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不知道自己身處何方,自然也不知該往哪去尋應天宗,所幸齊楚知道萬劍宗大致在哪個方位,所以陳遠決定先去萬劍宗,然後向西繞過個雲夢澤就能回宗了。
不過在那之前,還有件事是必不可少的。
頭趟出遠門的齊楚心情很是興奮,站在當日撿到陳遠的山坡處,提議道:「馬上要去闖蕩江湖了,當然得取個響亮的名號啦,上仙,你可有什麼道號麼?」
陳遠微笑著搖頭,在應天宗,道號都是弟子出師之後,師長賜予的,本來陳遠已經是弘法弟子的級別,可以出師了,只是他還一直都沒騰出功夫去拜見煉器道的那位長老。
看著眼前把出門歷練當做是過家家、小孩子一般的齊楚,陳遠笑道:「我就不用了,你給自己取個就行了。」
「叫什麼好呢,」齊楚眉頭緊鎖,陷入了沉思,「清風、明月、還是白雲?」
聽著齊楚嘟囔著的那幾個名字,陳遠心中頗為無語,這傢伙,取名的天賦跟胖子李春都有得一拼了。
「好像有點不夠霸氣啊。」齊楚似乎也察覺到了有些不妥,思考一番後,期翼的看著陳遠問道,「上仙覺得百尺這個名字如何,百尺道人。」
百尺,幹嘛不叫白痴呢。
看到陳遠一臉嫌棄的表情,齊楚就知道他是個什麼態度了,唯唯諾諾的說道:「這個也不好麼?」
「啊,取個道號好難啊。」齊楚哀嘆一聲,蹲在地上,手指畫起了圈圈。
糾結了許久之後,齊楚突然一拍腦袋,像是想到個好點子:「有了,我決定了,就叫這個了。」
陳遠也提起了幾分興趣,想知道齊楚究竟給他自己取了個什麼奇葩道號。
只聽見齊楚在那說道:「我的名字是來自我爹和我娘的姓,那我的道號就由他們的名組成吧。」
「我爹叫齊明,我娘叫楚河,那以後我的道號就叫明河了。」
「明河道人,怎麼樣,這個道號還行嗎?」
齊楚說著後面那句話時,陳遠只看到他的嘴巴在那張合,具體說的是什麼卻是完全沒有聽清。
明河二字一出,陳遠只覺得眼前一陣恍惚,這名字,究竟是巧合還是……?
努力定神下來,陳遠問道:「你怎麼會想著叫這個道號?」
「這道號怎麼了,」齊楚一臉奇怪的看著陳遠,回道,「我覺得這名字不錯啊,既好聽又好記,還很有紀念意義呢。」
不待陳遠反對,齊楚不假思索的飛快說道:「我當日在這撿到了你,而這兒又是青雲城外的第一山脈,要不你的道號就叫第一吧。」
「似乎有點不像人名啊,唔,那就把第字改一下。」
「改成帝皇的帝,帝一,你看這道號如何,聽上去是不是很威風很霸氣?」
帝一……明河……
不,這怎麼可能,陳遠一怔,隨即心中怒吼道:「不,我叫陳遠,不叫帝一……」
可他的身體在這一刻卻不受他控制了,陳遠像是個旁觀者一般,看到自己的嘴巴在那張合,吐出的話語卻是讓自己心中發冷:「好啊,這道號聽起來還不錯……」
就在這時,陳遠突然想起來他為何會對這處山坡感到熟悉了。
雖然樹木植物的樣子有些變化,但這地形依稀還是記憶中的模樣——這裡正是雲夢澤外圍,自己初次遇見狗剩的地方!
不,怎麼可能,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陳遠又驚又怒,在那不甘的嘶吼,卻沒有半點聲音發出。
眼前的世界變得不真實起來,陳遠仿佛得了失魂症一般,神念離開了身體飄蕩在了空中。
他看到「自己」和齊楚,也就是明河再次踏上了旅程。
他看見「自己」採得靈藥,復原了手臂。
他看見「自己」和明河這一路上經歷了許多,也結識了許多新朋友。
他看見由於一些意外,「自己」和明河與萬劍宗的人起了衝突,被其追殺。
他看見「自己」身受重傷,與明河徹底失散了。
他看見「自己」將死之時被一女子所救,而那女子有個好聽的名字——雲千笑。
他看見「自己」和雲千笑結伴闖蕩江湖尋找明河的下落,一路上守望相助、情愫暗生。
他看見雲千笑突生暗疾,「自己」上藥神宗求藥不得,強闖無果反而是身受重創。
他看見「自己」只能眼睜睜看著雲千笑不治而終,香消玉殞。
他看見「自己」用盡心機不擇手段謀得靈石,使得修為突飛猛進,眾目睽睽之下力斬藥神宗宗主,得報大仇。
他看見「自己」萬念俱灰,避隱江湖,結廬而居。
他看見數百年的歲月後,心傷最終被沖淡,「自己」不甘寂寞重新出山。
他看見「自己」找到了失散於江湖數百年的好兄弟明河,歷盡千百年歲月後,不忘初心,終於是來到了應天宗該在的地方。
可是這裡山峰險峻,卻是空無一物,哪有什麼應天宗的痕跡!
明河道人看著帝一說道:「雖然不知道師兄一直心心念念的應天宗究竟是何方神聖,但是為何我們不乾脆自己創個門派,就叫做應天宗呢?」
應天宗的山門立了起來,聲勢日盛。
而「自己」的修為也已然突破到了問道之境,威壓當世。
可「自己」仍然不滿足,仿佛心中藏著的某個秘密,某種執念,使得「自己」不願停下腳步,依然在追求著更高的境界。
靈石的吞噬對此時的「自己」已經毫無作用了,陳遠看到「自己」似乎做出了某種決定,來到了後山,選擇了閉生死關。
飄蕩在半空的陳遠仿佛是幽靈一般,他看到了所有的這一切,他明白,「自己」就是帝一,這許久所經歷的正是帝一的一生。
可是……
那我呢,我陳遠又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