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說服

  第411章 說服

  本願寺顯如剛才上位,正是雌心壯志準備做出一番事業。

  母親本願寺證如壓制一向一揆,整頓內部,消化八代法主蓮如上人改革一向宗後,擴張所得的領地。

  此政略有對無錯,她心中也是認可的。

  但作為下一代的法主,她必須有自己的態度,表達自己的訴求,建立屬於自己的基本盤。

  決不能對母親唯唯諾諾,蕭規曹隨,這樣才能收拾人心,為己所用。

  而在證如上人時代,被壓制的一向一揆讓許多人的利益受損,這些人將是她天然的支持者。

  所以,她一面不去觸動母親的權利,一面高聲呼喊,拉攏野心勃勃的擴張派,在宗內聲望日盛。

  這才是本願寺顯如可以在證如上人坐化後,第一時間把握住實權的政治基礎。

  所有人都在等待,等待新的擴張,攝取新的利益。

  鈴木重秀率領的雜賀眾,是石山本願寺附近最強大的武裝信徒,她當然不允許這支力量投向他人。

  她不在乎武田家要在北陸道搞長尾景虎(上杉輝虎),更不在乎被殃及池魚的斯波義銀。

  她心中介意的是,雜賀眾這支一向宗麾下的精銳,是否還在石山本願寺的控制中。

  鈴木重秀自然明白法主的關切所在,也樂於聽命一向宗本山。

  但是對斯波家的請託,她不得不接受。

  雜賀眾雖然有一向宗撐腰,但自身處境相當惡劣。

  近幾之戰前,畠山家勢力不減,隨時可能在國內部分武家支持下,重返紀伊。

  一旦出現這種情況,當初發動國一揆驅逐守護的鈴木重秀,必死無疑,雜賀鄉也會被剷平,以儆效尤。

  為此,當初國一揆的帶頭人,雜賀眾與根來眾在近幾之戰加入三好一方,全力支持三好家打垮幕府地方實力派。

  可誰能想到,地方實力派的畠山家的確在戰爭中被打垮了,但斯波義銀的崛起,又重新整合了地方實力派。

  她在戰中被迫屈從那位少年,也得到相應的回報,擔任紀伊守護代役職,消除了自身隱患。

  謙信公待她不薄,但這不是她為斯波家出面勸說法主的主要原因,她是為了自己的利益。

  在獲取紀伊守護代之後,雜賀眾與畠山家的恩怨消除,也讓鈴木重秀被各方視為進入幕府方陣營。

  不管她願不願意承認,除了紀伊南部廣闊的山區,四周都是她的敵人。

  她是幕府埋在南近幾的釘子,受到了強烈的敵視。

  西面根來眾深恨她在近幾之戰背信棄義,攻擊根來寺。

  東面南大和,筒井順慶警惕她與北大和斯波家的關係,害怕被她背後捅刀子。

  北方南河內,游佐信教更是剛剛在她參與圍攻的壓力下,不得不將畠山家的直領歸還畠山高政。

  周遭都是反感她的勢力,她在紀伊是如坐針氈。

  越是這個時候,她越需要幕府方的善意,特別是斯波家為首的地方實力派撐腰,才好坐穩紀伊半國。

  所以,斯波家的請託她能推辭嗎?

  更何況,斯波義銀無後,一旦他在越中出事,斯波家必然崩散,地方實力派又將回到一盤散沙。

  沒有了幕府地方實力派威懾,她這顆釘子必會被敵對勢力聯合拔除。

  這道難關,她過得去嗎?

  因此,鈴木重秀必須勸說本願寺顯如放下對斯波義銀使團的敵意,予以方便。

  這樣做不單單是為了獲取斯波家的友誼,更是為了自保。

  鈴木重秀肅然道。

  「敢問法主,此次一向一揆,本山是否參與?」

  「近幾局勢複雜,我有意在北陸道,東海道先做試探。」

  「法主如此想,幕府,天台宗,真言宗便不是我們的敵人。」

  「哦?」

  顯如上人看著她,問道。

  「兩宗派教義與我歧義甚多,幕府最反感我一向一揆,怎麼不是敵人?」

  鈴木重秀說道。

  「天台宗早已衰敗,如今借著攀附京都權貴苟延殘喘。

  真言宗雖然吞下了法相宗與興福寺,可新派舊派之爭的影響深遠,內部至今還在折騰。

  況且,這兩派尼姑窮經皓首鑽研的那些佛理,百姓們看得懂嗎?信仰傳播也就只限於上層。

  天下武家不過數十萬,又大多現實功利,她們能影響多少人?收穫多少支持?

  我派在信仰上真正的對手,是在商,港,城下町坐大的日蓮宗。」

  顯如點點頭,鈴木重秀與她想得一致。

  鈴木重秀見她意動,乘勝追擊道。

  「幕府的勢力範圍早已收縮回近幾,對域外之地不但無能為力,也失去了管轄的興趣。

  近幾勢力犬牙交錯,宗派武家雙方關係複雜,不適合發動一向一揆,很容易反噬本山,傷了我派根本。」

  「的確,近幾不可妄動。」

  顯如也是這麼想,鈴木重秀說到了她心坎里。

  本願寺幾次遷移本山,都是在鬥爭中受到打擊,損失很大。

  石山本願寺已經在攝津,和泉,河內一帶坐大,如果一向一揆在近幾惹來眾怒,怕是本山又要有麻煩。

  創業不易,她也不願意傷了石山這片經營多年的基業。

  鈴木重秀點頭道。

  「所以,我派與幕府沒有衝突,沒必要去激怒將軍。

  眾所周知,公方大人愛慕謙信公,已送出納彩之儀。

  謙信公在越中遇難,若是參雜了我派的緣故,豈不是莫名惹來腥臊?

  幕府與天台宗親善,謙信公又是真言宗信徒,護著大和興福寺,兩派皆有利益在其中。

  我派既然與兩派,幕府沒有利益衝突,何苦惹來針鋒相對。

  過境而已,不過是一件小事。」

  顯如眉頭一皺,鈴木重秀說得不無道理。

  鈴木重秀見她猶豫,繼續說道。

  「我宗派教義拉攏天下百姓,武家權貴終究是我們的敵人,武田家也不例外。

  大家只是相互利用,法主為何要在意武田家的請託?

  相反,越後的長尾景虎卻是我派此時最好利用的武家。

  北陸道一向一揆,將波及越前,能登,越中。

  越中方向的神保椎名兩家征伐不休,越後長尾家也有介入。

  只要越中兩家一日不除,越中一向宗與越後長尾家便接壤不上,雙方沒有利益衝突。

  而在削弱越中兩家的立場上,又是有著共同利益。

  放走長尾景虎,難受的是越中兩家。

  越後與我家的矛盾,只有在越中一向宗吞沒越中全境後,才會產生,現在還不是反目的時候。

  此時死了長尾景虎,高興的是越中兩家,我家平白擔了惡名,吸引越後武家仇恨。

  豈有此理?」

  鈴木重秀分析得頭頭是道,終於說服了本願寺顯如。

  她說道。

  「你說的不錯,越中困住幕府使團,對我宗派確實有弊無利。

  我已派下間賴純前往北陸道坐鎮尾山御坊,擔任坊主。

  快馬派人報信於她,讓她在加賀謹慎對待,不要為難長尾斯波兩家過境的姬武士。」

  鈴木重秀大喜,伏地叩首道。

  「法主英明。」

  (本章完)