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0章 忠言難出口
細川藤孝感到憤怒,是因為她看透明智光秀的居心不良。
欲使其滅亡,先令其瘋狂。
明智光秀教唆將軍的手段無非是捧殺而已,雖然方法簡單,但對足利義輝這位強情公方效果極佳。
若是平時的幕府,細川藤孝當然願意配合足利義輝行動。打壓三好家,解除她家對和泉與北河內領地的威脅。
但明智光秀不懷好意,細川藤孝不敢妄動。將軍剛才壓下幕臣一派,就急不可耐繼續擴張勢力。
對外是針對三好家,對內也是針對幕府地方實力派。借著斯波義銀不在的機會,利用三好家的外部威脅,敲打細川三淵兩家。
細川藤孝心中非常矛盾。
一方面,足利義輝那兩封送給細川元常和三淵藤英的書信,刺痛了她的神經。
再加上細川藤孝對斯波義銀難以割捨的愛慕之情,讓她希望足利義輝跌個大跟頭。最好被各方聯手打壓,再難與斯波義銀結緣。
另一方面,足利義輝手段太過強硬,她害怕三好家反彈激烈,細川三淵兩家領地淪為戰場。
上次近幾之戰,和泉細川家幾乎丟掉了全部領地,藉助斯波義銀幫襯才苟延殘喘到今天。
如今斯波義銀不在近幾,只留下一個居心叵測的明智光秀代表斯波家。
細川藤孝怎麼敢相信這個腹黑女?有她在足利義輝身邊,誰知道會發生什麼意外。
最重要的是,將軍的心太急了。她只看到三好家的內部矛盾激化,趕緊下手怕錯失良機,卻不看看自己身後的爛攤子。
幕臣一派只是被足利義輝強力鎮壓,口服心不服。一旦將軍的力量對外施展,放鬆了壓制幕臣的力度,會不會出現反覆?
細川藤孝心思糾結,乾脆低頭沉默不語。足利義輝見她還不表態,心裡非常不悅。
明智光秀代表斯波家都出面支持了自己,細川藤孝卻還在裝傻充愣,實在是不懂規矩。
結果,一場評議虎頭蛇尾,不歡而散。
會後,足利義輝留下和田惟政說話。沉思半晌,只聽將軍哼了一聲,說道。
「和田姬,你替我去一趟勝龍寺城,幫我探望一下細川元常大人。
她靜養已經有些日子了,如果身體健康,不如出來為幕府效力。」
細川藤孝的不識相,讓足利義輝感到不舒服。
和泉細川家是幕府對抗三好家的第一線,如果無法得到和泉細川家的支持,足利義輝很難成事。
既然細川藤孝不能體察上意,那麼就讓細川元常來做吧。
當初,細川元常被和泉細川家臣團與三淵家聯手搞下台,是因為她反對吸納斯波家進入細川三淵體系。
當時,足利義輝還在全心全意對付伊勢貞教,無暇插手地方實力派的內部權力紛爭,也就看著她被趕去勝龍寺城靜養。
如今,已經拿下幕臣一派的足利義輝自覺勢大,細川藤孝又不好用,就扶持細川元常出來做事吧。
細川三淵兩家勢力不小,但還不是足利義輝的對手。
明智光秀已經表態支持將軍對付三好家,反對的細川藤孝就只能單獨面對將軍的報復。
和泉細川家臣團肯定不願意與將軍對抗,細川元常復出一事,足利義輝很有把握。
即便不能將細川藤孝驅逐出權力中心,只要細川元常能拿回部分權力也足夠讓人明白,將軍的威嚴不容挑釁。
和田惟政感覺不妥,她也覺得將軍的步伐太快,手段太烈。但話到嘴邊,她卻是說不出口,伏地叩首嗨了一聲。
和田惟政出身南近江,是六角定賴與幕府交好時期,雙方親密所選擇的外交役。
她之前是六角家臣,如今是幕臣。隨著雙方交惡,她的處境越發尷尬。將軍勢力日大,脾氣也越來越急,聽不進緩緩圖之的建議。
和田惟政不想令將軍反感,導致自己處境更糟,低頭做事就好。
足利義輝笑著點頭,對自己這一妙招非常看好,她繼續說道。
「等見過細川元常大人,後續你不用管,我自會派人去做。
春耕時節已至,你是不是準備回去領地?」
和田惟政點點頭,說道。
「將軍英明,我的確有些放心不下,想回去看看。」
足利義輝笑道。
「春耕是最要緊的事,回去看看也安心。
你既然要走,那就順便幫我做件事。向望月,山中等甲賀諸家,表達一下我的關切之意。
聽說這些天,甲賀眾的日子不好過,六角家臣團很是針對她們。」
和田惟政一愣,沒想到足利義輝一面對三好家挑釁,另一面竟然還要插手六角家內務。
這手也伸得太長了吧?
和田家的領地就在南近江甲賀郡內,是郡中望族出身。她與甲賀眾的確有些交情,為足利義輝帶句話很簡單。
但這件事的政治含義太重,難免會刺激到六角家。
甲賀郡的望月家是滋野三族之一望月家的分支,山中家是鈴鹿山地的地方首領,都是甲賀眾中的領袖人物。
這次觀音寺騷動,六角母女逃出居城。甲賀眾中向她們示好,跳得最高的就是這兩家。
結果六角家臣團反應迅速,與主君達成一致,令六角母女回歸觀音寺城。
甲賀眾偷雞不成蝕把米,反而引起六角家臣團的警惕。原本就對甲賀郡半獨立勢力不滿的家臣團,開始要求甲賀郡的兵糧役義務。
六角義治這個家督雖然回到觀音寺城,卻因為六角氏式目,權力受到很大制約,無法再替甲賀眾說話。
望月家與山中家的日子分外難熬,足利義輝這時候伸手示好,挑撥的意思太明顯了。
和田惟政擔憂得看了眼自信滿滿的足利義輝,有些話她想勸,卻知道將軍已經聽不進去。
將軍內壓幕臣,伸手地方實力派。對外四處挑釁,三好家與六角家都不放過。這樣四面樹敵,恐怕要糟糕。
她心中嘆了口氣,對將軍說道。
「公方大人的意思,我會帶給甲賀諸武家。」
可到最後,和田惟政還是沒有說出勸誡的話,因為她害怕。
將軍已經不是當初的弱勢主君,容不下任何人質疑她的決斷,挑釁她的威嚴。
足利義輝又安撫幾句,便讓和田惟政出去辦事。看著她離去的背影,為自己的謀劃得意得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