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同一件事,用不同的說法闡述,卻能給聽到的人以不同的感受。
比如面對厲盟主的質問,若是回答:「如果我有辦法,能有什麼好處?」
這是挾恩圖報。
若是回答:「前輩在風間城時,對晚輩多有提攜,晚輩只是希望在力所能及之處,幫上前輩而已。」
這是雪中送炭。
陳遠自然是選擇的第二種方式。
只是對於陳遠的答覆,厲盟主卻明顯不太信服。
的確,看陳遠的年紀,恐怕連童男之身都未破,卻大言不慚對生育之事有所心得,正常人估計都不會相信。
「怎麼,生意上的事談不攏,就徒逞口舌之利,以此來羞辱老夫?」厲盟主連連冷笑,「莫非以為是應天宗弟子,老夫就不敢動你嗎?」
「哎,前輩誤會我了,」陳遠長嘆了一口氣,顯得有些落寞,「也是,不過只有三成把握而已,就敢夸此海口,是晚輩孟浪了。」
說完這話,陳遠欠身行禮,作勢告辭。
「慢著,」厲盟主卻是突然被陳遠話中的某些字眼抓住了心神,「你說此事上,你有三成把握?」
見陳遠點了點頭,厲盟主沉吟片刻後說道:「你可知老夫,曾為此事求見過藥神宗的大長老——妙手神醫續天命?就連他也對此事無能為力。」
「小子知道,」陳遠攤了攤手,接著說道,「不過常言道術業有專攻,擅長治病救人的,卻不一定對這不孕不育之事有辦法。」
看厲盟主此時的表情,明顯是內心糾結至極。
一方面是覺得陳遠的話荒誕不可信,一方面卻又是對他口中的三成把握心動不已。
到了最後,還是這幾百年的求子不得的執念占了上風,開口說道:「希望你不是在戲弄老夫,否則即使應天宗也保不住你。」
「反之,若你是真心實意想要幫忙,無論成與不成,老夫都會感念你的恩德。」
陳遠微笑贊同,問道:「那麼,厲盟主我們可以開始了嗎?」
厲盟主心情急迫,自然也不願耽擱,點頭問道:「要老夫做些什麼?」
「這個老夫自然知曉,你儘管問吧。」
可厲盟主沒想到陳遠的第一個問題,就差點讓他坐不住了:「您之前不幸身故的兒子是您親生的嗎?」
你陳遠這話什麼意思?厲盟主正待發怒,卻突然看見了陳遠那清澈平靜不帶一絲雜念的雙眼,仿佛他所言,只是作為一個醫者再正常不過的提問罷了。
厲盟主發作的心思不知不覺中就淡去了,長舒一口氣,悶聲答道:「是。」
「前輩前去藥神宗求醫,那位長老可曾說您身體有什麼問題?」
「無。」
「在那之後,您可曾因為受傷或是修煉損傷過下身經脈?」
「未曾。」
「您所修煉的功法,可對生機有何損傷?」
「沒有,相反,老夫的功法正是以生機雄厚著稱。」
生機雄厚?陳遠心中一動,不過嘴上未停,接著問道:「您如今的夫人可是當初生子的那位?」
「是。」
「這些年尊夫人可曾有過疾病或是受傷的經歷?」
「沒有,內人喜靜,很少出門。」
「內人如今是元嬰修為。」
聽到此處,陳遠沉吟片刻,想到了某種可能。
一問一答間,厲盟主的心思沉靜下來,莫名的對陳遠多了幾分信心。
此時,見陳遠表情有異,關切的問道:「陳小友可是有什麼發現?」
陳遠搖搖頭答道:「現在還不好說,我需要準備些器具,做進一步的檢查。」
「器具?這個好說,」厲盟主做出承諾,「陳小友儘管開口,只要是這寧城中有的,我一定給你儘快尋來。」
「我所需要的器具並沒有賣的,需要此刻現做,」陳遠解釋道,「不過還是要勞煩厲盟主收尋些琉璃來,要求越純淨越透明越好。」
「此事簡單,就交給我吧。」
待厲盟主離開後,瑤兒姑娘看著猶自沉思的陳遠,目露異彩。
瑤兒姑娘原本以為陳遠說的幫厲盟主生孩子,不過是一句戲言而已,可看如今他與厲盟主一問一答有條有理的,竟然似乎是真有辦法?
可是,這種事,他又是如何知道的?瑤兒姑娘不知不覺也陷入了沉思。
而一旁的陳遠呢,他向厲盟主提出收集透明琉璃,自然是為了手工製作顯微鏡了。
顯微鏡的結構簡單,不過是兩塊凸透鏡的固定連接外加一塊反光板而已,即便如今沒有稱手的打磨工具,也可用風系靈力氣團代替。
這種手工顯微鏡的放大倍數能做到三百倍左右,配合他如今出眾的視力,足以清晰的看到精子的存在。
曾經有過手工製作顯微鏡的經驗,陳遠倒沒在這事上多操心,他此刻考慮的是厲盟主的狀況。
不出意料的話,厲盟主不能生育最有可能是兩種情況,一是修為高深以後,精關牢固,真元不泄,這種情況倒還好辦,而若是另一種情況……
那可就有些麻煩了,陳遠默默想道。
只是一炷香後,滿滿兩筐晶瑩剔透的琉璃就擺在了陳遠面前,雲間的能量從這件小事之上,可見一斑。
陳遠感嘆一句後,便開始了磨製鏡片的工作。
而厲盟主呢,雖然雲間有著眾多事務等待他的處理,可此刻在他心中,任何事情的重要性都不及求子之萬一。
蹲在陳遠身邊,厲盟主好奇的問道:「這是在做什麼?」
陳遠挑了兩塊琉璃,手中聚起了風系靈力,正在小心翼翼的做著磨製工作,隨口解釋道:「這是一種新型煉器,能物體放大,可以看到平時許多看不見的東西。」
厲盟主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但是對於陳遠這般當著他面煉製毫不避諱,心中十分感動。
處理完一個鏡片後,陳遠突然想起一事來,說道:「對了,一會需要對前輩的生命因子做個檢測。」
陳遠左手右手一個慢動作,比了個手勢,有些尷尬的問道:「呃,前輩您會……自我安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