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0章 吉爾的用法
義銀聽得一愣,忍不住站起身來。大藏長安給他打開了一扇大門,讓他豁然開朗。
「你是說,我不必和武家們講規矩講道理?」
大藏長安伏地叩首,說道。
「應該講,但必須得講您的規矩!您的道理!
強者建立法度,弱者遵循法度,自古以來皆是如此。若強者不強,弱者不弱,天下還有秩序嗎?
我說斯波家沒有法度,就是因為現在的斯波家法度,沒有維護您的利益。
關東斯波領地小人少,不提也罷。但關東侍所卻是效仿御家人制度,引諸多武家前來效力。
這些武家受庇護於御台所,可曾付出過什麼代價?田賦呢?勞役呢?軍役帳呢?
奉公恩賞,天經地義。但弱者受庇護於強者,也要有規矩,有法度來維護強者的利益。」
斯波義銀呆呆望著遠方,雙目失去了焦距。
他發現自己一直在為關東攻略努力,協調各方,妥協交易,卻忘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以鬥爭求團結,則團結者存。以妥協求團結,則團結者亡。
之前,他從越中趕回越後,滿腦子都是先統一斯波勢力內部的意見,再對付貪婪的上杉家臣團。
他絞盡腦汁,想得都是用什麼好處來誘惑,來交易,來妥協。
可大藏長安的諫言卻是告訴他,他是一個強者,他不需要妥協。是別人該向他低頭的,是別人該向他妥協。
而他最需要做的,就是建立一套行之有效的法度,一套有利於自己統治的規矩。
斯波義銀默默計算自己的本錢。足利義輝愛他,上杉輝虎愛他,關東斯波勢力中,握有最大權利的島勝猛與山中幸盛也愛他。
受萬千寵愛於一身的他,在越後國內早已立於不敗之地。他怕什麼!該害怕的是別人!
斯波義銀的雙目越來越亮,掃向說完話,忐忑不安的大藏長安。
「很好,你很好。先在御館住下,參與十日後的評議會。
斯波家驟然復興,許多事我顧不過來。你有才華,有擔當,我會給你機會。」
大藏長安等得就是這句話,她激動得伏地說道。
「謝御台所,我定竭盡所能,為御台所效力。」
義銀哈哈大笑,抑鬱之氣一掃而空。
去特麼的越後武家,折騰老子這麼久,也該輪到老子來給你們立立規矩了!
———
夜深人靜,義銀久久不能入睡。大藏長安一番話,終於讓他醒悟過來,自己到底錯在哪裡。
當初在近幾,他麾下僅僅四五姬武士,斯波宗家已經滅亡,孤立無援。憑著外掛兇狠,戰陣無雙,硬是殺出一條血路。
在關東,他一樣戰無不勝,卻是處處憋屈,為什麼?他錯就錯在,沒有把明智光秀帶來關東。
自從來到關東,他就掉進了一個邏輯悖論。
關東攻略需要越後武家同心協力,所以他不斷分利給她們,彌合她們的分歧。
越後武家拿到好處,願意支持關東攻略。但貪婪的她們不斷製造出新的分歧,造成新的麻煩。
斯波義銀無奈,只能給予更多好處,再次彌合分歧。然後回頭一看,新的麻煩又來了。
這是沒完沒了了!
斯波義銀掉進她們的遊戲規則,被她們拉到同一水平,用豐富的經驗給打敗了。
這就是為什麼他百戰百勝,卻始終憋屈的原因,因為他一直在傳統的武家規矩里打轉。
關東武家從鎌倉幕府開始,玩了三百多年的規矩,他怎麼可能玩得過她們?除了仁慈義理之主這個虛名,實際好處一點沒有得到。
仔細想來,真正拿到手的只有櫪尾城,是上杉輝虎這個愛慕者送的。連關東侍所也是越後外圍武家組團來求庇護,儘是占他便宜。
明智光秀在近幾是怎麼玩的?
她利用主君的吉爾,什麼下三濫手段都敢用。硬是跳出武家的傳統,為義銀打造了一套有利於自己的遊戲規則。
為了義銀能坐穩位子,連鳩占鵲巢這種驚世駭俗的策略都拿了出來,簡直喪心病狂,完全不顧倫理良俗。
可不得不說,真有用。
義銀身下的吉爾,被明智光秀用得出神入化。一手爛牌打出王炸的效果,竟然復興了斯波家。
現在想起來,明智光秀利用的也是武家貪婪。以義銀的性別優勢,單身優勢,左右逢源得到了最大好處。
在關東,武家們貪的是義銀的北陸道商利。商利再厚,也禁不住這些人貪心不足蛇吞象,始終不夠分。
在近幾,明智光秀巧妙得給武家們畫餅。義銀什麼都不需要付出,只要偶爾給吉爾透透氣,就有舔狗主動上前,幫他解決麻煩。
明智光秀唯一需要顧慮的,就是主君身為男人的廉恥心。可巧了,斯波義銀真沒有這個東西。
於是兩人雙賤合璧,在近幾大殺四方,占盡了便宜。
如今,斯波義銀獨自帶著吉爾來到關東,卻少了能夠充分利用吉爾的人,頓時四處碰壁。
他傻兮兮玩起權術,有模有樣擺起了御台所的架子。可仔細一算,好處都是別人的,自己除了面子什麼都沒掙回來!
大藏長安說得好,法勢術也。
義銀需要建立一套自己的遊戲規則,利用其中有利於自己的遊戲規則,才好玩弄權術,才不會跟在武家們的p股後面亂轉。
他低頭看向自己的下身,下定決心,要用好自己最大的優勢。
他想講道理,別人不講。他想保有底線,別人沒有底線。結果都是他吃虧。
既然如此,那只有利用好別人沒有的東西,才能占據優勢。
義銀微微一笑,沉下心睡覺。
———
翌日,義銀離開御館,向東而去。
距離他召開關東斯波眾評議還有九天,他必須在評議之前先抓緊兩個人的心,占據先手。
櫪尾城內,島勝猛接到主君前來的消息。驚喜之餘,趕緊出城將斯波義銀迎入天守閣。
君臣兩人對坐,義銀摒棄左右,室內只剩下孤男寡女。
島勝猛見到這似曾相識的局面,心中一盪。面上卻是裝得正經,鞠躬問道。
「御台所,不是說幾日後在御館評議諸事嗎?您突然造訪,是有什麼急事?」
義銀不說話,眼圈卻是漸漸紅了起來。島勝猛看著不對勁,一時心慌意亂。
怎麼回事?主君今天不是來啪啪啪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