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2章 隱患露端倪
上杉輝虎一聲令下,整個妻女山便忙碌起來。
各家回到自己營地,紛紛動員軍勢,準備乾糧兵甲,等候深夜下山。
村上義清的北信眾別無選擇,只能埋頭跟隨上杉輝虎,才有奪回領地的希望。
上越眾,中越眾,揚北眾第一次團結一心,圍繞在上杉輝虎身邊,全力配合。
而負責支援殿後的柏崎眾陣中,毛利景廣卻是眯著眼,面無表情。
柏崎平原連接上越與中越,位置重要,獨成一派。
自宇佐美家被驅逐後,作為大江氏名門的越後毛利家,毛利景廣得到當地武家擁護,成為柏崎一帶的武家領袖。
而她心中,卻始終橫著一根深深的尖刺。
每當午夜夢回,總是想起那一天,她卑微得跪在斯波義銀面前,求他放過母親的那一幕。
河內源氏嫡流,呵,好大的威風。
越後武家中,對斯波義銀最不滿的就是柏崎眾。
越後北條家被迫改回苗字毛利,當地望族宇佐美家受牽連被放逐,祖地琵琶島城廢棄。
她們不敢對實力強橫的上杉輝虎齜牙,卻把恨意投向斯波義銀這個外來戶。
毛利景廣恭敬的背後,心中思緒誰能知曉?戰場瞬息萬變,總有機會的,對吧?
———
另一邊,斯波營地中,山中幸盛為首的同心眾也在準備出戰。而御台人一側,是滿腹牢騷。
本庄繁長召集揚北眾少壯派,一齊投入關東侍所。
這些揚北眾肯來的原因有二。
其一,是為了避難。
御家人的榮譽感讓她們不甘心沉寂,少女們總是比中年婦人有更多激情,不願屈從於上杉輝虎。
她們掀起叛亂已經被上杉輝虎鎮壓,如果沒有斯波義銀的關東侍所庇護,定會被秋後算帳。
其二,是為了利益。
武家少有私情,唯有利益至上。少壯派們的叛亂失敗,也動搖了她們在各自家中的地位。
她們必須證明自己。
投入關東侍所,能為家族爭取更多來自斯波家的商利,也能跟隨斯波義銀在關東攻略中獲取利益,抬高自己在家中的價值。
因為這兩點,她們響應本庄繁長號召,來到關東侍所,臣服於一個男人。
後來,又因為關東侍所對御台人的禮遇,白米蘿蔔鹹魚,讓她們感覺自己的選擇沒有錯。
可最近,御台人內部卻是暗潮洶湧。
之前斯波義銀強壓,要求排列步操,遵循口令訓練,給她們帶來強烈的羞辱感。
武家奉公恩賞,天經地義。
但主家以訓狗的方式斥令姬武士,讓這些自持為御家人後裔的揚北眾少壯派,榮譽感受挫。
這一次川中島作戰,誰都知道是一場血戰。斯波義銀又刻意留下越後斯波眾,只帶御台人出戰。
別人會被他的行為迷惑,以為是島勝猛一意孤行。
而一直待在櫪尾城的御台人所部卻很清楚,島勝猛是斯波義銀的一條忠犬,哪敢忤逆這位御台所。
這完全就是斯波義銀的意思!
本庄繁長壓著她們不准亂說,但這些御台人心中已經有了情緒。
御台所處事不公!
揚北眾少壯派不服上杉輝虎偏袒上杉家臣團,難道就會服氣斯波義銀的私心?
兩件事情澆滅她們心中的熱情,開始有了別樣想法。
本庄繁長皺著眉頭,看向面前兩姬,色部長實與新發田重家。
這兩人是御台人中,僅次於她的高階武家,來自揚北眾中色部家與新發田家的嫡女。
外面御台人在準備作戰,而她們三人卻在密會商議。
新發田重家說道。
「本庄姬,這次出戰,我們可不能傷了自己的根基。」
本庄繁長抬眼看她,不動聲色道。
「怎麼說?」
「你我都清楚,我們在揚北眾中能有現在的聲望,其威勢是來自於這些姐妹們的擁護。
御台所此戰不帶島勝猛所部,只帶我們來,已經說明他的態度,這是要用我們的鮮血為他積累功勳。
我們可不能上當,把自己的老本都折在這場惡戰中。」
本庄繁長淡然道。
「此戰還不知道能不能打起來,你倒是顧慮良多。
即要武田家如上杉殿下想得那般出戰,又要符合御台所說的大霧,很難。
說不定,我們明天就回撤了。」
本庄繁長不肯接口。
御台人是她拉起來的,上次叛亂也是她主謀。如果這些揚北眾少壯派反水,第一個死的就是她。
上杉輝虎與斯波義銀哪個是善男信女?
現在對她寬容,那是看重她的價值,也就是在揚北眾少壯派的領袖地位。
都不用她們反水,只要御台人陽奉陰違,本庄繁長的價值就會大大縮水。
這時,旁邊的色部長實開口說話。
「本庄姬,我覺得新發田姬說的沒錯,萬一打起來,我們要有個準備。」
本庄繁長眉間一緊,心中有些警覺。
武家以實力說話,揚北眾中也不例外。
本庄家,色部家,新發田家皆是實力強大,她們在揚北眾中才有更多的話語權。
而相比新發田家,色部家的實力更強。
色部家督勝長很早就投向府中長尾家,乃是兩代老臣。可她在揚北眾中也是元老,受到尊敬。
中條家督藤資與本庄家督繁長,一直在爭奪揚北眾的主導權,是穩重派與少壯派的代言人。
但比起兩人,低調的色部勝長更加深藏不露,令人忌憚。
而色部長實是她的繼承人,在少壯派中僅次於本庄繁長,位列第二。
此人投向少壯派,到底是少女心性,還是家中兩面下注的策略,本庄繁長也不清楚。
但色部長實開口,分量比起新發田重家是重了許多。
本庄繁長肅然道。
「色部姬的意思是?」
色部長實說道。
「我部與上杉殿下本陣一同行動,看似安全,其實更危險。
誰都知道,上杉殿下愛行險招。這次萬一打起來,必然是一場爭分奪秒的血戰。
我們隨她本陣,到時候必然衝殺在最要緊的惡戰中。你我辛苦幾年,這才拉住這些姐妹的心,有了一點威望。
折在此戰,不值得呀。」
本庄繁長默然無語。
三人都沒有再開口,卻在沉默中達成一絲默契。御台人肯戰敢戰,但絕不送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