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
看到之前還心情急切大步流星的陳遠突然停了下來,狗剩大人滿是疑惑的問道。
沉吟許久後,陳遠緩緩搖頭道:「沒什麼,時間很晚了,我們早些回去吧。」
「嗯……」
陳遠當先向左邊走去,狗剩大人緊緊跟在後面,天上皎潔明月照耀之下,一人一狗的影子顯得分外悠長。
只是在路過一間弟子精舍時,陳遠的腳步卻不自覺的頓了頓。
猶豫片刻後,陳遠看向狗剩開口說道:「你在這等我一會,我去去就來。」
「嗯?」
狗剩大人起初有些疑惑,但待它回憶起這間屋子的主人後,狗臉上露出了瞭然的笑容。
「你今晚還回去嗎,要不我先走吧?」陳遠身後,狗剩大人揶揄道。
陳遠腳下一個踉蹌,回頭狠狠瞪了狗剩一眼,呵斥道:「別鬧。」
四年的時光,似乎並沒有在明遠峰上留下任何痕跡,仿佛一切不過昨日一般。
只是隨著陳遠越走越近,他的心裡卻不知為何突然變得忐忑起來。
四年過去了,淺師妹有沒有想過自己?
是否還記得,那個答應過過要讓她欺負的陳遠?
四年前不告而別,一去不返,她又是否在心中怨過自己?
沒錯,陳遠眼前這座屋子,它的主人正是淺千笑。
那個愛恨中輾轉,外表剛強,內心柔軟的淺千笑。
陳遠內心的忐忑,讓他變得有些猶豫起來。
抬頭看了眼天上的月色,陳遠改變了之前的打算,心中想到:算了,這麼晚就別再打擾她了,我還是偷偷看一眼就走吧。
騰身半空時,陳遠心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來:奇怪,淺師妹這院子裡,怎麼這麼冷的?
陳遠是冬至日從西大陸出發,海上漂泊了一個月回到東大陸,如今仍是寒冬季節。
只不過以陳遠如今的修為,這點寒冷對他早已沒有任何影響,可就在他越過院牆的那一刻,久違的寒冷感覺卻突然襲上他的心頭。
只不過陳遠還沒來得及細想,在他落地的那一瞬間,一柄鋒銳至極的飛劍從院中房屋內破空襲至,急停於陳遠脖頸之側。
那劍上附著的森森寒意甚至比這嚴酷的天氣還要冰冷,激得陳遠頸部的皮膚泛起了細小的疙瘩。
劍氣之上,那毫不掩飾的殺機,讓陳遠相信,若不是此刻自己身處連天峰,若不是淺師妹知道來人很可能是友非敵,恐怕自己早已是身首異處了。
陳遠心中又起疑惑:記得自己離開時,淺師妹才是築基後期修為,怎麼四年不見,她竟能讓快要金丹後期的自己都感受到了莫大的威脅?
然而就在這時,一聲低叱自房中傳來:「是誰?」
隨著話語聲而來的,一道身影自房中飛出,落在陳遠身前。
借著皎潔的月光,看清那熟悉而陌生的容顏,陳遠原本的疑惑全都不翼而飛了,惟剩一句輕聲問候而已:「淺師妹,好久不見!」
然而,淺千笑的反應卻是讓陳遠大感意外。
「啷嗆」一聲,由於主人心神大亂,那飛劍失了控制,落在地上砸出聲響。
淺師妹連連搖頭滿臉不信,淚水已經奔涌而出,捂著嘴說不出一句話來,踉蹌著連連退了幾步。
陳遠有些發愣,不解淺師妹為何會是這種反應。
陳遠還有些沒搞清楚狀況,就感覺到一雙柔夷纏上了自己脖頸,緊接著,一片微涼的柔軟覆在了自己的唇上。
霎那間,陳遠瞪圓了雙眼。
腦子裡暈乎乎的,陳遠沉醉不知身在何處,恍惚間,仿佛聽到有人在耳邊呢喃:「就算是夢,也求你讓我晚醒一會兒……」
的確是夠晚的。
金丹修士氣脈悠長,直到陳遠也有了快要窒息的感覺時,唇與舌的糾纏才依依不捨的告一段落。
陳遠仔細打量著許久未見的淺師妹,只見她的容顏仍是熟悉的模樣,只是略微清減了幾分。
然而陳遠卻覺得淺師妹似乎有些不一樣了,她的氣質里似乎多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但是這些都不是陳遠眼下關注的重點,他心疼的看著千笑眼角流出的兩行清淚,點點滴滴落了下來,染濕浸潤了自己的整個衣襟。
陳遠伸出手,抹去了她眼眶裡含著的淚珠,輕聲哄道:「別哭,我回來了。」
溫暖的指腹摩挲過嬌嫩的肌膚,這分外真實的感覺讓淺千笑突然醒悟過來,意識到了些什麼。
「呀」的一聲驚叫,淺師妹從陳遠懷中掙脫開去,猛然往後躍了一步。
只是淺師妹低下頭去的一剎那間,紅霞已經染滿了她的臉龐,艷若桃花。
陳遠愣愣的看著眼前這一幕,滿心不解,淺師妹這是怎麼了,一驚一乍的……
月兒悄悄的藏進了雲里,又調皮的探出半邊臉龐。
陳遠和淺千笑不顧寒深露重,並肩坐在石階之上。
「所以說,你是以為我死了,所以一開始才那麼意外?」冷靜下來後,陳遠似乎猜到了某些前因後果,出言問道。
「嗯。」淺師妹仍然低著頭,似乎不敢去看陳遠,聲音細如蚊蚋。
其實陳遠心中很想吐槽幾句,要是自己不過是出去時受了些傷呢,修士閉關幾年養傷也是很正常的現象好不,你們怎麼能那麼草率就斷定我死了呢?
只不過眼下顯然不是說這些話的好時機。
搖了搖頭,陳遠問道:「這些年,你過得還好嗎?」
也許是羞澀的情緒漸漸淡了下去,淺千笑終於鼓起勇氣,直視陳遠的目光搖頭道:「我過得一點都不好。」
「他們說,人死之後,會在七七之內託夢看看那些他牽掛的人,可自從我們得知你出事的那天起,我一直等啊等,一連等了這麼久,你卻那麼狠心,從沒在我夢裡出現過。」
陳遠聞言秘不可查的翻了個白眼:廢話,這人還沒死呢,咋給你託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