選擇接受就好。
但腦海里卻不自覺浮現出蘇雨眠質問他時的樣子,陳一冷不丁開口:「既然不用,那為什麼還要申請?」
徐素錦挑眉。
似乎沒想到,養熟的狗今天怎麼突然吠起來了。
她臉上笑容愈發可親:「現在不用,不代表以後不會用到,學術資源從來都是靠搶的,這個道理不用我教吧?」
「那間有什麼資源嗎?」
徐素錦:「當然有,CPRT測量儀不是就放在那?」
陳一提醒她:「我們課題組已經有一台了。」
「兩台也不嫌多啊。」
「對我們來說重複雞肋的資源,對其他課題小組可能是非常重……」
「陳一。」徐素錦開口打斷他,「你今天是太閒了嗎?實驗室那邊的事都做好了?」
「……沒有。」
徐素錦面色驟沉:「既然沒有,那就做你的該做的,其他的不需要你來操心!雖然你是天才,學術成績斐然,但你也要知道,今天這一切是誰給你的資源,誰為你創造的機會!」
陳一嘴角收緊,表情也驀地一僵。
徐素錦冷冷打量他,直到……
他終於垂下眼瞼,變回那副乖順、沒有稜角的樣子:「抱歉教授。」
笑容重新回到徐素錦臉上,「別緊張,我這個人就是嚴厲了一點,但你不要有壓力,專心做實驗,把所有精力都放到學術上,總有一天會有回報的。」
這句話,陳一不知道聽過多少遍。
所以,研究生三年,他沒有一天懈怠。
徐素錦:「實驗室就以你的名義先占著,後面有需要的時候再說吧。還有別的事嗎?」
陳一搖頭:「沒有了。」
「嗯,那你回去吧。」
「好的教授。」
「誒,等等——」徐素錦突然開口,叫住他。
「我知道實驗室忙,但給小藝準備的論文你還是上點心,儘量在這個月完成。」
陳一蹙眉:「半年前不是給過一篇了嗎?」
徐藝聞言:「你也知道那是半年前,現在過了這麼久,我也該有新的產出了,不然外面那些人怎麼想?」
陳一沒說話。
徐素錦給侄女使了個眼色,讓她閉嘴,然後笑眯眯起身,走到陳一面前,拍了拍他肩膀:「我知道,你有自己的課題要做,同時還要兼顧小藝這邊,確實太為難你了……我心裡也很過意不去。」
「昨天還跟你父母通了電話,聽說連日暴雨,你爸爸承包的果園遭了災,本該賺錢的時候,誰曾想天公不作美,大半年的辛苦就這麼付諸流水了……」
徐素錦說到這裡,一陣唏噓,仿佛感同身受:「我呢,離得遠,也沒什麼能幫上忙的,只偷偷給你父母銀行卡上轉了五萬塊錢,雖然不多,但至少能幫他們度過這次難關。」
陳一垂著眼,看不出真實情緒,但袖管下的拳頭卻一緊再緊。
不知過了多久,他仿佛脫力般鬆開拳頭,像是放棄了所有抵抗,選擇屈服。
「謝謝教授,這些年您費心了。」
「應該的,誰讓你是我最得意的學生呢?嫡系本就應該得到偏愛,你說是不是?」
陳一沒說話。
他不善言辭,留給同學和老師的也多是沉默寡言的印象。
「好了,回去吧,論文的事上點心,也不一定非要這個月完成,時間上你自己安排,但我相信你肯定不會讓我失望。」
陳一轉身離開。
徐素錦坐回椅子上,悠悠喝了口茶。
徐藝笑嘻嘻上前:「還是姑姑有辦法,把他治得服服帖帖的!」
……
既然借不到實驗室,陳一也不肯取消申請,那就只能自己想辦法了。
何苗苗這麼貪嘴的一個人氣得連晚飯都沒吃。
「太過分了!簡直太過分了!」
「學院都不管嗎?!」
林書墨:「學院只會偏向能給他們帶來更多學術成果的團隊,更何況陳一的手續、流程全都合理合規,院方怎麼管?用什麼理由管?」
何苗苗嘆氣,肉乎乎的雙手托住下巴:「沒有實驗室,咱們的課題還怎麼進行啊?」
林書墨:「空出來的實驗室那麼多,關鍵不在於實驗室,而是CPRT測量儀。」
有了測量儀,隨便哪個實驗室都行。
何苗苗隨口問了句:「那個CPRT測量儀貴嗎?」
蘇雨眠愣了一下。
林書墨頓住,兩秒之後:「你這個問題……還真有點東西!」
說著,立馬拿出手機,一番搜索查詢後——
「目前市面上最好的CPRT是原產D國的Everysto帶顯微鏡高配款,價格126萬人民幣。」
「126萬啊……」何苗苗想了想,冷不丁開口,「要不我們自己買一台吧?」
林書墨:「?」這是什么小眾的句式?
蘇雨眠:「!」別說,還真是個辦法!
對上林書墨的目光,何苗苗疑惑:「你這麼看我幹什麼?」
「呃……是不是我剛才說得不夠清楚?好,那我再說一遍,這個測量儀要126萬,不是126塊。明白?」
何苗苗點頭:「我聽懂了,你不用重複的。」
「所以,你還是認為……我們可以自己買?」
「不是我們,是我。放心吧,包在我身上。」說完,笑著拍了拍胸脯。
林書墨覺得不是何苗苗表達出問題,就是他自己耳朵有毛病。
「你哪來這麼多錢?」敢吹這麼大的牛?
何苗苗:「我沒錢。」
林書墨一臉「我就知道你在逗我玩兒」的表情。
「可是我爸有啊!」
「?」
她拿出手機,找到一個號碼撥過去——
「歪!老豆!」
「乖女兒,終於捨得給你爹打電話了,感動,嗚嗚~」
「老豆,有個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什麼事?說吧~」
「就是……我最近缺錢,能不能給我打點過來?」
「要多少?」
「一百萬吧。」
她卡里還有五十萬零花錢,加起來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