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聞秋話音剛落，一個高大的身影從裡面走出來。
蘇雨眠愣住。
歐陽聞秋：「介紹一下，這是你尚老師的得意弟子，沈時宴。」
男人微微一笑，朝蘇雨眠伸出手：「學妹，幸會。」
「你……是尚老師的學生？」蘇雨眠咋舌。
「怎麼？我看起來不像嗎？」
「……倒也沒有。」
歐陽聞秋目光逡巡在兩人之間：「你們認識啊？」
沈時宴點頭：「認識。」
而且認識很久了……
「那敢情好，兜兜轉轉都是熟人，晚上留下來，一起吃個飯吧？」
沈時宴：「謝謝教授，那我就不客氣了。」
而蘇雨眠本來就是要吃了晚飯再走的。
阿姨弄了一桌菜，有兩道還是蘇雨眠愛吃的。
不知沈時宴有意還是無心，幾人落座的時候，他把離那兩道菜最近的位置讓給蘇雨眠，而自己則主動換到旁邊。
歐陽聞秋見狀，挑了挑眉。
蘇雨眠卻只當巧合，全然沒往其他方面想，心說：阿姨真周到，還專門做了自己愛吃的菜！
「小沈屬什麼的？」歐陽聞秋突然問道。
沈時宴：「狗，今年28。」
「28歲就經營自己的投資公司，真是年輕有為。」
沈時宴謙虛地擺擺手：「您過獎了，公司能開起來，當初是靠家裡的支持，只最近兩三年才慢慢上了軌道。」
「比起做生意，搞投資，我還是更佩服您和尚老師這樣的研究學者，日復一日地埋首實驗，年復一年地深挖探索，忍受著寂寞和枯燥，為科學真諦、學術奧秘奉獻一生。」
歐陽聞秋：「對於喜歡科研的人來說，這樣的生活不寂寞，也不枯燥。你說對吧，眠眠？」
「嗯。」蘇雨眠點頭。
沒有職場的勾心鬥角，也沒有社會的浸染塗抹，實驗室既純粹，又簡單，確實讓人很舒服。
至少對她和歐陽教授而言，是這樣的。
沈時宴恍然：「看來還是我淺薄了，難怪尚老師說我這個人俗氣得很，不是做學術的料。」
「哈哈哈……老尚真這麼說？」
「真的。」沈時宴點頭，「當著我和我父母面說的。」
「哈哈哈哈……確實像老尚能幹出來的事。」
沈時宴說話好聽，情商極高，連拍馬屁都拍得恰到好處，十分高明。
三兩下就哄得歐陽聞秋開懷大笑。
吃完飯，蘇雨眠主動幫忙收拾碗筷。
沈時宴竟然也捲起袖口進來廚房幫忙。
蘇雨眠有些驚訝，兩人好歹也認識這麼多年，雖然不太熟，但也從來沒聽說他會進廚房。
「怎麼這個眼神？很奇怪嗎？」沈時宴一邊說，一邊把盤子裡的剩菜倒進垃圾桶。
蘇雨眠：「有點。」
男人失笑：「在你眼裡，我就這麼廢？」
蘇雨眠實話實說：「以前是的。」
「……」
江易淮就不會進廚房，能跟他混在一起的，應該也不會好到哪兒去。
沈時宴仿佛看穿她的想法，直呼：「你這是連坐！冤枉！」
兩人一起收拾了廚房，雖然沈時宴一直試圖證明自己「不廢」，但實際情況卻是——
他也沒多擅長。
動作生疏是一方面，關鍵他把每個碗和盤子都擠上洗潔精，在蘇雨眠一言難盡的注視下，滿臉無辜地問道：「不是這樣洗的嗎？」
蘇雨眠：「……」
「如果你不嫌麻煩，可以教我一下。」沈時宴輕咳，「我以前在國外，自己做飯的話，通常只會用到一兩個盤子，所以洗的時候就每個盤子擠一點……」
「其實洗碗沒有固定的模式，洗潔精的用法也不是唯一的，每個人方式不同，只要最終把碗洗乾淨就行。不過……」
她話鋒一轉：「從節約的角度來考慮，可以先擠一些，在水裡化開，然後用一張百潔布，擦著洗，最後再用清水過一遍，瀝乾，就可以放好了。」
「是這樣嗎……」沈時宴一邊聽，一邊照著做。
就在他準備把洗潔精化開的時候，蘇雨眠突然開口——
「等等！」
沈時宴：「？？」
「用熱水。」
「哦，好！」
收拾完，兩人留了一會兒，見時候不早了，便向歐陽聞秋告辭。
沈時宴：「我開車過來的，捎你一程？」
這個點，地鐵已經停了。
蘇雨眠也不矯情，「那就謝謝沈大少了。」
兩人上車。
沈時宴：「如果可以，我更希望你叫我師哥，要不宴哥也行啊？或者直呼大名？」
「好的，沈少。」
「……你故意的？」
蘇雨眠一臉無辜：「叫習慣了，改不過來。」
「行，你愛怎麼叫就怎麼叫吧。」
反正遲早有一天，他會讓她心甘情願改口。
……
半小時後，車駛到學院路。
蘇雨眠：「把我放在b大門口就好。」
「不回住處嗎？」
「去趟實驗室，有兩組數據還沒出，要加個班。」
「好。」
男人沒有多問，直接在學校門口停下。
蘇雨眠下車，再次向他道謝。
沈時宴擺擺手：「去吧，路上小心點。」
「好。」
蘇雨眠到實驗室的時候，已經晚上十點。
等數據出來，再統計好，最後把實驗台收拾乾淨，已經快凌晨。
她關了燈，又把各處電源都檢查了一遍，才關門離開。
京都進入了盛夏前的雨季，從前天開始，雨就淅淅瀝瀝下著。
路燈暈黃的光柱下，能看見細如牛毛的雨絲。
由於時間太晚，整條街上幾乎看不見行人，只偶爾有車輛駛過。
本就深濃的夜色，更增添幾分幽暗。
蘇雨眠撐開傘，走入雨中。
周圍安靜得只能聽見自己的腳步聲。
走到一半，夜風夾雜著細雨，突然之間變得猛烈起來，角落裡傳出野貓悽厲的叫聲。
蘇雨眠嚇了一跳，手一抖，雨傘差點被吹跑。
幸好，她及時抓住，但就這麼一會兒，半邊身子就被雨淋濕了。
突然，身後響起一陣腳步聲。
像男士皮鞋踩在瀝青路面上發出的悶響。
她原本沒當回事，但很快蘇雨眠發現，她快，身後的腳步聲就密，她慢，腳步聲也跟著放緩。
所以——
有人跟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