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愛便深愛,不愛便離

  沈時宴兩手一攤,大大方方承認:「最近修身養性,確實不敢。」

  江易淮這一拳下去,不僅沒有得到「反彈」的效果,反而把自己給噎住了。

  「沈時宴,你就這麼沒血性、沒脾氣?你他媽還是不是個男人?」

  「首先,喝酒跟血性和脾氣沒有任何關係。其次,我是不是男人,相信只要不瞎,都看得明白。」

  江易淮冷笑:「你追蘇雨眠也是這麼跟她講道理?」

  「No,No,No,」沈時宴豎起食指,搖了搖,「她很懂道理,不需要講。」

  「呵,那你講什麼?」

  「講經歷,講趣聞,講專業知識、詩詞歌賦,或者講人生哲學,甚至——講情話。可講的那麼多,一時之間還真列舉不完。」

  江易淮心頭一哽。

  沈時宴偏還火上澆油:「想聽嗎?改天找個時間,好好跟你分享分享?」

  「……」

  嘴上討不到便宜,江易淮只能悶頭喝酒。

  兩杯龍舌蘭下肚,他有些微醺,鬆了領帶,又解開最上面兩顆領扣。

  沈時宴看他這個喝法忍不住皺眉。

  「你胃病好了?」

  「……沒有。」

  「呵,蘇雨眠走了,沒人管你,你就徹底放飛了是吧?」

  他不提蘇雨眠還好,一提,江易淮眼睛鼻子都忍不住酸脹。

  他不承認情緒使然,只當酒意上頭,生理性失控。

  突然,江易淮低低說了句:「12盒。」

  「……什麼意思?」

  他低著頭,沈時宴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神態,「她走之後,我吃了十二盒胃藥。」

  沈時宴眸色微沉:「我看你是不想活了!你以為把自己折騰得要死不活,她就會心軟?會回頭?」

  「為什麼不會?!」江易淮惡狠狠抬頭,眸色猩紅。

  「呵,如果你會這麼想,那只能說——你一點也不了解蘇雨眠。」沈時宴招手叫來侍者,淡淡吩咐:「酒全部撤下去,上兩杯茶。」

  呃!

  「……先生,我們酒吧沒有茶……」

  沈時宴目光微凜:「那就來兩杯白水,有嗎?」

  「有有有,二位稍等。」

  侍者連忙撤酒,接著,又將兩杯溫水放到兩人面前。

  江易淮扯了扯嘴角:「我不了解蘇雨眠?你憑什麼這麼說?!我他媽跟她在一起六年!六年,知道嗎?!」

  「不用吼,你們在一起多久,我比你更清楚,所以呢?你用了六年都沒把她了解清楚,這只能證明你的疏忽和失敗。」

  「甚至說得更直白一點,你不夠愛她。」

  「放屁——」江易淮突然暴起,「我他媽比任何人都愛她!」

  沈時宴抬眸,目光沉靜:「既然愛她,為什麼要分手?」

  「……」

  「你看,你說的每一句話都在自相矛盾,做的每一件事都在自己給自己挖坑。愛不是比誰聲音大,六年怎麼了?你只是用六年時間弄丟她而已。」

  當遮羞布被揭開,露出來的真相鮮血淋淋。

  殘酷如刀。

  沈時宴:「你口口聲聲說愛她,可你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踐踏她。」

  「踐踏她的意願,踐踏她的尊嚴,甚至踐踏……她的身體。」

  「所以,蘇雨眠那樣的女孩兒,縱使再愛,最終也會選擇離開。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六年……

  沈時宴覺得,太久太久了。

  久到,他以為曾經光芒奪目的女孩兒真的成了為愛痴狂的提線木偶。

  久到,他一度懷疑,甚至差點放棄。

  幸好,她最終還是踏出了那一步,選擇做回本來的自己。

  沈時宴:「六年,她給過你無數次機會,這樣明目張胆的偏愛……」真是叫人嫉妒到發狂!

  「可惜,你終究還是讓她失望了,所以她才走得那樣決絕,不留任何退路。」

  這才是蘇雨眠!

  愛時,一往無前,梭哈全部賭注。

  不愛,也能瀟灑抽身,獨自前行。

  從前顧弈洲私底下罵她「戀愛腦」、「有病」;如今,又怪她「太狠」、「太絕情」。

  但沈時宴知道,蘇雨眠永遠不會活在外人的評價之下。

  愛便深愛。

  不愛便離。

  「當她決定離開的那一刻,你的胃如何,你這個人如何,就不再是她關心的了。」

  江易淮聞言,身形微晃,跌坐回位置上。

  他張了張嘴,出口的話卻喪失了之前的攻擊性:「你以為……你又了解她多少?」

  沈時宴笑了。

  「女人就像一本書,誰敢說自己能把書讀透?且不同年齡,不同境遇,翻開同一本書,看到的、體會的都不一樣。」

  「我不需要短時間內迫切地讀懂蘇雨眠,我只求這輩子都能將她捧在手裡,日夜為伴,常讀常新。」

  「所以,你那個問題,我的回答是,我不怎麼了解她。但很明顯,你是一點也不了解!」

  江易淮被他最後這句刺到,下意識抓起杯子就往嘴裡灌。

  然而入口卻是寡淡的白水。

  酒早已被沈時宴讓人撤下。

  「嘴上說不過你,現在連酒都不讓我喝了?」他苦笑一聲。

  沈時宴面無表情:「好歹兄弟一場,我奉勸你一句,小酌怡情,酗酒傷身。命只有一條,開不得玩笑。」

  江易淮動作一頓,仰頭喝了口……水。

  「沈時宴,不該找你喝酒的,沒意思。」

  「是啊,」他嘆了口氣,準備點菸,但摸到一半,又放了回去,「我又不喝。」

  江易淮看他的動作,忍不住嗤笑一聲:「怎麼?酒不喝就算了,連煙也戒了?」

  「在戒,還沒戒掉。」

  江易淮怔住,十幾年的老煙槍突然要戒菸?

  「為什麼?」

  沈時宴輕笑,看他的眼神帶著幾分諷刺,但又透著一股憐憫。

  「都說你不了解蘇雨眠,你還不信,你不知道她有過敏性鼻炎,對煙味尤其敏感嗎?雖然不嚴重,但每次我們小聚,但凡有人點菸,她都會忍不住皺眉。」

  江易淮愣了。

  沈時宴起身,笑著拍了拍他肩膀:「趁早放棄吧,你追不回她的。」

  說完,拿上外套,大步離開——

  「帳我結了,下次還是別約我了,我們現在是情敵,不適合聚在一起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